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眼睛,十四对剩下两对。
从未失手的窃贼,夺取一双双眼眸,直到最後,一个也不会剩下。
★
绿茵林地,郁郁葱葱。
以往那样生机蓬勃的森林,如今就如一片废墟一样。
林间空地上尘土飞扬,断裂的枝叶树干满地都是。
战斗。
失去一条手臂的屍体倒在一旁,双目圆睁似是不甘和一瞬间对於死亡的哗然。
另一边,具有领导者气质的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具有一双锐利双目的深蓝色长发青年,脸上面无表情。
他脚踩着对方的脖颈,而对方早已无力招架。
明月浩然,星光荡漾,就连风也不敢吹过这片狰狞。
决战。
一只纤长的手臂青筋暴起,手掌毫不留情的全力捉住那人纤细的脖子。
银色长发的妖娆男子紧闭着左眼,上有一道贯穿整个完美脸庞的狰狞血痕,大概已经瞎了。
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盯着被他掐住的这人的表情,歪着头,似是一只好奇的猫在观察猎物。
痛苦、不甘。
以及深藏着的一丝绝望。
金发男子挤不出任何念力来反击,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听力却更加清晰。
「呐。」
他听见那个银发男人这麽说。
「赤云没来?真可惜。」
……
「我特别想看见……他看着你被我亲手掐死的表情。」
……
「痛苦中沉沦着的绝望……一定很美吧?」
……
「你叫拉斐尔对吧?我说了,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的。」
「这场表演唯一的缺点就是观众不在。」
「你也觉得可惜,对吧?」
……
「你杀了尤戟,这是你应得的唷。」
「想念你的同伴吗?」
「让我……送你上路吧。」
金发男子的视线彻底昏暗,就连完好的听力也逐渐失去……
他模糊的听见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不确定那是西蒙的,亦或是赤云的。
是幻听吧……
拉斐尔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位红发的小男孩,站在原地对着他露出羞涩,却又真心欢喜的笑容。
小男孩他其实并不坚强,时常挂着笑容,却并未真正感到愉快。
拉斐尔很高兴,自己是能够让他崭露笑容的人。
他对小男孩回以微笑,试着走向他。
然而,颜色彷佛随着生命一同流失一样,逐渐离他褪去。
四周变得漆黑,渐渐无法辨别方向。
最後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金色一种光彩。
★
接获情报的亚麻色发青年和黑发青年来到战斗现场。
森林内部就像被飓风扫过一样,变得无比凄惨。
「嗯……时间很微妙啊。」
亚麻色发青年搔了搔头,看着前方或生或死的几人。
「……不管怎麽看,都是来晚了。」黑发青年不禁吐槽。
天空阴沉沉的,就连平常繁星似锦的夜空似乎都懒得搭理地上的人一下。
三具屍体,两名重伤人员,就这样。
「剩下活的两个是库德盗贼团的?」
「好像是。」
「行!」亚麻色发青年稍微伸展筋骨,露出充满战意的笑容。
「虽然你们看起来很累了,但还是和我打一架吧!」
★
当赤云睁开双眼的刹那,唰的从床上坐起身。
就好像被什麽东西吓着了一般,心脏止不住的悸动。
赤云手压着胸口的位置,大口的喘着气。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已是深夜。
什麽?
还来不及意识到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赤云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景物从他身旁飞速掠过,他却没有任何心思找回冷静和理智。
拉斐尔。
你在哪里?
然而,无论赤云如何追赶,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
「嗯……会念能力的重罪犯,不能关到里伯那里对吧?」亚麻色发青年看着被打趴在地上的两人思索着。
「问我干嘛,你才是赏金猎人吧。」黑发青年吐槽。
「我这不是在苦恼他们的去处吗?唔,总之,抓回去给前辈处理吧。」
两人同时回过头,看见一名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
少年望着地上的屍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欸?你还好吗?」
就在亚麻色发青年出声询问的同时,黑发青年走过去将少年扶起。
然而少年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什麽都听不见,两眼无神的死命盯着地上的屍体。
应该说,盯着那个本该活着的人。
亚麻色发青年凑到黑发青年耳边悄悄地说:
「好像是家属或同伴。」
「……」
少年突然直起身来,缓缓地朝地上的人走去。
「嘿!你不能杀——」
亚麻色发青年想上前阻止少年移动的脚步,却被黑发青年挡住。
「干嘛?他们虽然是通缉犯但还是得抓回去——」
「先看着吧。」
黑发青年双目清澈的紧盯住少年,亚麻色发青年消停了一会,叹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少年,走向那具了无生息的屍体。
★
赤云无法理解这种心里头空落落的感受。
这种感觉跟妈妈死的时候很像,却又不一样。
感觉很空虚,感觉自己就像被世界所产生的某种无形屏障隔离了一样,不想与之接触,而世界也不屑搭理。
到底怎麽了?
赤云跪坐在灿烂的金发旁,轻轻抱起那个人,置在自己腿上。
他的眼睛闭的紧紧的,白皙的肌肤无一丝瑕疵,就好像在睡觉一样。
但却冰冷得不像话。
真的很不像话啊。
现在这种手足无措,还有不知从何方涌来的绝望与痛苦,也很不像话。
这一切都很不像话。
赤云第一次产生了为什麽这个世界还不毁灭啊的念头。
黑暗占据着心脏,鲜血凝固,堵塞了血液的流动。
有种想把血管从皮肤底下拔出,然後一条条扯在一起打结的冲动。
心在骚动。
好痛。
好想把心脏挖出来,叫它安静一点。
赤云一手抚摸着拉斐尔的长发,另一手摀着心口,指甲没入皮肤底下,血液潺潺流出。
面无表情的抽出来,赤云看着满手的鲜红。
就好像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了一样,赤云抬起头,转头看向身後望着他的两人,用平铺直叙,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开口问道:
「你们知道,这种感觉是什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