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适合当法医？他才不适合当法医，他全家都不适合当法医！
与凤箫碰面过後几日，袁日霏穿戴着防护衣、帽，脸上挂着护目镜、口罩，站在解剖台旁，眼眉专注，正聚精会神地解剖今早第三具遗体。
「好厉害，一整个早上都没走出解剖室，集中力一点也没有下降。」站在一旁的于进忍住哈欠，对身旁的黄立仁检察官说道。
黄立仁瞥了于进一眼，与于进配合久了，早明白他的性格，对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
坦白说，也不能怪于进感到无聊，今日处理的主要是酗酒问题与药物滥用的案件──长期酗酒被发现倒卧在自家公寓地下室的死者、吸毒派对上猝死的死者、不确定是冻死抑或饮酒过量致死的死者……
这类案件通常不是太困难，检察官与负责警官虽然按照流程必须陪同解剖，但在解剖室里待得久了，势必也会感到有点烦闷，就连黄立仁也有些疲倦。
精神奕奕的只有在全套防护下仅露出一双眼睛的袁日霏，动作丝毫不见缓慢，和一早进来解剖室时同样迅捷敏锐、眸光炯炯。
不过，就在她准备进入下一个案件，解剖下一具遗体时，于进与黄立仁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瞬间都醒来了。
「哇，这什麽啊？」袁日霏才剪开死者的裤子，于进马上在口罩下发出惊呼。
死者的身上不只遍布各种形状大小的刺青，就连生殖器上也加装了奇妙的金属配件。他的阴茎前端穿了个很粗的金属圈环，圈环上还镶着颗不小的金属球，就连阴囊与肛门之间的组织也穿挂着金属物件。
移除遗体上所有的装饰、珠宝，并归还家属当然是法医工作的一部分，袁日霏与另一名配合法医花了点时间记录死者全身的刺青与穿环，一一卸下。
可是，移除到阴茎顶端那个奇妙的银制圈环时，却遇到相当的障碍，难得地令袁日霏皱起眉头。
「那到底是什麽东西？情趣用品？」于进又问了一遍。「看起来有够痛的。」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麽会知道？」黄立仁撇清。
「去。」于进很大方的白了应该算是他长官的检察官一眼。
袁日霏抬眸，淡淡地睐向于进与黄立仁，虽是清清淡淡的一眼，可却充满某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于进很识相地闭嘴，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黄立仁迁怒地瞪向于进。
可恶，遇到一个话多的搭档，居然连检座话都变多了，还被法医瞪，这还有天理吗？
不过，空气拉链是没有用的，就在袁日霏尝试将死者阴茎前端那个金属小球旋下时，于进又悄悄开口了。
「是我的错觉吗？袁法医这几日好像都杀气腾腾的？廖女士这几天还有来？我没碰到。」是被廖女士气的？还是被凤六气的？气了这麽多天吗？女人真会记恨，就连袁法医也不例外，啧啧。于进暗自心想。
「据说廖女士忙着办後事，人是没有亲自来，但电话还是照三餐打。」黄立仁耸肩，他办公室也有接到。
颜欣欣的案件虽然令人感到事有蹊跷，但由於没有具体事证，解剖也无异常，暂且也仅能以自杀作结，即便廖女士无法接受，他内心也有些遗憾，仍是只能这样，期望日後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袁日霏锁眉，对于进和黄立仁这端的动静充耳未闻，只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遗体阴茎上的那个金属球。
她必须将这个最後的穿环卸下，可是，无论她从哪个角度、方向尝试，那个可恨的金属球皆是文风未动，最後，她决定拿起解剖刀。
「袁法医，你──」于进与黄立仁一愕，话都还没说完，袁日霏已经切开遗体生殖器顶端，快狠准地将那个谜样情趣用品取下。
千万不要惹她，绝对不要！
黄立仁和于进同时摀住重要部位後退了一步，难得如此有默契共识。
事实上，袁日霏何止是杀气腾腾而已，她充满着某种诡异且强大的不安，即便她掩饰得很好。
隐在护目镜後的眸光悄悄溜到解剖室内一角，那里站着一团难以解释的物体。
那个人，不，或许不是人，就站在解剖台旁，冲着她咧嘴笑，瞪大了血红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她解剖他的身体，掏弄着他镶着金属圈环的生殖器。
袁日霏将目光拉回，默默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凝神在眼前的遗体上，压抑下内心那股越渐攀升的烦躁不安。
连日来皆是如此。
各式各样的死者，各式各样的遗体，周旁总是站着类似形体，瞪直着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瞧。
虽然并未听见它们说话，也并未被它们碰触，又或是感觉到它们对她有任何不善意的举措，但就是能清楚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不影响生活，不影响解剖，但有些恼人。
她向来不信命运，不信鬼神，蓦然间冒出这些无法解释的微妙现象，令她困惑焦虑，仔细回想……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那天遇到登徒子变态凤六之後开始的？
於是，结束了早上的解剖与下午的庶务，傍晚时，袁日霏终於按捺不住，跑去警卫室调阅几天前的监视画面──
她亲眼看着她在解剖中心楼下与廖女士谈话，于进和凤六从旁边的警局走出来，接着于进走回警局，凤六却在某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凭空消失。
再然後，走向停车场的她也在画面上离奇失踪，过了好半响，又和凤六在那个地方凭空出现，而她的解剖刀抵在凤六脖子上……往前呢？没了。
袁日霏不可置信地反覆回放了监视画面好几次，双眸圆瞠，瞧了又瞧。
怎麽回事？凤六冲过来对她拉拉扯扯的画面呢？
这到底是什麽情况？
那天凤六是不是说了「监视器什麽也拍不到，现在才拍得到」？而他做了某个动作，他们两人居然就凭空出现了？
这件事太诡异，远远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值得好好深究。
「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凤六。」反覆确认过那些莫名难解的监视器画面，袁日霏快步走入于进办公室，双手往于进桌面上一撑，整个人充满难言的肃杀感与魄力。
「你找他做什麽？杀人是犯法的。」于进大惊，仰颜睐向袁日霏。
袁日霏没事找凤箫干麽？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调他的资料。」当然是利用刑警单位资料库，袁日霏毫不迟疑地道。
「这也犯法啊，袁法医。」于进又是一惊。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袁日霏眯起双眸。
于进嘴角一抽，顿时惊觉，袁日霏和凤箫根本就是同一种人，胡搅蛮缠、瞎闯硬干，不只胡来，而且还要现在立刻马上，简直一模模一样样啊。
「好好好，我跟你说，你不要冲动。」谁知道袁日霏会不会对他的重要部位怎麽样？回想起早上袁日霏切开遗体阴茎前端那股狠劲，于进很快就投降了。
袁日霏取得了凤箫的地址，一脸冷然地驱动轿车引擎，踩下油门，直奔凤氏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