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妤颖从我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我随身携带的面纸包,拉下我遮着鼻子的手,抽出一张稍微擦掉血迹後,再用乾净的卫生纸轻压我的鼻梁:「怎麽办?肿起来了耶……」她面露担忧,不敢太用力。
痛痛痛痛──
我整张脸皱在一起,眼泪狂喷,想向後退,她却用手掌抵住我的後脑勺。「忍忍。」
杨悦也抽出一张卫生纸撕成条状卷起来交给我,让我塞鼻孔。
「嗯……」博奕琛蹲下身,挑起一道眉、眸光含笑地看着我,半晌後,用着略带轻快的嗓音开口:「看来,你得去一趟保健室了。」
单凭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在幸灾乐祸,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又显得全然不同调。
杨悦慢慢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陪你去。」
我正要颔首,博奕琛却跟着起身,出其不意地说:「我带她去好了。」
围观的同学们难以置信地眼神瞟来,跟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八卦。
杨悦来来回回地看向我和博奕琛,神情十分疑惑。「这不好吧──」
我原以为施妤颖会阻止这麽奇怪的事情发生,可没想到她的脸上竟突然咧出一副看好戏似的笑容,还拉住杨悦道:「好啊,那就麻烦博同学了。」
不小心用篮球打到我的罪魁祸首为难地搔搔头,看了博奕琛一眼。「奕琛,还是我──」但他话没讲完,就像接获什麽秘密指令般倏地改口:「好,那麻烦你了,我等一下还要把借来的排球拿去还。」
现在到底什麽情况?
愣愣地回望博奕琛,他旁若无人地对我笑着出声:「你可以走吗?」
我试着移动步伐,发现状况还可以,点了下头。
他满意地勾唇,「那我们走吧。」
同学们散开让我们通过,我垂首不语,觉得这一切实在有点诡异。
前往保健室的途中,我盯着博奕琛走在前方的背影,犹豫了很久才尝试性地开口:「那个……」
他放缓速度回头,笑靥如沐春风。「怎麽了?」
「你其实不用送我去保健室的。」我抿了下唇,「又不是你用篮球打到我的,而且那只是个意外。」
博奕琛静瞅我几秒,才徐徐开口:「我是二忠的班长,徐瑞德用篮球打到你,我代替他照顾流鼻血的你是应该的。」
原来刚刚那个男生就是徐瑞德,上学期和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走得很近,还一度传出两人在交往的消息,不过後来谣言无疾而终,难怪我会觉得他有点眼熟。
「徐瑞德是体育股长,他要负责把我们班上课使用的排球归还到运动器材中心,所以没办法陪你去保健室。」博奕琛继续解释,大概是怕我多虑。
我轻轻点了下头,放弃坚持己见,因为不管我怎麽说,他似乎都找得到理由,而且还挺霸道的,从这几句言谈间就感觉得出来,一旦他决定要做的事,就不会在乎别人同不同意或愿不愿意,尽管从头到尾,他都笑笑地维持着一副温和草食性的模样。
一个是引人注目的博奕琛,一个是正在流鼻血的我,两个人先後走在前往保健室的路上十分醒目,让一向低调的我备感压力,所以我刻意地放慢速度与他保持距离,我想他应该有所察觉,幸好他并未坚持走在我旁边。
保健室阿姨不在,博奕琛将我安置在病床上坐好。「等一下吧。」
上课钟响起,我问他:「你要不要先回教室上课?」
「我陪你等。」他双手环胸,闲适地斜倚在墙边。「你还在流鼻血吗?」
我透过正对病床的一面小镜子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狼狈模样,叹气:「应该吧。」就算已经不流了,我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无法理解。
这个博奕琛,居然会是如此热心的人,他看起来压根不像……
我一双眼睛转动着不知该往哪里摆,最後只好垂下脖子盯着膝盖发呆。
「你叫柯子燕,对吧?」
回过神,我仰起头,不期然地撞进那双满怀笑意的眼眸,顿了几秒才缓慢应声:「……对。」他是刚刚听到同学叫我的名字才知道的吧?
「之前,我经过二仁教室时都没有看到你。」他直勾勾地瞅我,似在回想。
二年级,忠、孝、仁、爱四个班级,都在教学大楼三楼的同一侧,成ㄇ字型排列,老师办公室就在二爱教室的後方,所以只要去找老师,就一定会经过我们班前面。
那是他没看到我,但我偶尔都会看见他路过前廊的清俊身影。
扬起一抹不自在的微笑,我说:「那很正常啊。」
「为什麽?」
「因为我长得很不起眼……」本来就不漂亮了,现在还被篮球毁容。
博奕琛「喔」了好长一声,听不出含意的那种,接着语出惊人:「柯子燕,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吧。」
我瞪大眼,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才找到声音,「为、为为为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