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瞬间就来气。「你这人也管太多了吧，还不准别人喜欢我？」我说，「我都没说你那堆前女友我一个都不顺眼⋯⋯」
啊！
我别开眼。
耳边蓦地传来霍闵宇愉悦的哼笑声，「怎麽不顺眼？」他竟意外地想探究。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我答得快，不想在这敏感的话题上兜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事我自己也看得明白，所以我们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些事弄得彼此不愉快。」
我还满讶异我们居然会聊起感情这件事，对於他的情史，我不曾主动碰触。我从未细想原因，只觉得从他嘴里听见别的女生的一切，我无法心平气和。
至於为什麽，大概是习惯作祟吧。
「哦？自己看得明白啊。」他讪讪地重复我的话，指骨分明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划过我的背脊，语气嗤之以鼻。
被他触碰的地方彷佛燃起了零星的火花，我的双颊顿时有些烫，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趴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过於亲昵。
我连忙从他怀里爬起身，试图掩盖又失序的心跳声。
「你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霍闵宇皱了皱眉，始终闭着眼，懒懒的瘫在床上，「谈什麽？晚点再说，我困死了。」
「不行不行！我们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我使劲的拉起他的臂弯，往上拉起，「起──来！」
「躺着说。」他不想移动。
「快点起来！不然我把你踢下去喔！」
霍闵宇懒得和我争吵，不甘不愿的坐起身，靠在床头，双手环胸，带着倦容微微挑着眉，「说吧。」
我深吸一口气，盘腿坐正。「好，以下这些话不代表我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想厘清一些事……你懂的。」
「不懂，讲重点。」
忍住，夏羽侑。
我清了清喉咙，「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错啊。」他答得很快。「这不是很早之前就探讨过了。」
面对他的不拐弯抹角，老实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应该会有激烈的辩驳，或是耻笑我脑补过剩，觊觎他等嘲讽词句，但就是不该这麽坦荡荡啊。
见他要躺回去睡，我立刻阻拦他，「等等！那你……为什麽不说喜欢我，或是问我想不想跟你在一起这些话？」
「我喜欢你。」他狡黠的停顿了一下，而我果然如他预料的脑袋再度当机，他得逞的咧嘴一笑。「这句话我说过啊，至於要不要在一起，很明显的你不想要吧？」
我刻意移开与他对望的视线，就怕不小心泄漏了什麽情绪。
我咳了一声，「喔、嗯……对啊！你一定过一阵子就腻了，只是追求一时的新鲜感，我看太多你这种行为。」
这是他惯用的手法，对於一切新鲜事总是想拥有，一旦激情浓意退去，拍拍屁股就走，从来不在意被留下的人怎麽办。
不了解他的人沉沦在他擅长的温柔蜜语就算了，我可是从小见他恶行到大的青梅竹马，得保持清晰的理智应战才行。
「什麽时候会腻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确实对你跟一般女生不太一样。」他毫不隐瞒。
他说出口的话毫无隐瞒，反倒让我不知该怎麽接话。
「我们那麽熟，当然不一样。」
「不是朋友之间的友好，而是男女关系。」他的声音沉了几分，魅惑性感的声音，缓缓驶近我的耳里。
见我没有说话，他将手臂枕在後脑杓，模样煞是轻松。处於劣势的人是他，到底凭什麽比我还逍遥？
「还有什麽要问？快点！我真的累。」
我重振气场，「好！我觉得我一定要导正你一些观念。」我强迫他与我面对面坐正，他稍嫌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着。
「首先呢，我觉得这根本不是喜欢，只是人性中的一种习惯。毕竟你每天跟我朝夕相处，感情自然会比其他人来得深。」
见他没说话，我开始锯细靡遗的解释给他听，希望他能悟出一些道理来。「一旦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们之间这种模糊不清的情感就会消散，就像你以前交女朋友⋯⋯」
我没来由的顿了一下，事实上为什麽会停在这奇怪的话点上，我没头绪，甚至没来由的慌，就好像我硬是说了什麽违心之论一样。
我在心里顺了几口气，忽略脑海中呼之欲出的答案。「我跟你说，我们做人不能太随便⋯⋯」
下一秒，霍闵宇微扬嘴角，扯唇笑了一声，墨沉的眼眸深得只有我的倒影。「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我回过神，虽然不甘心⋯⋯「没……有。」
「再来，你喜欢过人吗？」他扬眉，身体微微向前倾，继续问道。
「……」
「还是现在喜欢着谁？」
「……」
确实比起他辉煌的战绩，我的情史莫名其妙的一直是挂鸭蛋。我倒也不在意，但偏偏一和霍闵宇对比，我明显弱势。
虽然有过李桀闳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但如果我现在拿出来说嘴，连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的。
我迎上霍闵宇傲然探究的目光，他似乎也猜出我在想什麽。眼眸一暗，我又更不敢吭声了。
「既然都没有，那麽你到底是凭着哪一点指正我？」
「⋯⋯」
「喜欢一个人说起来容易，但从来没有人真正驾驭它。喜欢谁这种事，控制不了。」他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轻挑不正经，却说出着实令我惊艳的话。
是啊，感情从来就是不受控的。
我对他的认识似乎一直停留在十岁，下意识的觉得他还是个不经事、爱玩的小男孩。现在突然发现，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成长不少。
时间在走，而我们也长大了。
「还想说什麽？」他问，一脸势在必得。
我不免又有点不平衡。
从小到大只要和霍闵宇扯上关系，我永远都输得一塌糊涂，但在感情上，明显都是他错得离谱，他的众多行为我无法苟同。
「我为什麽不能？难道你觉得你的爱情史很光荣？花心滥情的事蹟一堆，到底有什麽好骄傲？只是降低你的格调而已。」
霍闵宇的眼神一凛，眸光熠熠闪烁，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气氛忽然一片寂静。
「我的确没你有经验，但至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真心诚意。」我望进他沉黑的眼里。「说穿了你只是怕寂寞吧，想要有个人陪。」
我满意的看着他逐渐垂下的嘴角弧度，彻底堵得他哑口无言，接着朝他坐近，神色凝重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什麽烦恼？还是难言之隐？例如总觉得缺乏母爱啊这类的……」毕竟从小常常被霍姨追打，幼小心灵难免会受创。我用着很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你可以告诉我，我绝不会和霍姨说。」
至於夏家这边我就不知了。
气氛骤然冷下，对於这静默的气氛，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我又把话说重了。
我们沉默的对视，他的眼底像是溺出了一片海，无边无际，安静却肆意。我率先感到不自在，转开了视线。「你不说也可以，我没有一定要⋯⋯」
「夏羽侑。」
他打断我的话，我下意识的看向他。
霍闵宇抿了抿唇，斑驳的碎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侧脸，替他的身形描绘出一道浅浅的光，却刺眼夺目，让我有一瞬间的晕眩。
他的眼角拉出了笑意。
「要不，你来终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