长途飞机即将落地时，何年年被林扬摇醒。「你好像很累。」他看上去也是睡眼惺忪。
「啊，到了吗?」何年年还没回神，过了一会儿才伸起懒腰，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句:「跟你聊天挺愉快的。」
林扬失笑，半调侃地说:「哦?你是梦到我了?」
这下就很尴尬了。
何年年想，她其实只是客套一下，摆摆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住哪?」
「乔卡萨公寓民宿，你呢?」
何年年一惊，「不是吧?」
林扬见状，大致也明白了什麽，暖暖地笑了一下，「太巧了，你相信第三次偶然就是缘份吗?」
那言下之意真是赤裸裸的暧昧，何年年越发觉得林扬对她有意思了。二十四年人生中她的爱情雷达老是出错，但这次她认真觉得雷达走向对得不偏不倚。
「你猜我相信吗?」她狡黠地眨眨眼。
「相信。」林扬微笑，「但要看对象，对吧?」
何年年默了默，点点头，一时没忍住低声说:「不过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什麽偶然。」
所以也没有缘分，即便再相信也是徒劳。
林扬看懂了她的表情，也没多问，只拍拍她的肩，温柔的嗓音悠悠传来:「你一定值得。」
何年年一时没弄明白，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多问，便回以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刚才的悲从中来是她的失误，毕竟她一向不太表露心声，甚至难过时也不会说她难过，但是一回头就会偷偷躲进棉被里哭，何年年就是这样的人，除非对方是江采瀞才有可能掏出一点她的真心话。
这时恰好落地，乘客纷纷下了飞机，因为两人住的是同一间民宿，何年年便没有拒绝林扬说要一起乘车过去的邀约。
途中，何年年接到了江采瀞的电话，「你时间掐得还真准。」何年年笑道。
「是吧?」江采瀞豪爽的嗓音传了过来，「怕你遇到恐怖份子，我分分钟都不敢阖眼，瞧我这义气，陪着你倒时差就怕漏接你电话。」
「但还是少年们的回归舞台更好看对吧?」何年年凉凉地回，换来对方一声「嘿嘿」。
一旁的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下。
「好了，知道你平安就放心了，你在芬兰好好玩，有艳遇第一个跟我说哈。」江采瀞自顾自地说完便挂上电话，一贯说风是雨的急性子。
「也许你现在就可以回拨。」林扬别有所指，语带笑意在春天的芬兰空气中显得特别明媚。
何年年倒也聪明，立刻听出所指之意，笑了笑回应:「只是旧相识偶遇，没必要。」
林扬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说:「上飞机以前，你甚至没想起我是谁。」
「後来想到了，你就是当年的治癒系男神。」何年年望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何年年。」
忽然间，林扬的这一声轻唤，没少让女人心脏一颤，想起许有朝有几次喊她时也是这种语气，怪渗人的。
回头看他，後者只是笑得温和，随後缓缓地说了一句话，而那句话让何年年直到进了房间都还有些恍惚。
「年年，当时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你当哥儿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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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後接着迎来的大日子就是期中考，约莫在一个月後。
许有朝是理科头脑，数理都还算上手，而何年年和江采瀞是文科脑，看到数字就头痛，偏偏数学老师特别喜欢抓着何年年不放，就让她更加头痛了。
只得寻求理科脑袋的帮助，「你是好人。」何年年转头，强迫後座的男孩抬头看她。
「不，我不是。」对方回，低头继续算题目。
「我帮你那麽多次忙，你教我一下会死哦?」何年年委屈了。
「不会死啊。」许有朝轻敲桌面，「会生不如死。」
何年年有没有说过她真的很想一掌拍死他?她恨不得立刻现在马上把许有朝吊起来狠狠抽个两百下，「你真的很讨人厌。」
「过奖了。」少年玉树临风地一笑。
这时袁巧倪靠过来，手里拎着一本化学，撒娇地开口:「许有朝，我有些题目不会。」
少女，你还太年轻。何年年正想着袁巧倪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估计要被拒绝时，许有朝面带微笑地抬起了头，「嗯，哪里?」
何年年瞠目结舌，「你这人太没品了!」
「巧倪一教就懂，你......」许有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居然笑了。
「好啊，以後你文科不会最好别来求我!」何年年赌气。
「没事，我不求你，问巧倪就行。」许有朝始终笑咪咪，简直是斯文败类!道貌岸然!虚情假意!
