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儿没别的选择,只能点点头,跟着女佣来到了二楼的房间。
就连客房也是下了重本在装潢。陆星儿将骨灰坛放在了房里的桌上,忍不住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高级的家俱,那里看看窗外的风景。
这客房还有独立的浴室。
别怪她大惊小怪,毕竟她从小就搬出了富丽堂皇的陆宅,对於这样乾净高级的住处,她从来是想都没想过有机会能住上一住。
「衣服已经帮您放在浴室了,您可以先梳洗一番,再看看有什麽缺的,小的再帮您添足。」
陆星儿有些受宠若惊地对女佣点了点头,说了句:「好,谢谢你。」
女佣心里虽然纳闷,但到底是主人带回来的人,就必须要小心伺候。
毕竟,这可是主人带回来唯二的女人。
在用品齐全、豪华偌大的浴室中洗了个澡後,陆星儿换上女佣为她准备的衣服,还好尺寸差不多。
毕竟只是一件简单的洋装,只要上身不要差太多,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这里确实应有尽有,当然衣橱里面是空的,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这时,她听见门外有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由得好奇地打开房门往外看。
只见几名佣人正从三楼某个房里频繁地进出,而且似乎都是空手进去,满手出来的。
是要搬家吗?
「动作快点,半小时之内,这间房间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清空。」
「是。」佣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把东西都放到庭院里聚集好了,谁也不许偷拿任何一样东西。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麽。」
就算是垃圾,那也是邯爷的垃圾,没有邯爷的允许,那些东西就必须从地球上消失,不得转手到任何人手中。
「是!」再一次,手上和脚上都没停过的佣人们齐声回应着。
不到十五分钟,楼上的人渐渐少了,看来是房间已经搬空了。
陆星儿忍不住走下楼,看着正忙碌的众人。
她没有鸡婆的上前去多问什麽,只是好奇地看着佣人们的动作。
她从窗户看见了房内的东西都被堆置在庭院中的石子地板上,等到东西都堆齐了,刚刚发号施令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把火,扔到了那堆东西上面。
陆星儿忍不住暗自惊呼。
这麽贵重的家具,就全烧了?
还真是浪费,还能拿去捐给需要的人呢。
「你在干嘛?」
邯烨的声音突然从身後传来,陆星儿肩膀抖了一下,转过身来。
「没什麽,好奇他们在干什麽而已。」
「不关你事,别多嘴。」
「……我又没打算问。」陆星儿低头小声嘟囔着。
「说什麽?」
「没,没事。」虽然他救了她,但她待在他身边越久,就越能感受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意,越来越难以和刚才那个毫不犹豫叫她跳下来的男人划上等号。
邯烨看着她,显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有缺什麽东西没有?」
陆星儿呆了一下,摇头,又点头。
「是有,还是没有。」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
「房里的东西都很齐全,只是...我的家当,都还在陆家。」
她称呼自己的家还称作陆家,而不是我家。这说明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地方而已,而没有一点归属感。
「能再买的东西都不重要。除了你母亲的骨灰,有什麽是必须拿回来的吗?」
陆星儿有些为难,毕竟那些东西虽旧,可也是她用惯了的东西。
但她不笨,听得出来他并不打算为了几件穿了几年的衣服送她回陆家,他是在问她还有什麽不拿不行的贵重物品。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没有了,那里的东西没什麽贵重的。」
她一个陆家大小姐,用的哪个东西不是二手的?
过去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件是跟身上这件一样好的质料。
「不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陆星儿有些为难,也有些困窘地搅着手。
「不过什麽?」
等了几秒还不见她继续说,邯烨冷声问。他平常不会有这种耐心等任何人说话,她是特例。
大概是因为,她的命是他救的吧。应该只是这样。邯烨这麽想。
就像亲手救了一只流浪狗一样。
「我身上没有什麽值钱的东西,也没有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她赶紧抬头,双手在胸前挥了挥:「别误会,我不是在跟你要钱。我很会打扫做饭,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留下来帮佣......」话说得越来越小声,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
陆星儿刚刚已经见识过这别墅里佣人有多少了,她心里猜,他大概也是不需要多一个佣人了吧。
「不需要。」果不其然,他一口回绝了。
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像一枚炸弹一样投到了她脑子里。
「从今天开始,你住的地方是邯家,吃的用的花的都从邯家出;甚至你这个人所代表的,你说的任何话,也得从邯家的利害关系去思量,懂吗?」
陆星儿怔怔看着他,显然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你的命,是我邯烨救的,自然也该属於邯家。」
他的话宛若一桶冷水,浇熄了她方才所有的一切希望。
因为他说的话就像是代表,她人生那张无形的卖身契,被自己从父亲手上,奉送给了这个男人。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邯烨冷冷轻哼了一声。
「放心,我邯烨还没有这麽无聊,会花时间去救一个人来为我做牛做马。」
「……我不懂。」他不要她进来做事,那又为什麽要这样帮她?
