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话归气话,陆星儿当然不敢真的不结,逃婚的代价太高了,两倍资产够她偿还到下下辈子去了。邯烨当然也没听进心里,完全左耳进右耳出。
婚礼当天,一切都在程序上进行,从步入礼堂、交换戒指到宾客敬酒,没有一个环节是有问题的。就连陆家那几个也都乖乖地不敢胡闹什麽。不得不说,她将这个婚礼安排得相当流畅顺利,就连邯烨都赞许有加地敬了她一杯。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欧阳凝会来抢婚,没想到她居然连现身都没现身,她可是知道她也在邀请名单内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回覆罢了。
陆星儿从头到尾的心情,就当自己参加了一场别人的婚礼。
送走所有宾客後,新郎新娘有志一同地立刻换上休闲服,搭上回家的车,好像刚才结婚的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但毕竟今天他俩都是主角,还是不免俗地喝了几杯酒。
陆星儿面颊微红,有些疲倦地靠在车窗上。喝了酒後身子温度上身,也就更怕冷,她蹙眉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小陈,温度调高点。」
「是。」
她听见邯烨吩咐的声音,但她没花太多心思去觉得感动什麽的,她只觉得累得想睡。
车子在别墅前停了下来,邯烨没听见身侧有任何反应,转头就见女人已经沈沈睡去。
他皱了皱眉,打开车门,绕到另外一边,从她坐着的那一侧将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陆星儿有些怕冷地缩了缩,邯烨低头一看,抱着她的动作也紧了紧。
将她放在床上,他没叫来女佣,而是亲自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再塞回被窝里好生睡着。
他简直不明白为什麽有人可以心大成这样,任凭别人脱衣洗澡也睡得不省人事。
看来等她醒後,他必须要跟她讲清楚,在外头可不许喝成这样,有失邯家面子。
他自认,帮妻子洗澡没什麽大不了的,若交由别人来做,那才叫奇怪。
对於自己身体对她起的反应,他只当是一个正常男人会有的反应。在浴室里解决後他痛快地洗了澡,躺上自己那一侧的床,关上床头灯就闭上眼准备睡觉。
突然一个重物落在他腹部,让他毫无准备地挨了一记闷痛。
阴沈的双眼睁开,他大手一抓,不爽地把女人的脚给甩回原处。
这个女人,吃相难看,喝醉後睡相更难看!
翌日一早,陆星儿醒来後有些头痛,意识到自己这是宿醉,先走进浴室洗把脸,然後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让人给换下了。
她黑着脸打开浴室,瞪着站在镜子前打领带的男人。
「昨天谁帮我换的睡衣?」
男人给了她一个「你问废话」的眼神。
「你、你怎麽可以...」
「该看的都看过了,有什麽好大惊小怪。」
他说得好像她就是一块猪肉而已,又不是没吃过有什麽好垂涎三尺一样。
她能怎样?总不能报警说:我老公帮我洗澡换衣服!
「你...变态!」
「……」他懒得理她,拉起大衣就往外走。
他们俩过去一个月的模式就是这样,差不多时间一起醒来,然後各自准备各自的,他去上班,她去上课,不必道早也没有道别,见了面不怎麽聊天,吃饭更是一个看报纸一个滑手机。
虽然他对於她滑手机这件事很是感冒。
「我在别人面前可是个满分的邯太太,我们就彼此给彼此点空间,别干涉太多了。」她冷声抗议着。
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在外头给他俩塑造了相当好的形象,久而久之他也不再会去管她在家里有多麽不计形象的生存。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半月又这麽过去了。
总是相敬如宾、各过各路的两人,今天却难得为了一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
「是谁说绝对不能给对方丢脸,在外头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你精虫冲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习惯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过了再道歉,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
她还以为自己跟他虽然没什麽感情基础,但总是会互相尊重的,没想到他竟然在大街上跟别的女人接吻?当她这个老婆废物吗?她苦心经营的夫妻形象就这样被他毁了,简直就像精心雕刻的作品一把摔在屎上一样让人愤怒!
「我已经说了,那是借位效果。」
他就不该心软,当下应该一拳给那个满身香水的女人,那种浑身俗气香水味的女人他靠近就想吐,还有可能去亲?
