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蟲不語 — 第28章:喜歡(上)

周日,气温已经逐渐转凉,李敏其实是一个很怕冷的人,所以冬天她特别不爱出门,尽管她住的地方算是亚热带地区,但她还是很怕冷。

今天实在是破例为了夏子渊她才出门的,明明才刚十一月中,她这会已经穿上了白色长袖大学T加上牛仔长裤,外头套了一件连帽外套,整个就是严阵以待,跟妈妈道别的时候还被念了一通:「哪有人出去约会穿这样的,怎麽不穿裙子呢?你还是不是女孩子啊?」

「穿裙子也太冷了吧!哎呀老人家不懂啦,这叫时尚好不好,街头风!」李敏胡乱回了几句话,便挥挥手往外走去。

他们今天依然约在公车站,不过这次搭的就不是同一辆公车了,李敏缩着脖子到的时候,夏子渊已经站在那里研究公车路线图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头搭了浅蓝色牛仔外套,下身的深色牛仔长裤衬得他的腿很修长,再配上一双高筒的黑色帆布鞋,李敏莫名有些脸红,虽然他这样穿真的很帅气,但跟自己今天的衣服色系未免也太像了吧!绝对会被认成街头风情侣的!

这边李敏还在胡思乱想,那边的夏子渊已经看见她了,勾起唇边的笑容,本来还安静的面容霎时变得灿烂夺目,他用那好听的嗓音带着愉悦的语气,道:「小、敏、早、安。」

李敏被闪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自觉扬起同样灿烂的笑容,大声回着:「早安。」

此时聊着的两人并不知道,不远处坐在黑色轿车上的人正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那就是班长小姐吗?』坐在後座的纤细少女捏着手机,缓缓打着字询问着。

顺叔笑着点点头,也拿出手机打了几句话介绍李敏,随後才写着:『好了,已经将少爷送到地方了,接下来送您回去吧?』

『好的,谢谢顺叔。』少女乖巧地打着字,等到顺叔比划着不用客气,并转头回去发动车子,少女脸上的浅笑才渐渐消失,再次望向公车站牌下站着,像情侣一般相配的两人,她的手忍不住捏紧了手机,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移开目光。

*

李敏真心觉得自己昨天说要来坐船根本是疯了。

两人此刻站在船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岸线和层层浪花,风景美则美矣,但就是太冷了,又是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李敏下意识往夏子渊身旁靠去,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用他挡风的样子有些可爱,夏子渊忍不住发笑,看到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好像想问他为什麽笑,他有些冲动地拉开自己的外套将她圈进怀里,等到李敏柔软的身体靠到他胸膛,体温透过他的衣服传到他身上时,心跳才後知後觉地加快起来,他红着耳朵假装看向别的地方。

李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差点没喘上气,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偷眼看他,发现他在看别的地方,便又暗骂自己想太多,只是脸上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她只能也僵着脸往别处看去。

夏子渊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混和着晒过太阳味道的香味,他的怀很温暖很宽大,李敏自认自己身高不算矮也不太高,但还是被他一圈就整个拢住了,她的背轻轻贴在他的胸口,耳边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李敏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一下一下不停歇。

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维持了很久,直到一旁开船的船长突然饶有兴致地指着海面,要船客们看那跳出海面的鱼群,那嗓子吼得整船都安静了一下,接着便是好几尾银色的身影从船边腾空跃起,许多人都惊呼着趴到栏杆边想看得更清楚,两人的暧昧姿势才自然而然地分开,李敏拉着夏子渊也走到船边去看鱼。

「子渊,有鱼!」李敏拉着他的衣袖指给他看。

夏子渊默默看着那在海面上跳耀的鱼群,脑子里却只有刚刚李敏红着脸偎在他怀里的画面,李敏又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他才迟钝地回应了一句:「很、大、的、鱼。」

