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伊宇突然带着伤跑到道馆来,一开门便扑倒在地,瑟瑟发抖着。
何师傅赶紧将他扶进房间,原本想要送医,但伊宇拒绝前往,所以只好把他带进我的房间。
「伊宇,你发生什麽事了?」我问。
「......家里的事。」他撇过头看着地板。
「欸!伊宇!听说你出事了!」孙时弦接到通知冲了过来。
「没想到你速度这麽快。」我说。
「喂,你找死啊,混蛋。」他气呼呼的说。
这个都能生气,真的很孙时弦。
「我被家暴。」伊宇抱着自己的膝盖,突然开口道。
我们俩个同时看向他,他忍着眼泪蜷缩成一团,让人十分不舍。
「快跟我们说发生什麽事。」孙时弦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我点点头附和。
伊宇大致上把他家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孙时弦气愤到想要当场冲去找伊宇的家人理论,但却被伊宇阻止了。
「我怕连你们都被打。」他只是这样说。
「喂,可是这个很严重欸!你这样丢着不管,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阿!」孙时弦不满的说。
「你头脑这麽简单,真让人羡慕。」我说。
孙时弦狠狠的瞪向我,「你说什麽?!」
「没,没什麽。」
「我也想反抗,可是没办法反抗阿,时弦,我的力气不大,反抗的话只会招来更大的折磨,那我还不如忍忍现在,还比较不会受更重的伤。」伊宇露出苦涩的微笑,「是不是我死了,我的家人才会感到开心呢?」
说时迟那时快,伊宇冲到书桌,拿了美工刀往自己脸上一划,我跟孙时弦吓了一跳,顿时很有默契地做紧急处理,我拍掉伊宇手上的刀并跑出去叫师傅,孙时弦则是拿毛巾按压住伊宇的伤口。
何师傅赶来後赶紧将他送医,一路上伊宇都在恍神,我担心的反覆确认着他的状况,而孙时弦则是拿起伊宇的手机打给了他的家人,到医院後,伊宇被送进去治疗,而我跟孙时弦以及何师傅则是在外面等。
在治疗的时候,伊宇的家人赶到了,他的姊姊担心的想要冲进去看,却被他父母还有另外的姊姊拦住了。
孙时弦气愤的看着这个情形,冲动的想上前,却被何师傅压制在原地,何师傅在确定孙时弦不会上前後,便自己走向前跟他的父母交谈。
「伊宇这孩子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不中用,果然我们家还是只有大的这个姊姊最好了,其他两个都没什麽用。」他的爸爸刻薄的说。
那个被拦住的姊姊低下头看着地板,没有说话,而另外的姊姊则是骄傲的抬起头,哼了一声。
「你在说什麽鬼话!伊宇是你的家人!」孙时弦按耐不住,大叫。
「哎呦,这是什麽孩子啊?是谁教的,这麽没礼貌。」伊宇的妈妈啧了一声,说。
「伊宇就是跟他们混在一起才会这麽不中用吧。」另外的姊姊哈哈大笑。
「姊,别这麽说伊宇......」被拦住的姊姊说。
「是啊,他是你们的孩子,不能这样说的。」何师傅说。
「你这个外人懂什麽啊?」伊宇的爸爸不善的靠近何师傅,并推了他一把,「别来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不要推我师傅!」我冲向前推开伊宇的爸爸。
他扬起手想要打我,但被伊宇的那个好姊姊拦住,生气之下,他打了她一巴掌。
「你!」何师傅上前保护好姊姊。
「伊真~你真是受欢迎欸!」坏姊姊笑着说,「虽然跟你是双胞胎,但我真的以你为耻。」
「别再说了,你们三个,不要打扰医院的安宁。」何师傅挥手叫他们离开。
「我们是伊宇的家人,为什麽不能留下来!」他妈妈不满的说。
「这三位,您们已经严重打扰病患的休息,请回吧。」护理长看到我们的状况,上前劝说。
伊宇的爸爸啧了一声,回头瞪了我们一眼,领着伊宇妈妈还有坏姊姊走了。
「你没事吧?」何师傅担心的确认伊真的状况。
「没事......」伊真抚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地板。
「那就好......」
「谢谢您。」伊真憔悴的鞠躬,从她瘦小的身躯,也可以发现她被家暴的痕迹,护理长本来想要让她验伤,却被拒绝,她说:「不管怎麽样,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要让他们受伤。」