「我早该知道,当初婚礼彩排你就没心出现,这婚姻你根本也没打算好好经营,什麽承诺什麽誓言,全都是屁!」
「你这麽会编,怎麽不去考戏剧科,画什麽劳什子画。」他坐在床上冷冷的说:「也不见技巧有什麽进步。」
「你!邯烨你吵架就吵架,做什麽艺术攻击?你这个男人怎麽那麽没品!」
「谁想跟你吵,你别老是大姨妈来就要找碴。」
「我大姨妈...!」陆星儿顿时大脑轰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就断线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没了,邯烨不由得奇怪地抬头,只见陆星儿一脸惨白的瞪着自己。
「……」他也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
他此刻心里所想的是:听说女人经痛起来特别可怕,他没见过陆星儿有这方面的毛病,不会是突然就痛了吧?瞧她惨白成那样,该不会要昏倒了?他就说,早该让家庭医师来给她调身体,身为邯太太怎麽能有一副弱身子?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
她此刻心里所想的是:大姨妈,她上次来大姨妈来是什麽时候?靠,不是那麽准吧?就一次而已,也能中?他要不要这麽神射手?
「陆星儿,你没事吧?」
邯烨坐起身,蹙眉盯着她沈默的表情问道。
陆星儿没有回应他,她突然地就穿上大衣,迳自往外走去。
「……」
邯烨本想随她去,但想到刚才她说的话,不知道为什麽,对於她指责自己没有打算好好经营婚姻,他老大很是不爽。
他决定起身追上她好好理论一番,可才刚踏出门,就看见她乘车而去。
他也不犹豫,立刻坐上跑车,迅速地跟了上去,没想到在一间药局前看见她下车的身影。
方才有的不满逐渐散去,他纳闷地下了车,走进药局却看见女人闪进厕所去了。
特地跑来药局上厕所?有痛成这样?
他没意识到自己满心的担忧,焦虑地站在厕所前面等着。
後头排队的人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人潮,一个个等得久了,开始在後头窸窸窣窣着。
「到底要占马桶多久...不知道其他人也很急吗?」
邯烨听了,转过头去,给了身後的人一记凌厉的眼神。
「……」
後头的人一个个被他这麽一看,再急的尿也都缩了回去。
这时,厕所的门终於被打开,陆星儿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走了出来,看见邯烨竟然出现在这里,她又怔了怔。
「呵…」
她有些慌乱无措地轻笑了一下。
邯烨开口想问她怎麽了,没想到她突然就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陆星儿!」
邯烨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紧紧抱住她。
他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跑去......
两个小时後。
陆星儿缓缓转醒,看见天花板是不熟悉的白色,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
「醒了?」
她瞧见一旁坐在板凳上的男人,他双手在胸前交叠,带着一抹不可测的眼神看着她。
陆星儿意识清晰的很快,但她发现自己有些无力。
「医生说你营养不足,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才会一时晕了过去。」他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也可能是,他还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这件事。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下肚子。
「…孩子没事。」
放在肚子上的手一僵。
「嗯。」
诡异的沈默充满了整个病房。
「…要生吗?」
邯烨听见她的问话,眉头紧紧蹙起。
「你考虑拿掉?」
「…我也不知道。」
说来可笑,他们是夫妻,可对於孩子,还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因为那一晚也实在是意外,谁都没想到会这麽准,竟然让她一次就怀上了。
只能说他邯家的基因大概都是不容失误的。
拿掉孩子吗?那也是一条人命。
从他初次见面就毫不犹豫救了她的行为上,她相信他是珍惜生命的人。
她有些头疼地闭上眼,一只手臂压在眼睛上。
他们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邯烨还是晓得她的顾虑在哪里。
她还有尚未完成的梦想,如果这时候怀孕,只怕会暂时无法有太多发展。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闷声说道。
温暖的大手覆上她放在身侧的手,让她心底不由得轻轻一震。
他没说话,可她不知为何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不会弃她於不顾。这件事情,他们会一起面对。
大抵是性格使然,陆星儿并没有忧虑太久,她很快地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看各式各样的孕妇书籍,准时去妇产科报到,也相当勤奋地做瑜伽,为生产做准备。同时她也得要准备学校的作品,可以说是相当忙碌。
让她惊讶的是,邯烨每一次产检都会准时带她报到。
无论是哪一天、什麽天气,他都会在产检那天提前出现在她面前,然後载她去妇产科检查。
看着肚子里的生命一天天长大,长出小手小脚,陆星儿每一次都为生命的奇蹟感到惊喜不已。
她不禁想着,她母亲看着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想着想着她就在诊间无法克制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邯烨被她突然的情绪给吓了一跳,可他很快地镇定着,一把将情绪失控的她搂进怀里安抚。
「嘘...没事了、没事了。」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轻抚着她的背。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温柔。
她的肚子大概六个月大的时候,就遇到了琳达。
这是第一个来找她,要她让出邯烨的女人。
那时候的她压根没想到,跟他结婚後,这样的女人有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