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上,上车走前头的成若宇挑了个靠窗旁的位子,一落座就看窗外的风景,一路上不曾转头那怕是看坐在靠走道的仙女一眼也好。
仙女完全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在不高兴什麽,莫名其妙地就冲着她生闷气,害她一路上只好望着前面座椅翻过来的枕头巾上的宣传广告发呆。
奇怪了,约她看星星的人是他,现在耍性子的也是他!要是等等到了目的地他还继续摆着一张臭脸,李玮仙对天发誓,她就到对面搭下山的公车回家!
车子弯弯绕绕沿着坡度前进,也不晓得车外的气温有多低。李玮仙难得搭长途车不晕,她想,或许是因为现下的烦恼让她没空分心去想晕吐这件事。
成若宇也不愿一直让气氛这麽紧绷,况且他的个性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也就放下李玮仙的无心之过,换个角度说,他就想挑战李玮仙那颗迟钝的脑袋瓜,不是有句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吗?成若宇对自己极为有信心,但这句话却是自他简单的脑中找得到的形容词藻中最上乘的。
「我下礼拜三生日。」成若宇终於在即将抵达时转过身看仙女,没头没尾地说。
她『喔』一声,没接话,两眼格外专心注视眼前的宣传广告。
仙女脸上写着:『你不是在生气吗?气消了跟我说这要干嘛?莫名其妙!』瞪着他——谁规定生气的人只能是他了?
面对李玮仙的高姿态,成若宇知错了,他不该这麽任性,藏在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每每总在李玮仙面前消失的不留分毫余地。
成若宇搔搔头,揉了一把自己的短发,半恳求的语气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的啦!别跟我计较了好吗?」想了想,伸出左手掌掌心向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上头作了一个下跪的姿势,「看在星星的面子上就原谅跪下的我吧!」
李玮仙瞟他一眼,「你这招数跟电视学的喔?」嘴角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失守。
「就……跟我妈一起看的综艺节目……」
见成若宇这麽诚恳的道歉,李玮仙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抵达目的地时,黑幕刚好降临。
俗话说的好:『哪里人多哪里就有商机』,在一片人海的山中,最适合使用这句话。
成若宇买了一支香肠边走边吃,两人跟着人潮走,顺便逛起了经过的摊位,最後决定在一个大多数人都坐着的草地上坐下观星。
李玮仙买了一副望远镜和星座盘,坐下後认真地研究起来。
成若宇吃完香肠,看见李玮仙在翻望远镜使用说明书,冷不防地从她右肩後探出头想跟着一起研究,孰料两人距离太近,一股温热袭上右脸颊,李玮仙欲转过去推开他,这一转,成若宇也正好转过来的脸以好几倍大出现在她眼前,两人交集的视线定格,近距离僵持着,李玮仙率先找回理性隔开两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正紧张的发颤,「走开!」别过脸,不再看他。
成若宇狼狈地跌坐在地,一时间无法回神,傻愣愣地瞪着李玮仙的背影。
李玮仙被他这麽近距离接触给搞得又紧张又困窘,让她好好看星星吹吹风怎麽这麽难?
随着时间越晚人越多,但李玮仙始终没有主动跟成若宇说上一句话,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他造成的,她觉得主动打破尴尬的人应该是成若宇。
成若宇也知道场面该收拾,揉揉眼睛,突然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不过重点还是转移两人间尴尬的氛围,说道:「你……你有看见仙女座星系吗?」
李玮仙微微偏头:「有,但只有一小部分,」顿了顿,「你要用望远镜吗?」她问。
成若宇接过前方递来的望远镜,从里面望出去,简直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李玮仙又递了星座盘给他,语气听起来平淡,「可以找到很多星座喔!」只不过她现在心里打的算盘是:『出来玩就是开心,尽管发生了意外,但也不是该现在算帐的!』
不知『女人心海底针』的成若宇,正兴奋地轮流使用望远镜和星座盘。
回程,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公车站,却发现等车的人龙长到简直令人咋舌。
两个国中生晚上不回家在山上观星本来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现在时间晚了,他们的青春不是浪费在等车上的……好吧,其实是怕太晚回家会被修理,因此决定搭计程车下山,於是两人又往前挤了挤,到了计程车招呼站,映入眼帘的一排小黄彷佛是他们今夜里的一盏明灯。
李玮仙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有计程车真好。
两人搭上一台没有开空调的车,李玮仙摇下车窗,外头的冷意直扑车内,她只好又把车窗摇上。
「我下礼拜三生日。」成若宇的声音在缓缓驶向家中的计程车上响起,而这句话,他在今天提了第二次。
李玮仙看了他一眼,没作声。心想,反正这家伙心里一定有什麽打算,而且他自己会说,用不着她问。
……果不其然,「你不帮我庆生吗?」成若宇憋不住了,脱口而出。
闻言,李玮仙再次感到莫名其妙,转头面向成若宇,「你怎麽活到第十三年还会想到我啊?」还在念国小时也不见这家伙向她要求这件事,现在突来这一招,她是接的满头问号。
「妹妹啊,人家这是看上你了啦!」前头嚼着槟榔的司机大叔插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