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後,李敏跟叶若兰几个说她今天跟夏子渊有约,请她们先回去,她们还以为两人又要去咖啡店念书了,便挥着手跟他们道别,并催促着王欣仪去三班找张继文要答案。
要是可以她也想跟着一起去三班看王欣仪的八卦啊,李敏叹了一口气才开始慢慢收拾东西,直到教室里其他同学都走光之後,她才用手机打字问着夏子渊:『要练习了吗?』
夏子渊似乎在顾虑着什麽,看着窗外仍三三两两在走廊说话的别班同学,用手机打着:『去别的地方可以吗?』
『要去哪?』李敏也跟着看了一眼外头,也觉得有人看到他们在练习告白好像不是很好,便提议着写道:『去美术教室那吧?』
夏子渊点点头,李敏就只拿了手机跟钱包,跟夏子渊一起往最顶楼走去,心不在焉的李敏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夏子渊一路上不停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的举动显得他有多紧张。
美术教室在六楼,由於是最顶楼,所以平常没有人会经过,上次陈易齐也是约她在这里见面,李敏跟夏子渊两人安静地走在走廊上,李敏私心想要走得更久一点,脚步也就更缓慢沉重。
只是再怎麽不想要面对,路总是会走到尽头,两人走到比上次更隐密的角落,李敏停下脚步,比划着说就在这里吧,夏子渊点点头,却半天都没有开口,两人面对面站着尴尬了许久,李敏只好又用手语问着需要她怎麽做。
夏子渊轻轻张口,似乎想说什麽却没发出声音,耳尖慢慢红了,有些缓慢地用手语比着:『你能先把眼睛闭上吗?』
李敏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将眼睛闭上了。
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她能听到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鸟儿清脆婉转的叫声,以及夏子渊轻轻深呼吸的声音。
然後是他那奇怪而她却渐渐习惯的腔调,那明明高低不一而她却觉得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里彷佛带着勇气却又莫名颤抖着,在空气中响起:「我、喜、欢、你。」
李敏刹那间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快得令她的心狠狠绞痛,而痛却得比想像中还要强烈,她轻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些,接着张开眼睛,强笑着对夏子渊比划着:『你先听我发一次音吧?』
夏子渊微微一愣,似乎懂了什麽,低垂着眼眸掩饰眼里些许的懊恼,沉默着没吭声。
李敏忍着心里一阵阵地刺痛,没注意到夏子渊的异状,也垂下眼帘,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大声说着:「我、喜、欢、你。」
话毕,他却什麽反应也没有,李敏以为他没听见,便捏紧手心强逼着自己再说一遍,夏子渊这才缓缓地用手语比划着让她再次闭上眼睛。
李敏感觉自己的眼眶在发热,便顺着他的意,闭上眼去遮掩自己泛红的眼角,却在那一刻,她的手腕被轻轻一拽,随後便落入他的怀里。
心停滞了一下,便再次剧烈地开始跳动,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怀抱、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以及他扣在她腰间,紧紧拥着的双手。
「一、直、喜、欢、你。」
「喜、欢、了、很、久。」
「可以、当、我的、女、朋、友、吗?」
他在她的耳边,用生涩的腔调反覆说着,每说一遍,她便觉得心上被划了一刀,伤口或许不深,却血流不止,抓着他衣角的手因攥得过紧而显得发白。
如果这些话是对她说的该有多好。
她试着去揣测,那个女孩在听到夏子渊的告白时会是什麽心情。
是高兴的吧,她也许也喜欢着他很久很久,比自己还要更久。
而她只能停在这里,那是属於他们两个的以後,她不该再陷进去了。
李敏恍神着,夏子渊还在一次次重复那些话,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只想要尽快逃离这里,否则眼角的泪很快就会藏不住,她哽着声音在他怀里说着:「练习好了吧?」
夏子渊动作一顿,察觉到她细微的挣扎动作,便立刻放开了她,别过头不去看她,用微颤的声音道:「好、了。」
在他放开她时,她亦是低下了头不愿让他看见她的泪水,小声说了一句她先走了,便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个令她不愿再多待一秒的地方。
*
她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行为都像傻瓜一样,一个人烦恼着怕伤害到他,一个人担心着两个人在一起之後会遇到的各种困难,一个人在下定决心後一头热地栽进喜欢他的情绪里。
结果他喜欢的是别人。
她真的好可笑,一直抱着那无聊的奢望,还第一次做了巧克力送给男生,还以为只要她努力一点,夏子渊就会有一丝一毫喜欢上她的可能。
这绝对是她十六年以来,最糟糕的情人节了。
李敏用力抹去眼角的湿润,擦得越用力越好,最好痛醒自己那些妄想。
「李敏?」刚快步下了楼梯,一转进走廊李敏就遇到了她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她低下头用长发掩饰着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然後躲开陈易齐的视线,闷头往前走。
