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顿住,而房内随着秋叶的话而陷入寂静,些微压抑的氛围在四周环绕,只剩微风吹进室内,微微扬起窗帘所造成的细小的声音。
他知道,他怎麽会不知道。
他勾唇,笑容中,难得的带了些苦涩,和难以察觉的颤抖。
「呵……所以,你也觉得有可能是。」
苍没有回话,只是沉默,而这样的沉默,让秋叶苦笑出声,那一声轻笑,带着从未见过的旁徨无助。
「我不希望,但,不排除有那可能。」
纵然残忍,但他无法说谎,所以,他还是诚实的说了。
「我想也是……」秋叶没有回头,仍旧看着窗外,「所以,晶不会是特例,她注定三年前死在大火中,就算我们想要改,也无法,是吗。」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只能看着好友一步步往死亡迈进,却无能为力,纵然想要帮忙避开,却只是延迟既定的死亡。
「秋叶……」苍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你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庸人自扰,现在什麽都还没确定,这样只是自乱阵脚,况且,若真是注定,那麽也不可能延迟三年,要发生早就发生了。」就和曾经的那些人一样。
秋叶没有回话,只是摇摇头。
「别乱想,只要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你太悲观了。」
「我不是你,无法坦然的面对。」
「错了,我一点也没有你说的那麽豁达,那种注定的失去,非常痛。」苍无奈的说着,「我曾经也逃避和他们相处,但事与愿违,越想逃避,靠的越近。」
然後,他也失控了,从七年前萩原研二被炸死开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也会难受,所以,他想要改变接下来注定的死亡。
警校毕业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好友发现前便独自到了美国,拿到绿卡,加入FBI,然後在高层的授意下,易容後先赤井秀一一步潜入组织开始筹划,想要试图改变之後诸伏景光注定的自杀。
他没有完全切断和友人的联系,只为了将他们的行踪控制在手上,却没想到,四年前还是迎来了景光注定的死亡。
那时,因为曾经的印象中没有景光实际死亡的时间,所以他只能暗中窥探,虽然後来知道了可能的时间,却已经迫在眉睫,他知道若让波本真的冲上去,那麽景光注定会死,所以他那时候赶在安室透之前想要阻止他,因为他记得那时候景光就是以为安室透的脚步声是其他成员的声音,所以才扣下板机。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来不及,他身手本来就没有安室透好,又怎麽可能敌的过接到遗言心急的他,那时他只能用组织成员的身分上前阻止,对组织成员没有好感的安室透,当然不可能手下留情,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败在安室透的拳头下,非但没有阻止景光自杀,也惹来自己一身伤。
然後,迎接第二位好友的死亡。
接着便是松田,他知道景光死後一年跟着死的是松田,也知道松田对荻原的死亡耿耿於怀想要报仇,所以他不阻止松田转向专案小组反而鼓励他,只为了提防他之後转到搜查一课迎接死亡,但他却低估了日本警方高层的担忧,深怕松田已报仇的心态对付爆炸案中的嫌疑犯,最後还是让他转到搜查一课重案组,归到了目幕警官手下,然後,再度面临了他的死讯。
後来,他深刻的体悟到,就算知道未来又如何,既定的死亡,更改不了,无论怎麽努力都无法,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
而松田死後没多久,他意外得知在那阵子和安室透过从甚密的夏璃祤,她的姊姊水无月麻衣也许和自己是来自同样的地方,而随後没多久他就收到杀令,要他解决意外接触到组织情报的夏璃祤,在情感使然下,也因为所谓的未来中,并没有晶的出现,也没有她的死亡,所以,他赌了那次,救下了晶。
只是没想到三年後,再度迎来了相似的局面,也难怪秋叶会如此失控。
秋叶仰首,看着不同於以往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苍如今惆怅的俊颜,抿着唇,仍旧没有开口。
「我也会怕,但,就是在这种时候更要小心。」他的苍蓝双眸认真,且慎重。「我会救她,三年前可以,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沉默,右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再握紧,再放松,她看着苍的双眸很久,最後,她闭眼妥协。
「……我知道了。」她收回视线,「我会听你安排。」
「晶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会眼睁睁看她死的。」得到想要的承诺,苍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就出来吧,在你昏迷时,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他转身,往外头走。
秋叶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多说什麽便跟在他身後,而在苍的手碰上门把时,他停下。
「秋叶。」他没回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她没回应,等着他的话。
而苍停顿了会儿,然後,才犹豫似的开口。「你……以前……」
没有完全问出口,秋叶知道他问什麽。
问的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三年之前,而是更早,在她属於夏的那段时间。
「不,没什麽。」苍似乎觉得这麽问不太妥当,便摇摇头转开门把。
秋叶轻轻的叹息,在他转开门把的同时,飘来了一句。
「曾经的我,和那些人,很类似。」
不轻不重的话中意涵,让苍微怔,可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是吗。」苍轻笑。「你真的变了,不过,这改变,挺好的。」他语气轻扬,一扫刚才的沉重。
秋叶闻言,也笑了。
是啊,挺好的,她自己也喜欢这样的改变。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回到过去的。」这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誓言。
语落,他打开门走出去,秋叶因他的话,原本压在心上的那抹沉重不知不觉的微微褪去,她第一次觉得,苍这个朋友,其实挺可靠的。
她重重的吐口气,积压在体内的阴郁也随之吐了出来,她跟上苍的脚步走出房门,这才发现她休息的房间,就是苍摆放电脑的地方其中一间房间,所以走出来就看的到那几个大型萤幕。
前不久离开的赤井秀一就倚着门边站着,似乎在他出来後就没离开过门边,在他们出来後,目光便移向他们,但秋叶却是很直接的就当没看到;而另一边,安室透正好在桌上摆着餐点,没有多开口,只是让她诧异的是,这两个相看两厌的人,同处一室居然没有打起来。
她不由得瞟了苍的背影一眼。
「吃点东西吧,你毕竟还是人,没体力要做什麽都不行。」苍无视了现场诡异的气氛,彷佛没发现安室透和赤井间的奇妙氛围,也彷佛刚刚他和秋叶没说什麽话,极其自在的坐回他的位置,捞起一个三明治就吃了起来,顺手抛了个饭团给秋叶。
秋叶也没有客气,拿了饭团就靠着桌子吃着,而苍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她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事情不复杂,但,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