船长开始热情介绍那是什麽鱼,又有什麽样的故事,李敏便把刚刚的事抛在脑後,认真跟船长你问我答起来,等到他们抵达对岸後,船长还豪爽地笑着硬是要帮他们两个小情侣合照,李敏高兴地拉着夏子渊拍了照,然後跟船长道别,说等等回程还要让他载,船长大笑着答应了。

李敏和夏子渊走在码头上,这时太阳也已经高挂在正中,气温回暖了些,李敏终於从冬眠状态回复活跃,远远看到有一家脚踏车出租店,便用手语问夏子渊会不会骑脚踏车。

『会骑,但很久没骑了,家人会担心。』夏子渊这会也已经回过神,用手语说着。

李敏稍微想一下就猜到原因了,应该是因为夏子渊听力不好,自己骑车有危险的话他可能无法马上注意到之类的,但这难不倒李敏,她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便带夏子渊到那家店租了一台协力车。

『这是什麽?』夏子渊好奇地问着,看来他没看过协力车这个东西。

李敏研究完店家给的地图後,才拿出手机用打字简单解释了一下协力车的原理跟骑法,在夏子渊迟疑着点头後,就把他赶到後座的位置上,她自己跑到前座去坐好,然後转头对他大声说了句出发。

骑脚踏车的记忆对夏子渊来说有些久远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在旁边看着时他也有一阵子很爱骑,後来有一次家里没人在,弟弟想自己出去骑,他没拦住只能骑脚踏车跟着追出去,一开始还记着爸爸妈妈的话骑得很小心,後来弟弟越骑越快,自己也有些着急了骑得太快,於是在听到近在咫尺的喇叭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被一台机车从旁撞上,还好那位机车骑士骑得并不快,也及时煞车,自己才没受什麽伤,只是那之後家人就不准他骑车了。

刚刚李敏说要骑脚踏车时,他其实有点犹豫,但看见李敏眼里带着的期盼就说不出拒绝的话,现在正式骑上路後,夏子渊的动作就略微僵硬。

他下意识看向她的背影,微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而她那刚刚为了要骑脚踏车而紮起的长发正左右摇曳着,看起来格外俏皮,她的声音依稀从助听器里传来,很轻快的语调,夏子渊虽然没听懂,却仍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

两旁的翠绿草地正缓缓向後,天空蓝得像颜料一样,渲染着浅蓝深蓝向下延伸,在远处海面上晕成一片画布,银白色的光点在海上熠熠生辉,空气中有些许海的咸味和青草的味道,矮矮的房舍连成一片,几张旗帜展在空中,为景色增添了几分鲜艳。

夏子渊深吸了几口气,彷佛能从迎面而来的凉风中捕捉到那细微的暖香,刚刚还僵直着的身体无意识地放柔,李敏的每个动作都能沿着齿轮传递过来,而他就跟着她一点一点前进。

他无声地扬起嘴角,突然觉得刚才的那些担忧很多余。

因为有她在,所以他莫名地很安心。

因为她会在他被推倒时伸手扶他,会在他一个人找助听器时像天使一样出现替他找到,会在他哭得无力时像变魔术一样变出糖果给他,会在拍毕业照却因为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而难堪时,站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也会在他早已放弃那无数的期望时,捧着他曾经以为永远无法触及的珍贵,带着笑送到他的面前。

现在,她在他面对过去却步不前的时候,拉着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真是的。」她突然拉了煞车,夏子渊双脚也跟着停下落在地上,他飞快控制住自己眼里的情感,不着痕迹地看向前面的人,只见李敏因为身高不够踮着脚尖,嘟着嘴转过头来瞪他,一边空出手来比划着脚踏板的动作,一边大声说着:「子渊你认真点踩啊,我快累死了!认、真、踩!」

夏子渊听着她反覆着相同的话语,忍不住笑出声,又被她瞪了一眼,便面带笑容比划着道歉,李敏才放过他,两人重新踏着相同的频率,往那蜿蜒的小径骑去。

他真的,好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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