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蟲不語 — 第47章:差一點(上)

李敏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因为她的手语只是比初学者厉害一点,会一些基本用语,有时候夏子渊比太快或太复杂她还是看不懂的,所以当黄美瑷飞快地用手语跟夏子渊对话时,李敏根本插不上话,她一面在心里默默想着回家要把学手语的时间再多增加一小时,一面试着和黄美瑷说话,因为夏子渊说正常对话她其实听得到,结果黄美瑷完全没有回过她一句话,看来这个听得到的范围也是有分人的呢。

而且夏子渊本来在用手机跟李敏聊天,但因为黄美瑷不晓得在跟他说什麽重要的事,所以夏子渊也变得很认真地跟她对话,一时之间李敏一个人坐在桌边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一样。

她试图从他们的手语中读出他们到底在讲什麽,但只大概知道是黄美瑷学校的一些事,其他的因为速度太快,她表示理解无能。

李敏安静吃了半天,夏子渊好像才想起刚刚在跟李敏聊天的事,拿着手机又打了字给她,李敏勉强笑着回了,然後装作不经意地问着夏子渊:『美瑷知道我们在交往的事情吗?』

『她知道,校庆那天我有跟她说了。』夏子渊给的答案出乎李敏的意料。

李敏差点掀桌子破口大骂,黄美瑷明明知道他们在交往还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

因为她自己是那种身边如果有男性友人交女朋友,她会自动保持安全距离的人,而如果是她自己交男朋友,她也会自动跟身边的男性朋友断交,就像那天她刚跟夏子渊交往,她晚上就马上传了一轮简讯给梁楷杰那类的朋友,告知他们她现在名花有主了,没事不要乱密,梁楷杰还回了一句,他情人节那天就交女朋友了,叫她才没事不要传简讯。

所以她非常不能理解,明明知道这个人有女朋友了,还一直往前凑的人的心态。

李敏愤愤地咬着牛排不说话了,打算今天回去之後就跟夏子渊摊牌,叫他跟黄美瑷保持距离,不然她要生气。

夏子渊又跟黄美瑷聊了一会儿,便起身说要去洗手间,於是等他一走,整个包厢就安静下来,李敏小声地哼了一声,斜眼看了黄美瑷那张无害的脸。

黄美瑷却在这时收起了笑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接着她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李敏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翻开了已经写好字的笔记本。

『你不适合子渊。』

李敏看到第一行字就知道这才是黄美瑷今天约她吃饭的目的,她想要拿出手机打字回些什麽,黄美瑷就飞快地翻开了下一页。

『你根本不了解他。』

『你不知道他国小遭遇了什麽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国中时我们又遭遇了什麽事,甚至他未来还会遭遇怎麽样的事,你什麽都不懂就跟他在一起,只是在伤害他而已。』

『你知道他的听力只会越来越糟吗?你有想过以後他根本听不到你说话吗?你有想过你们交往之後的事情吗?你们根本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

『不要抱着随便的心态跟他在一起,这样只会伤害到他。』

『请你跟他分手。』

黄美瑷将笔记本最後一页给李敏看完後,便又阖上了笔记本,走回位置上坐好,压根没有要得到李敏的回应或跟她争吵的意思,我行我素地让李敏恨得咬牙。

不过她笔记本里说的一些话确实让李敏很在意,她确实不够了解夏子渊。

不管是以前夏子渊被欺负或是他听力状况的事情,她总觉得会引起夏子渊的负面情绪,因此不太敢去提起,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本就要好好沟通,只是她一直想着等夏子渊再信任她一点,等他主动提起时,她再好好倾听。

但事实证明,如果她不主动问,夏子渊可以把所有心事埋在心里一辈子。

夏子渊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回来便发现两人的气氛有些奇怪,正想要问李敏怎麽了,却被黄美瑷先拉着用手语说起了话,这次李敏没再勉强自己在旁边陪笑,只是低着头自己玩手机。

之後李敏完全没再说过一句话,夏子渊迟迟察觉不对,用手机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李敏也只是摇摇头,最後几人用完饭,顺叔来载他们三人,李敏从和顺叔的谈话中得知黄美瑷今天要去住夏子渊家,心情更郁闷,等到了李家门前,她跟顺叔道别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渊:小敏,今天怎麽了?不开心?菜不好吃?还是身体不舒服?』

李敏几乎是刚踏进房间,夏子渊的简讯就传来了,李敏看了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心想现在倒是想起她了,她也没打算立刻回讯息,因为她要再好好想想,要怎麽跟夏子渊说不要把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讲的事,还有要叫他跟黄美瑷保持距离的事。

