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旦闷热,宋萧就容易没胃口,经常照顾好球员们,转身又埋进去其他工作,老是笑着摆手,轻声说不饿或已经吃过。
她没有吃,甚至,解释的吃过指的是早餐,这些,尹墨司是知道的。
他从贩卖机按下一瓶牛奶,清冷无澜的声息落下,不等她回神,随手留在她经常休息的位置,走回置物柜前搬出电脑,卡卡地俐落修改起报告。
宇文孝愣愣,喃喃开口,「队长这是发什⋯⋯咳咳,队长这是怎麽突然买牛奶给你?你们什麽时候恋爱上了?」
即便没有喝水,宋萧仍旧被狠狠一呛。脸颊胀得通红,眼角都憋出了泪花,用力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清澈的眼光里都是惊惧,还有亵渎了什麽的愧疚。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学长你不要乱说,吓死我。」
「那、你也不可能叫队长帮你吧,所以一定是队长主动自愿好心买的,到底为什麽呢⋯⋯⋯我还是觉得嗅出恋爱的臭酸味。」
宋萧吞了口水,当事人安然坐在那扇敞开的门後,隔音也不知道好不好,尹墨司学长不知道听见多少,她可不想被看作倒贴或妄想。
「你不是都说了吗?」一贯平和的语气被打破,剩下气急败坏。「学长、呃,队长大概是好心。」
为了避免延伸更多不着边际的话题,宋萧连忙收拾了他们的毛巾,往休息室里面逃,慌乱得像後方有狼追一样。
宇文孝就是高兴闹她,见她落荒而逃,闷闷笑起来,一屁股往回来喝水的夏阳身边靠,瞄一眼分配到他位置上的柠檬片,突发奇想,顶着夏阳冷冽的目光,仰头喝一口,清凉的解渴的柠檬水淌进嘴里,他顾不及咋舌回味,立刻变了脸色。
要喷不喷的模样,在夏阳的视线底下扭着脸孔咽下。
他转头拧开水瓶,大口大口灌水,冲淡口腔里的酸意,歪歪嘴,「你这个是笑笑做坏的吧?这东西不能喝啊啊啊啊啊。」
「为什麽不能喝?」
宇文孝控诉,「这酸到爆炸,酸到我睁不开眼、吞不下去,酸到我怀疑人生。」
「⋯⋯你不是没吐吗?」
「吐了你会关爱我,而不是嫌弃我吗?」
闻言,夏阳冷笑两声,即便如此,漂亮的笑眼依然闪着会让人会错意的光。
「我就喜欢这种酸度的。」
「你行你喝,难怪是万年醋桶。」
睨了胆大包天的宇文孝一眼,他接回自己的柠檬水,轻轻抿着润喉,好不容易缓过气的宇文孝继续多嘴。
「我们队里还有人跟你一样能喝酸吗?你这口味,牛逼。」他佩服的比赞的手势。
「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如果没有,那不就是我们笑笑球经任劳任怨给你开了小灶房吗!这何等偏心!他怎麽就不配合我口味,帮我加蜂蜜。」
被他吵得头疼,夏阳攘他一把,「滚。」心里却是计较起他说的话。
躲开了宇文孝,但躲不了队长。
风扇嘎嘎响着,尹墨司坐得笔直挺立,却不让人感到肃穆或不苟言笑,闲适自处,外面一片燥热都染不上他清冷的气息。
手指飞快跳跃在键盘,宋萧打量着便有些走神,如果是弹钢琴一定更好看。
「站着看什麽?」眉不动、眼没抬,似乎就是笃定了是宋萧,嗓音沉稳低敛,「牛奶喝完?」
「哦⋯⋯⋯可以、可以问为什麽吗?」
他收了动作,手臂搁着,抬头放了点注意给她。「问吧。」
「为什麽突然给我准备牛奶。」
「如果你没力气应付那群小孩,累的是我。」
尹墨司面不改色,微抬的下颚线条分明好看,意指门外场上喧腾吵闹的其他人。
也是。忽然感同身受,也觉得队长这个位置辛苦,宋萧小幅度的点头,有点不敢认同的迟疑,同时,似有所感,顺是望过去,发现尹墨司的深邃的注视。
「怎、怎麽了?需要什麽帮忙吗?」
「牛奶。」
「⋯⋯⋯好,我马上喝,现在就喝,绝对不剩下。」
闷了许久,宋萧拉拉领口,咚咚跑去抬一只直立的风扇,强风呼啦啦的吹,将她的的发丝吹得飘飞,也偷偷盖去沉默相处的尴尬,湿透的头发压在棒球帽底下,拿下来是惨不忍睹,她只好蹲去大风扇前面,像个小孩子一样,一面咬了吸管乖巧喝着牛奶。
尹墨司不着痕迹蹙了眉,曲了手指,挠挠眉角,有点违和的烦恼。
静默等到她可能蹲得腿又麻又酸,一拐一拐,姿势别扭走向垃圾桶,她像是想起什麽,回头望着尹墨司甜甜笑起来,晃晃空了的牛奶纸盒。
他罕见微愣,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带着不经事的淘气,不像平常的拘谨和小心翼翼,真诚得让人忍不住,勾了唇。
「去把汗擦一擦。」他沉声道。
「唔,乾啦。」
「嗯。」
宋萧最害怕这空气突然沉默。
尹墨司向来敏锐,只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平淡开口,「你就要这样一直戴帽子下去?」
「哎?」
他笑了,「版上都说球队不知道甄选了什麽奇怪的人,一身黑,除了眼睛什麽也看不见。」
宋萧眨眨眼。
自从第一天确认球经甄选结果公告後没有将她拱出来,她就为了不影响心情的登出,至今都不知道舆论风向,每次系上课也躲得老远,深怕范菁跟她分享。
她连忙翻出手机、登入然後点出校版。
——姐妹们,大家都是收到落选通知吗!!!为什麽我今天信箱里除了学校系统例行的信,还多了球经落选信!
——落选+1!!!!哭,真的只录取一个吗!
——录取的可以出来哀一声吗!
——只有我觉得很怪吗?为什麽落选的一个一个通知?
——有什麽奇怪吗?不就是群发吗?
——楼上肯定没有被退稿经验。
——别吵,我真相,不就是怕公布出来被你们喷吗!
⋯⋯。
⋯⋯。
排了上百层的留言。宋萧压压太阳穴,觉得头痛,但是又隐隐感到庆幸。
新一篇热门就是有人到球场外要一睹真人,甚至附上远拍图,黑衣黑裤黑帽,有时後甚至戴着口罩。
——有图有真相,选我正解。
——这是什麽操作?包这样不热吗?
——是因为容貌所以全副武装吗?
——我没选上是不是太美了?
——楼上附图,谢谢。
——我又是真相,怕露脸再次被你们喷啊,不得不说球队这次做得满全面的。
⋯⋯。
「看完了?」宋萧好像听出一点笑意。
「嗯⋯⋯就大致看了一下。」她拍拍胸口,所以大家还是不知道甄选上的是谁,宋萧压低帽子,感叹,「夏阳学长真是个好人。」
真聪明细心呜呜呜呜。
「夏阳?」
「宇文孝学长说公告通常都是夏阳学长在发的,怎、怎麽吗?」
空气彷佛突然以肉眼可见凝结下来,尹墨司扬了眉,没有接话,指尖轻轻敲了两响,听得宋萧胆战心惊。
「想藏就藏,不要中暑。」
宋萧听话点头,见他低着头似乎沉思,迅速转身又跑回球场,总不能偷懒。
良久,低沉扬起,却不带情绪,「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