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阳炎和我一起坐在後排。
司机也是中国人，他从後照镜里饶有兴味地偷瞄了我好几眼，直到阳炎给司机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司机才讪然停止对我打量。
沿途，司机用中文不停地说着什麽，阳炎则无声地听着。因为我一句都不懂，就乾脆让心绪飘向车窗外的世界——看着街景逐渐从繁华喧嚣变得冷清。
车子行驶一两个小时後，来到一条洋里洋气的街道，我们往街道的深处驶去，最终停在一幢欧式豪宅前。
见阳炎下车，我也拎起行李，赶忙跟上去。
豪宅内的布置和欧式的外观简直天壤之别！屋内是完完全全的中国风，绣山水画的屏风、青花瓷、灯笼……能代表中国风的东西一样不缺。
我还在欣赏宅内的一切时，一个愉悦的女声从楼上传来，「阳炎！你回来了！」
下楼的是一名穿深蓝旗袍的女人。
兴许听见女人的叫唤，各个房间内的人都探头而出。
女人踩着轻盈的步伐来到我和阳炎面前，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就转头笑脸盈盈对阳炎说：「她是你带回来的？」
「她是我的东西。」音量不大，却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说着，就要上楼去。
女人挡住想跟上阳炎的我，豪不掩饰恶意地说：「哼——阳炎的东西啊——那跟我来吧！阳炎的东西都是住在那个房间。」
我心里很清楚：即使是在别人的地盘，也不能为人鱼肉，否则只会受到更严重的压迫。於是，我略为提高音量地回道：「我拒绝！」
眼前的女人先是震惊，接着便面露凶光，连原本丢下我，独自离去的阳都回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既然我是阳炎的东西，那我住自哪儿，当然是由他决定。」我的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阳。
「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你的事情还不需要阳……」女人话音未落，便被阳炎打断，「也好——我的东西，住的离我近一点，办起事来方便——」说完还不忘暧昧一笑。
我越过女人来到阳炎身边，丝毫不在意女人目光如刃和咬牙切齿。
「对了，李兰，明早把那两兄弟叫到我的房间来。」阳炎交代完便上楼，我也提起行李快步跟上。
「阳炎，我睡哪儿呢？」环顾偌大的房间，只看见一张床，我不禁发出疑问。
「怎麽？游女还怕跟男人睡？」他边说边脱去长袍，露出精实的上身。
他的话语勾起不好的回忆，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从不和男人同床共枕，他们完事之後，我就离开。」
我依旧没有放下行李，而是静静等待回覆，随後，我看着阳掀起一扇圆门上的布帘。布帘後是一间陈设简单乾净的小房间，里头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和一个衣柜，甚至连扇窗户都没有。
「这房间本来有人住吗？」我边问边将行李放到床上。
「……」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阳炎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唔——」我躺在床上伸懒腰。
我掀开床帐，微弱的烛光惹得我双眼微眯。
好想洗澡啊——离开炎华屋之後，就不必在用桂花油梳头了，但我离开得匆忙，没顾上洗澡，刚到新环境也没心思注意，但现在，我想褪去和炎华屋有关的一切。
我掀开布帘，悄声走进浴间。迅速将自己清洗乾净，尤其是头发——桂花油的味道太重，我反反覆覆洗了几遍，味道才稍淡了点。我换上乾净的和服，拿起一块浴巾，边擦拭湿漉漉的发边走回偏房。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过长发，心里想着，要不乾脆剪掉吧？但犹豫一会儿便作罢了。
方才，从阳炎房间里的窗户看出去，天空才蒙蒙亮，现在不过凌晨，我只睡了两三个钟头，但因头发还湿着，我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坐到桌前，拿出那张出生证明，脑中开始有些想法闪过，大多是和计画有关，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无关的——比如：学中文。
我正好在思考着该把出生证明藏到哪儿的时候，门外传来两个没听过的声音，一个又躁进又吵闹，还没进门就能听见他大声嚷嚷；另一个则听起来相当文静，虽然两个人说的是中文，但我大约能从口气猜测，文静的那个正在劝吵闹的那个小声点。
「哦——你起床了呀。」阳炎已经穿戴整齐地靠在门边。
「既然起床了就出来，给你介绍两个护卫。」说得好听是护卫，其实就是派人监视我吧。
「初次见面，我是哥哥周文，这是弟弟周厉。」周文的声音文静清冷，看上去也很斯文。周厉虽然没有开口，但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瞧。
我还来不及向周文回礼，周厉已经开口：「喂！你就是阳炎昨晚带回来的女人吧！」
「阿厉，你这样太失礼了！」
「没关系，这并不是什麽秘密。」我对周文摆摆手。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麽，就被阳炎无情地打断。
「我们一起去食堂用早饭吧？」周文温和地对我说，而阳炎和周厉已经不见身影了。
前往食堂的路上，我和周文并肩走在阳炎和周厉身後。
「平时，所有人都一起吃饭吗？」
「不一定，但只要你想吃东西，都会有厨娘。」
「好。」
我们来到食堂，刚坐下，就有人替我们送上早饭——早饭相当丰盛，有热呼呼的粥、馒头和豆浆——我还没张口品尝眼前软糯的粥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害我差点咬到舌头。
「阳炎！」李兰自顾自地坐到阳旁边，劈劈啪啪地说了一堆话，期间还不时向我投来轻蔑的目光。
听着陌生的语言，我忽然想到：虽说我和阳炎是合作关系，但他的心思太难透，我的计画中有些地方还要靠他才能执行。若惹他不高兴，不但计画没办法执行，往後我在这儿的日子也肯定不会好过，而周文待在阳炎身边时间比较长，若能和他搞好关系，总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至於方法嘛——
我凑近周文，低声问到：「你平时忙不忙？」
「嗯——平常是有一些公务，但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你的护卫。」
「那——你能不能教我中文？」
「我从来没有教过人。」周文苦笑道。
「喔——」我略感失望地垂下头。看来必须找其他方法和周文套近乎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教得差，我可以试一试。」
闻言，我立刻抬起头，充满期望地看着他说：「真的！谢谢你！那我们什麽时候——」我话音未落，一股力量拽住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阳炎正皱着眉，直盯着我。
「吃饭。」说完，他才松开手。
刚喝两口粥，他又道：「待会儿和我出趟门。」
周厉在一旁问：「我们去不去啊？」
「我在，还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