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走在街上,鹿鸣看着有些紧张却依旧秩序的的城镇,眼底浮起了一抹黯然。
说起来,她就究竟是家康的谁?
姊姊?
别开玩笑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一点意义也没有,虽然她很喜欢小刺蝟,也很愿意一直宠着他,但是她一直都是记得的,如果有那一天,小刺蝟必须杀了她换取自己活命,有很高的机率⋯⋯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鹿鸣露出苦笑,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说不定小刺蝟不会杀她,而会是另一种可能,但是她更怕的偏偏就是那种可能性,那就是⋯⋯
「啊!」没注意前方的状况,鹿鸣感觉额头一痛,整个人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鹿鸣连忙退开,只见一名黑袍的少年一脸冷淡,一双赤红色的眼带着锐利的寒意,显然很不高兴。
鹿鸣知道是自己疏忽了,於是露出抱歉的微笑,蓝眼满是温驯,对着少年欠身,「非常抱歉,我走路没看路。」
「嗯。」黑袍的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淡淡地笑,这一笑立刻让鹿鸣浑身的毛都要竖了起来,充满了危机感,果不其然,少年用眼神示意了跟在自己身後的红衣少年离开,自己上前推了下她的背,一脸理所当然,「既然要道歉,就陪我喝一杯吧。」
早不撞上晚不撞上,结果撞上了一个纨裤⋯⋯鹿鸣在心里叹了口气,露出和善的笑,微微蹙起眉头,那模样就是个专业级的祸水美人,不得不说,鹿鸣本身算不上长的闭月羞花,比她好看的人大有人在,只是她太擅长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说⋯⋯
「这位公子,我真的有急事呢,实在不方便。」有些委屈的偏了下头,鹿鸣一副无害的样子,如果是一般男人看了,绝对狠不下心来强迫她,目前路名能想到的例外就只有看得懂她在打什麽主意的小刺蝟家康,所以鹿鸣完全没有仔细想过,这招失效会怎麽样,而她不专心思考的结果就是⋯⋯逃跑啊,还愣着当白莲花干嘛。
但是鹿鸣此时才发现,这个预备方案一点效果也没有,尤其是,对方一脸愉快的抓着你的下巴靠上来,一脸愉快,把你当软柿子捏时,鹿鸣额间的青筋暴起,嘴角一抽,语调强硬了起来,「公子,你再得寸进尺,我要叫人来了。」
「喔,听起来很有趣。」少年邪气的一笑,他这阵子正闲的无聊,难得找到有趣的东西,看起来这女人很适合打发时间,家康那里不让他随意行事,说他姊姊知道会不高兴,他也就不管家康什麽时候多了个会带在身边到处跑的「姊姊」了,重点是,他现在压力有点大。
回头还要处理一堆反抗自己的势力,再不找点事发泄一下,他真的会崩溃。
看着自己的威胁无效,鹿鸣正想叫欧出来处理,但想想不适合,於是自己退了一步,想脱离他的控制范围,但少年却一脸邪笑的跟上,一直退到一处死巷里,背部顶到了墙壁,这时鹿鸣才真的有些慌了,事实上退了几步後,她就打了好几个信号,但是欧说不动手就是不动手,所以说现在自己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对於没有底牌的状况,鹿鸣本能地感到不安,瞪着水蓝色的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被她的眼神逗乐了,红色的眼微微眯起,嘴角扬起笑,「女人,我的命令,不准拒绝。」
「你算是谁,我为什麽要听你的。」鹿鸣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她真的在害怕啊,有些事不关己的想着,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呢?好像⋯⋯很久。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鹿鸣微微垂下眼,一脸认命的样子,少年这时只觉得有些无趣,红色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还以为这家伙会更倔强一点,结果一点也⋯⋯
「⋯⋯」
正当少年在心里抱怨,鹿鸣抓紧时机膝盖一抬,正中男人的下盘,在他弯腰痛呼时,钻出了他跟墙壁之间的狭窄空间,大步跑出巷子,同时,家康一脸气急败坏的大步走在街上,身後跟着一名家臣,脸上满是抱歉,但这时候家康没心思去骂人,鹿鸣出门居然也不告诉他一声,结果过了大半天他才知道,这下子会不会出事,他不是不相信城里的治安,只是有个无聊男子今天处理完公务也带着家臣上街闲晃了!
他是担心鹿鸣吃亏,她那种迂回的个性只能文斗不能武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鹿鸣那些兜兜转转的小聪明都只是白费,他真担心两个人碰上了,鹿鸣会吃亏。
「碰!」
「什⋯⋯!」
经过一处巷子时,家康一转头就看见一到人影冲了出来,跟自己撞了个满怀,额头跟对方狠狠的撞上,对方似乎没有吓到,冷静的退了两步,家康终於缓过来时,竟听到熟悉的声音,「家康⋯⋯?」
「鹿鸣?」
看着一脸淡然眼底却藏着害怕的鹿鸣,家康心底一紧,连忙走上前,本想拉住她的手,想想後只是拉住她的袖子,翠绿的眼中带着询问,鹿鸣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就想跑。
看惯了她的的事化小小事化无,家康更用力地拉着她,眼神倔强的非要她给个解释,谁欺负她,他就帮她欺负回去!
