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是办运动会的季节,我没有报名任何项目还要参加所有预演,学生们顶着艳阳站在操场上叫苦,有女同学传递着防晒乳东涂西抹,也有人自备防晒外套,我苦着眉头忍耐着,觉得自己都快晒成炭了。
尽管大家忙着各种比赛项目,但做笔记却是我最近最热衷的事,也算是作为报答陈易的一点贡献。
今天放学我打算去一趟书店,我的铅笔盒里面一直只有一支铅笔、蓝笔和红笔。我看陈易做的笔记用过许多颜色做一些分类和区别,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笔也不太够。又想到昨天拿到的广告单,镇中心新开的餐店头一天卤肉便当只要三十元,很是心动。不过坐公车去要花车钱,买完原路坐回来,再到学校骑自行车很麻烦,就决定骑车过去,若是抄小路,应该不会比公车慢太多。
z镇的镇中心车子很多,尤其下班、放学的尖峰时间,路边停满车子,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停车位,又怕车被偷,就便宜行事将车停在书店旁边的暗巷里。
挑来捡去选了几只正在特价的笔,又买了几样小文具,结完帐,走进暗巷牵车,一股菸味充斥,目光一瞥,巷子里出来个男人,佝偻着背手指夹着菸,满脸胡渣,脸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他看我的表情好像认识我,我也盯着他看。
他打量着我说:「钱拿出来!」。
我连忙退後几步,他却一个大箭步冲上来,狠狠扯住我的手臂。
他脸越贴越近,目眦欲裂盯着我,手往我制服裙子口袋里掏。
我很害怕,扯着嗓子喊:「救命!」却立刻被他摀住嘴,我慌张的呜呜喊着,想挣脱他一双布满针孔的手臂,无奈他力气太大,挣脱不开。
「操!」他在我口袋里只翻到几个铜板,又作势要翻书包。
他的脸太靠近,气息喷在我脸上,有一阵酒气混着恶臭,我吓得直发抖,腿都软了。
我使劲用指甲用力抠他手臂,试图咬他的掌心,却被他一个痛呼,一掌推倒,背重重砸在墙壁上。
我顾不着痛,赶紧连滚带爬,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前跑,不知道绊到什麽,整个人扑倒在地。
我很害怕直喊叫,顾不得手脚上的伤,奋力往前爬。
後头还有脚步声追过来,一直到我爬出巷子到马路上,那人才放弃。
我蹲在路边,把头埋进双臂里瑟缩着。
直到头顶上有说话的声音,我猛然抬头。
是他!
「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忍在眼眶中的泪瞬间落下,说不出话来。
陈易蹲在我身边,等我精神稍微回复的时候我慢慢的说:「我找不到位子停车,就想说……先停在那条巷子里面,结果……遇到抢劫。」
他连忙问我:「有没有受伤?」
「没、没什麽伤,就、小擦伤,我跑了……」
「……下次不要一个人到这麽暗的巷子里去,知道吗?」他话音严厉。
「嗯。」我缓缓起身,身体还在抖着。
「你去哪?」
「牵、牵车。」我怯懦说道。
「我刚说的话你就忘了吗?我陪你。」他语气带着点责怪,可我听起来很安心。
我们回到暗巷,那人早就不见踪影。
他主动牵我的自行车,我跟在他後头,到了马路上,他把我的保温箱卸下来改绑在车前,他骑上车,对我说:「上来吧,我载你。」
我看着他,怯怯的跨坐上後座,将书包放在我们之间,拢了拢百褶裙。
「好了吗?」
「嗯。」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先去警察局报案,让警察加强巡逻,否则下次又有人遇到就不好了。」
我听他的话,来到附近警局向员警说明这件事,报完案,员警说那人是有过前科的烟毒犯,会加强巡逻找到犯人。我借了厕所将手脚擦拭乾净,陈易向员警要来药水消毒,就离开了。
还是陈易骑车载我。
我双手紧紧握住车後头的铁条,一路无语,突然想到三十元便当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又费力折回去,只能作罢。
他的背原来这麽宽,汗透出了衬衫,我觉得一定是我太重了。
我心虚地说:「很重吧?不然换我骑?」
「开什麽玩笑,你很轻!」
「你常去镇中心吗?」今天能在那里遇到他实在太巧了。
「嗯,我爸爸公司就在好学书店对面。我看到有道身影很像你。」他顿了会又说,「看到你蹲在那觉得很奇怪就过去看看。」
「谢谢你。我口袋的钱都被抢了。」我觉得很可惜,感觉为了省钱买特价的笔都白省了。
「多吗?」
「没有。几个零钱而已。」我摇摇头。
「以後小心点。」
「嗯。」
夕阳余晖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橘红,他的汗水也被映照得闪闪发亮,我凝视着他的後颈,记下他右耳侧那颗黑色的小痣,为自己的发现窃喜。
带着热度的风迎面袭来,我的百褶裙翻飞,只好一只手压住裙子,另一只手轻轻拽着他腰侧的衬衫,多希望这段路走不到尽头,这样我和他就可以一直一直如此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