她回头朝我们一笑,「谢谢你们,让我体会到人间依然有温暖。」
她离去的时候,我还在为这句话震惊,这时帮伊宇治疗的护士出来叫我们进去,我们走了进去,孙时弦一看到已经缝好针包紮好的伊宇,就上前打了他一巴掌。
「这是为伊真打你的。」孙时弦说,「你在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心情?我们看到你这样会开心吗?」
「对不起......伊真她......有来吗?」伊宇垂下头,说。
「有,但又走了。你父母那是什麽德行,看了就不爽。」孙时弦哼了一声说。
听伊宇所言,他从小因为生的弱小,就被这样对待,而他的姊姊伊真也因为同一个原因被虐待,唯一一个生来比较壮的姊姊伊瑚是爸妈最疼爱的对象,因为她很聪明、也比较健康,伊真常常会帮伊宇挡住他爸妈的攻击,所以比伊宇还要更瘦弱,伊宇虽然很难受,却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伊真被打。
这时,诊疗室外面传来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往外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被送了进来。
那个人,是——
「伊真......」伊宇全身颤抖,喃喃自语出了这个名字。
我们跑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送她进来的人说她突然从天桥上跳了下来,被车子撞到,当场没了呼吸心跳,他们赶紧把她送医,想要抢救。
伊宇无力的滑坐在地,两眼无神。
医生们虽然想要跟死神抢人,却抢不过,伊真,在那天就走了。
伊宇从此一蹶不振。
他们的父母一点也不在乎伊真的死亡,葬礼还是由何师傅负责处理,看着伊宇的状况,我觉得不行,於是约他来到了道馆。
「伊宇,你面前,是竹刀。」我扔了一只竹刀到他面前,「你现在,要跟我比一场。」
「喂,何义谦,你觉得我有心情这样吗......」伊宇无力的说。
「你就跟他比吧。」孙时弦站在旁边看着我们,说。
「......」伊宇无奈的拿起竹刀。
在打斗的过程中,伊宇数度被我打坐在地,到最後,他也不愿意再起来了。
「我不打了。」伊宇说。
「不行,起来。」我拿着竹刀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脖子。
「何义谦,你现在到底在干嘛?」伊宇皱起眉,「我不要。」
我拿起竹刀,作势往他身上砸,他吓了一跳,紧紧的捂着脸,取而代之砸在他身上的,是我的拳头。
他摀着被我打的脸颊,惊慌地看着我。
「伊宇,你不能够一蹶不振!」我大叫,「你在跟我对打的时候,被打倒不是就会站起来吗?那你为什麽遇到这些鸟事之後,不能站起来呢?你越一蹶不振、越伤害自己,你的家人只会觉得爽、觉得开心、只会越轻视你!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很厉害!你要好好加油好好振作!」
「我很意外我会这麽说,但他说的是对的,伊宇。」孙时弦走上前站在我身边,「何义谦也曾经跌倒了再站起来过,而你也要振作起来!」
「伊宇,」我朝他伸出手,「我们都在等你。」
伊宇搭上的我的手,同时大哭了起来。
我跟孙时弦相视一笑,上前抱住了伊宇。
在那之後,为了让伊宇脱离他爸妈的魔掌,何师傅收留了他,并跟孙时弦的家人一起将伊宇送到美国留学。
「谢谢你们。」在伊宇出发前,他回头望向我们,露出了微笑。
我们也微笑以对。
因为我跟孙时弦很看重伊宇,所以宁可用动手的方式也要让他醒悟,知道一蹶不振并不是一个好方式,在受伤後,唯有站起来,才是唯一之道。
後来,我跟孙时弦一直上同一间学校,到大学也都同一个,而我也去比了剑道比赛,连连拿到冠军,因此被保送大学,也成功考到了体育教师执照,进入一间学校教书。
会想要成为体育老师,是我的梦想,我想要像师傅一样,能够让学生都有好体力、好的体魄,有遇到事情能够临场应变、并能够反抗的能力,这样,才是我身为何义谦生存下来,能够报答何师傅还有姊姊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