结果洗完澡之後,李敏躺在床上思考太久,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到她醒过来,天都已经亮了,李敏先把没电的手机拿去充电,下楼跟爸妈吃了早餐,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李爸李妈开车出门了,才想着手机应该充得差不多了,便回房间去拿手机,准备打简讯跟夏子渊好好沟通。

萤幕刚亮起,手机就是一连串的震动,李敏微微一愣,看见好几封未读简讯,立刻点开来。

『子渊:在忙?』

『子渊:在做什麽呢?』

『子渊: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子渊:你在生气吗?对不起,不要生气。』

『子渊:你睡了吗?』

『子渊:如果醒了告诉我好吗?』

『子渊:我想见你。』

李敏看到简讯时间就知道不好,夏子渊的简讯好几封都是凌晨两三点传的,然後最後两封分别是早上六点跟七点传的,而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李敏快速地打着字回覆。

『小敏:对不起,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没回你简讯,你怎麽那麽晚睡?』

刚传出去没几分钟,夏子渊的简讯就回过来了,李敏暗骂自己笨蛋,明明知道夏子渊最近有点不对劲,还常常无缘无故焦虑,自己还干出这种因为睡着而忘记回简讯的事。

『子渊:没关系,你现在在家?』

『小敏:我在家,要见面吗?要约在哪里?』

『子渊:那你能出来一下吗?』

李敏瞬间想通他就在她家外面,急急忙忙换了一件衣服,抓了手机就跑下楼去,门也顾不得锁,迳自出了家门口。

一瞥见站在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李敏立刻跑了过去,在他露出那故作没事的笑容之前,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夏子渊身上有点凉,四月的气温其实已经不是很冷了,她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清晨的寒意,此刻他用那微凉的双手紧紧回拥着她,她的心也因此揪紧,再次暗骂自己是笨蛋,正想要开口向夏子渊道歉,却听见他生涩地开口说着:「对、不、起。」

李敏的道歉就像是梗在喉咙般,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得她的心很难受,她闷闷地问着:「你为什麽要道歉?」

夏子渊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你不要道歉。」李敏轻轻揪着他後背的衣角,低低说着。

「对、不、起、你、别、生、气。」

李敏不说话了,听着他用笨拙的语气反覆道着歉,高低不一的语调中还夹杂着他以为她没有发现的些微颤抖,他将她抱得很紧,好像他真的做了什麽不能被原谅的事一样。

「对、不······」

她在他再次开口前,放开了他的衣角,捧住他的脸颊,仰头堵住了他的唇,将他未完的字句咽了下去,稍稍用力咬了他的唇,听见他因吃痛而发出的小小低吟,她才放轻了力道,温柔地轻抿他的唇瓣,用舌尖去舔舐他被她咬的地方。

在感觉到她的吻中带着示好与亲密,他便忍不住主动攫住她的唇,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庞,一手搂着她的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他们才结束这个吻,他将额头轻轻靠在她的额上。

「小、敏。」

夏子渊叫了她却又不说话,李敏等了半天没下文,只好自己先开口:「你什麽时候来的?」

「······早、上。」夏子渊低声地说了。

李敏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便放开了他拿出手机打着字:『那你吃过早饭了吗?』

看见她皱起的眉头,夏子渊还是犹豫着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吃,李敏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家里走,他跟着走了几步,在发现她想把他带回家时便僵住不走,李敏只好撒娇卖萌说家里没人,夏子渊才乖乖被她拐带回家。

李敏弄了点东西给夏子渊吃,看着他用自己可爱的猫咪杯子喝牛奶,忍不住笑了,凑过去猛亲他嘴角旁的那圈牛奶胡子,他红着脸闪躲,本想拿纸巾擦嘴,却被她先抢走卫生纸盒,他只好站起来去抓她。

李敏跑没多久就被夏子渊捉住,他用双臂将她困在中间,李敏背靠着餐桌,仍不死心将卫生纸盒拿高,也不想想以夏子渊的身高随随便便就可以直接抽卫生纸。

夏子渊正要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面纸盒,不经意看见李敏促狭的笑容边,也沾上了一点因为亲他而留下的牛奶渍,他抽了一张面纸,李敏还嘟着嘴说着什麽,他没听清楚,只垂下眼帘将纸巾摺半,然後抬手认真为她擦去唇边的奶渍。

怔了一下,李敏的脸很快就红了,昨天因为他冷落自己一直跟黄美瑷聊天而积在心底的气闷,也因此消失无踪,她伸手去勾夏子渊的手指,用另一手抽了一张面纸也为他擦拭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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