「去死吧许有朝!」
然而对方已下线。
後来上课了，数学老师又拿何年年开刀，她在一片隐忍的注目之下，内心不免为自己默哀。
「这题不是教过很多次了?」老师严肃地说。
「对啊，但我脑回路不适合数字路过。」何年年嘀咕得有些大声。
後座传来一声嗤笑，接着传遍四周，她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很凶很凶的那种，奈何许有朝根本没抬头。
「何年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老师又说。
「老师不是的，我也快被自己气死了。」何年年认真地答。
老师一愣。
後座再度嗤笑一声，终於，许有朝将一张纸条扔到了何年年桌上，像是救赎，她立刻抛下对他的怨恨，打开来抄下上头的解答，然後举手说:「老师，我突然开窍了。」并说出算式和答案。
数学老师当然知道有高人指点，却也没再为难何年年，只义正严词地要求她好自为之便让她坐下。
「你倒是懂没懂啊?」许有朝唯恐天下不乱的的嗓音又慢悠悠传来。
何年年懒得理他，不作声，佯装认真貌，肩膀立刻被他点了点，「课本拿过来。」
「喔。」何年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接着又想着不能这麽唯命是从，於是回身继续佯装认真，彷佛刚才的扭腰只是运动运动而已。
许有朝倒数，「三、二......」
何年年立刻啪一声将课本摔到他桌上，顿时惹来前方师长的关注，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老师对不起，我会叫许有朝安静一点的。」
「你们後面再吵就出去罚站!」
见数学老师快暴走，两人这才消停些。
袁巧倪撇头盯着不远处交头接耳很长一段时间的两人，紧握的拳头告诉她，现在她的情绪不是很好。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那不容忽视的忌妒心。
回忆刚开学的时候，她在一群新生中远远地瞧见了一道并不显眼的身影，他没什麽表情，伫立在报到处的末端，等着前排的人签到完并找到自己的班级後逐渐散场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那从容的姿态，在这兵荒马乱的开学日中显得格外宁静美好。
「许有朝，有关的有，朝阳的朝。」
他就是许有朝。
袁巧倪望着他轻啓红唇，一道阳光洒在他肩上，确实有如他的名字一般—他，有关於朝阳。
意识到自己在某位异性身上投注超过五秒的凝视，袁巧倪蓦地扬起唇角，就是他了吧?让她先感受到心动的人，许有朝是第一个。
後来发现他们同班，她的心是雀跃的。
「嗨。」她是第一个和许有朝攀谈的异性。
就坐在隔一条走道，许有朝转头，朝她礼貌地微笑。
「我叫袁巧倪。」
对方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许有朝。」
袁巧倪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早就知道，仅笑了笑便结束话题，後来许有朝的前座来了一位女孩，女孩与她的同桌似乎原本就熟识，从一进教室就聊得旁若无人，终於在某一个话题的顿点，她鬼使神差地回头了。
「噢，嗨，我是何年年，你叫什麽名字啊？」
袁巧倪看见许有朝顿了顿才接着报上自己的姓名，不知道为什麽，在那一刻她便忽然有种女人的第六感，也许在往後的日子里，许有朝对待她会与对待何年年的态度有所不同。
笔芯咑一声断了，弹到隔壁同桌的课本上，对方抬头看了袁巧倪一眼，朝她正盯着的方向望去，笑了笑说:「如果不想被抢走，有些话就该适时说出口。」
袁巧倪诧异地回头，见赖星成正微笑望着她，顿了几秒钟，叹口气说:「但如果结果不理想呢?」
「如果结果都一样，至少说出来就没有遗憾了，况且袁巧倪，在第一步就退却的话，你又怎麽看得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