他一直知道,鹿鸣就算害怕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虽然她总是要他坦率一点,但是她自己却也是半经八两。
看着面色冷淡的家康,鹿鸣确感觉心底一暖,嘴角的笑也温柔了几分,她知道他在担心,不过不小心撞到人,追根究柢这次是她自己惹事了,让小刺蝟因此去报复人,她是不太愿意的。
小刺蝟肯维护她,这分心意她知道就好。
正要开口解释,刚刚那名少年就踏着闲散的步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鹿鸣立刻本能般的挡到家康面前,一双蓝眼透着危险的光,背对着家康,鹿鸣没注意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精彩。
好死不死还真给这两人碰上了!
家康黑着脸正想上前,黑袍少年的红眼微微一眯,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没想到,看起来无害,事实上还满彪悍的。」
「知道就别来惹我,撞到你我已经道歉了,不要太过分。」鹿鸣的语调一反刚才的温和,脸上的笑也冰冷了几分,有家康在,她可不想要再让这家伙缠上来。
黑袍的少年愉快地笑了声,正要说什麽,却瞥见了她身後的黄色衣角,顿时像是找到玩具一样勾起不怀好意的笑,鹿鸣一见,全身警戒了起来,只见少年双手一摊,「原来如此,是你的女人啊,家康。」
「⋯⋯信长大人,无聊要有限度。」家康一听,无奈的从鹿鸣身後走了出来,鹿鸣眨了眨眼,在看向看起来和自己同年的少年,眼神多了一分打量,原来这家伙就是那个织田信长吗⋯⋯
鹿鸣有些不悦的移开视线,她现在心情不好,观察也不会客观,乾脆不看。
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信长勾起淡淡地笑,摆了摆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会这麽护着你⋯⋯」
「那是因为我是家康的姊姊,请不要扭曲我跟家康的关系。」鹿鸣冷冷的开口,跟她那一脸笑完全合不来,信长抬起一边的眉,再看看面色复杂的家康,顿时了然。
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说⋯⋯
信长突然想试试,便若有所思的看向跑向自己的红衣少年,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秀吉。」
「是,信长大人?」红衣少年沉声应到。
故作高深了一会,在家康一脸冷淡,鹿鸣一脸的鄙视下,信长悠悠的开口,「我听说,关口家有个女儿,跟家康年龄相近,家康,有没有兴趣?」
「⋯⋯」家康是能毫不犹豫得说「没有」,但发觉了信长想做什麽,却也没有打算拒绝,只是偷偷的看向鹿鸣,只见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的看向自己,眼底却带了一点点的慌乱。
如果在欧眼中,这分慌乱一定会再度被误解成,眼看就要失去靠山,所以这女人慌了。
但在家康眼里,却能最正确的猜出鹿鸣这时的想法,尴尬、迷惑、不舍,还有⋯⋯一点点若影若现的失落。
家康突然觉得心里一喜,整个人心情好了起来,脸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信长大人别说笑了,关口支持今川余党,我不追究他们就不错了。」
看见鹿鸣的反应,家康也就不装下去了,果决的否定了信长的提议,随即拉起路名的手,想丢下信长自己带着鹿鸣回城,但是信长带着秀吉也快步跟着,家康毫不避讳的瞪了他一眼,一旁的秀吉见状也对家康抛了一记眼刀子,要他放尊重一点,见家康被瞪,鹿鸣立刻浑身寒气,秀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见秀吉败下阵来,信长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他很期待,这份她所谓「姊姊对弟弟」的情感,什麽时候会跟家康「弟弟对姊姊」的情感一样,发酵到另一个程度。
不是他要说义姊弟怎麽样,但是毫无血缘的异性太过接近彼此,有太高的机会,对彼此动情,尤其是仅以姐弟相撑的这两人,说起来,连认亲的过程也没有,鹿鸣估计也不姓德川,家康真要对他这位前姊姊出手,说实在的还真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信长微微眯起眼,说起来,什麽姊弟啊兄妹的,在大名家都是奇怪的状况,像是血亲,又不像是血亲,家康这样⋯⋯喜欢上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的「姊姊」,算是幸运了。
想想要是鹿鸣是家康的亲姐,信长忍不住咋舌,那还真是,大戏一出啊。
不过说起来,家康的路还长着呢,信长想着,嘴角扬起一抹看好戏的笑。
镇着秀吉之後,鹿鸣瞥向信长,看着他那张带着煞气的脸,心里只有一个评价——无聊男子。
毫无悬念的,跟家康的看法一致。
拉着鹿鸣往前走,家康想的却是信长可能怎麽欺负鹿鸣,他刚刚看信长走路有些奇怪,这时便悄悄往信长的下盘看了一眼,接着默默地收回视线,他好像懂了,要不是鹿鸣力气不大,信长八成会绝子绝孙,家康不担心信长,只在意鹿鸣这不到位的自保能力,下定决心,他要帮她找点比较容易学的武术来,免得被人欺负还不能还手。
而这一刻,已经决定了鹿鸣接下来要活在家康的斯巴达式训练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