「等等,李敏。」他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用迟疑的声音在後头追着:「你是在哭吗?」
李敏没忍住,哑着声音强绷着脸,头也不回地说:「陈易齐,拜托你不要管我,赶快回去。」
陈易齐听见那明显的哽咽声,便毫不犹豫地快步绕过李敏,挡在她面前,脸色不悦地说:「我们还是朋友吧?既然是朋友就不能不管你吧?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想起我外婆了。」李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却在说出口的瞬间,因为想到外婆说的话而更加难过,红着眼眶低下头,绕过陈易齐径直往前走。
「好好好,那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陈易齐再次好声好气地跟了上来。
「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拜托了······」
「······好。」
陈易齐没再追上来,李敏听见他往後走的脚步声,便也没再强忍泪水,任它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她回到教室将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书包里,不经意又看见摆在夏子渊抽屉里自己送的爱心和圆形混在一起的巧克力,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迅速用手背擦掉,接着背起了书包往外走去。
一路上她都往人少的地方走,一面哭一面走,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想快点把眼泪哭乾。
好不容易回到家,李敏看见妈妈就抱着她大哭,李妈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好一阵子,等她哭得小声些时,试探性地问是不是跟夏子渊吵架了,没想到李敏又像被开了什麽开关一样,再次嚎啕大哭。
李妈只好又轻声安慰了好一会儿,直到玄关传来李爸回家的开门声,李敏才突然止住哭声,丢下一句别跟爸爸说,飞快跑上楼回房间了。
抱着夏子渊送的围巾,李敏又难过地想到这个时间夏子渊应该已经回家了,说不定已经跟美瑷告白了,甚至两个人已经正式交往了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接着伸手去拿手机,点开她跟夏子渊的简讯对话,从头全部看了一次,最後才颤抖着手指,打下一行字发送出去:『我们还是不要假装在一起了吧。』
传完简讯後,李敏就把手机直接关机,一点都不想看到夏子渊的回覆,还好明天是礼拜六,她可以再逃避现实两天。
接下来两天李敏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李玲打过一次电话给她,李敏哭着说失恋了还被李玲教训,说什麽天涯何处无芳草,李敏只好委委屈屈地听着。
礼拜天晚上李敏才亡羊补牢般拿着热鸡蛋敷自己的核桃眼,等到消肿後,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准备打开手机面对现实。
萤幕刚亮,手机就一阵震动,接着是新简讯的提示,上头写着:『子渊:好。』
原本已经下定不可以再哭的决心,瞬间溃堤,她把头埋进枕头里试图平复自己的心,告诉自己快点死心,明天要上学了,不能这个样子面对夏子渊,他什麽都不知道,两个人依然是好朋友的身份,所以她才更应该用平常心去面对。
周一早上,李敏特地踩着早自习钟声响起的前一刻到了教室,因为她的眼睛虽有用热鸡蛋敷过却还是微肿,怕被叶若兰她们发现,加上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夏子渊,所以乾脆晚到了。
只是一进教室,李敏便发现夏子渊没有来学校,因为他的椅子仍整齐地靠在桌子里,桌上也很乾净,李敏很快收回目光,背着书包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小敏!」叶若兰压低声音靠了过来,李敏下意识微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红眼睛被她看见,却在听见下一句话的时候,瞬间又抬起头来:「你知道子渊跟陈易齐因为打架的事,现在双方家长在校长室协调吗?」
「你说什麽!」
「嘘,你小声点。」
周围几个同学转过来看她们,李敏双手合十小声道完歉,才学着叶若兰用课本挡着脸,轻声问着:「你说子渊跟陈易齐打架?」
「我也是听人家说啦,说星期五放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是说你们星期五没去念书吗?」叶若兰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呃,有点事後来没去······」李敏转回头去假装自己要念书,无视还在说话的叶若兰,思绪转得飞快,想起那天,她在楼下遇到陈易齐,而陈易齐後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敏立刻坐立难安了起来,她刚放下课本想起身去校长室看看,班导却已经走进教室,一脸严肃地要乱哄哄的班级安静下来,李敏只好又坐回位置上,跟着大家一起做起了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