「你只要明白,今天开始你是邯家的人,这就够了。」
「……」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星儿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担心。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样对她,究竟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麽呢?难道他也以为,陆星儿在陆家还有什麽可利用之处吗?
陆星儿苦笑。
如今她对於陆彪,她的亲生父亲,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的作用而已。
拿来联姻用的道具。
想到这场荒谬的婚姻,她就想到婚礼上发生的事情。现下她才突然领悟过来,寒夜会出现在那边,难道是因为,他是男方亲友?
难道,他表面上是救她,实际上...是在帮那个从未谋面的前未婚夫?
想到这层关系,陆星儿原本有的一点感激之意慢慢消散而去。
不行,她得要找机会逃出去...
陆星儿回过头看向外面。
穿过庭院中早已烧得窜天的火势,别墅周围有着无数的守卫来回走动着。
看来要出去或进来,都不容易。
她是不是不小心从一个狼窝,逃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狼窝?
又过了两天,陆星儿还是没有找到方式逃出去。
每一次她想出门,总会有人上前跟着她。
她说想出门,就会有专人驱车到庭院;到了市中央,她的周围也会有两个保镳随侧跟着她。
她口袋里拿着特助白风给她的黑卡,郁闷地走在大街上。这几天她从来没用过他的钱买过任何东西,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也是女佣神不知鬼不觉补上的。
她不想用他的钱,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也小心宝贝的很,就怕这会被他拿来当作筹码威胁她。
走着走着,她一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边往前走,没注意到就撞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哪个瞎了眼的...是你?!」
陆星儿抬起头,看见眼前一脸轻藐的陆念情。
她虽然是陆家大小姐,可在陆家,她却是最渺小的存在。对於这个只小自己一岁的陆念情,更是水火不容。
「真是晦气,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碰上脏东西。」
陆星儿难堪地红了脸,没说什麽就要转身离开,却被陆念情一口叫住。
「站住!」她正想上前教训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没想到眼前突然出现两个黑影,重重将她往後一推。陆念情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踉跄跌到身後另外两个女人身上。
陆念情今天是跟两个姐妹出来逛街的,说好听是姐妹,其实她只是喜欢被人众星拱月的感觉。
对这些千金小姐来说,陆念情的身份可是如天女般的尊贵。只要能跟着她,绝对少不了各种好处,要是能跟陆家攀上关系,喝她鞋里装的水就更没问题。
「你们是什麽东西,竟敢对陆小姐动手?」
两个保镳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小千金。
「邯爷的人,没有人可以碰。」
「你说什麽?」
陆念情推开刚刚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千金,站在保镳面前。
「你说她是邯爷的人她就是吗?你知不知道胆敢冒用邯爷的名讳,下场会有多惨?」
保镳听了她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一分。
「那你知不知道,胆敢怀疑邯爷的人,下场又会是什麽?」
陆念情被他说的话有些吓着了,但想到陆星儿这样的人,怎麽可能攀上邯烨这麽优秀又高高在上的存在,她就更加有恃无恐地瞪了回去。
「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我是谁?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谁不知道邯爷有一个交往多年的未婚妻?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居然敢在这里狐假虎威?简直找死!
「陆念情,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吧。」陆星儿忍不住从保镳身後挤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像是在保护两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般可笑。她想,刚从国外回来的寒夜,估计是不知道陆家在A市的势力有多大。这两个保镳也是听从他的命令才会跟在她身边,如今为了保护她出事,她也难辞其咎。
「算了?得罪了陆家,可不是一句道歉可以解决的。」她看着陆星儿惨白的脸,得意地笑了:「不如,你们三个就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大声说三次『对不起陆小姐,我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我』,我就算了,你觉得怎麽样?够宽容了吧?」
陆星儿咬唇,深知今天不满足陆念情的要求,他们是不能安然退身的。纵然内心再愤怒,她知道现在在外头,她陆念情若不讨些什麽回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就别为难他们了吧。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不必在这里演这种可怜兮兮的戏码。要马你们三个跪下磕头认错,要马...你立刻跟我回去陆家。」路念情脚下踩着红色高跟鞋,右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貂毛围巾。「要知道,我一声令下,冲上来解决他们的,可不是一顿打能了结的。」
脑海里浮现了那些被暗处的人打到半生不死的一些人,陆星儿更是苍白地摇头。她不由分说地就要跪下,却被身後的保镳一左一右拉住手臂。两个男人的力道不算太重,但也是不容拒绝的将她拉起身来。
「陆小姐,您千万别忘了,邯爷的交代。」
陆星儿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保镳。
「您现在可是邯家的人,代表的即是邯爷的面子。我们邯爷从来不对任何人低头,遑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