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雨倾下，在莫愁湖上荡漾着无数传说，古往今来，是美丽也是哀愁。
朦胧，是一阵氤氲，细雨如丝，交织成诗中的江南。女子痴迷地站在湖边，贪看海棠的媚与娇，任风雨与艳红渲染一身也不自觉。
她身边的男子倒是觉得她没救了，连括风下雨都没感觉，要是生了病倒在床上，外加鼻子挂着两管大水柱，那可就糟了。
他是越想越无奈，无奈到超想叹气，索性拖着身旁早已入定的人儿，四处找寻可供躲雨的地方。
可，身边的人儿倒一点也不领情。
「你难道不觉得刚才很美吗？干嘛一定得拖我走。」
男子白了她一眼。心想，又是风又是雨的，会得风寒的好不好。
「我连一首诗都还没念，而且连一首歌也没唱，这样真是太浪费美景了。」
男子眉头一紧，突然好庆幸方才她没念诗也没唱歌，要不然一定又没完没了。
「呜，你好冷血，一点也不感动。」
如果让她生病了，那才真的冷血。
「喂……」
「……」
男子早已习惯她的嘀咕，也不想搭理她，任她抱怨去了。他很努力地在渐大的风雨中寻找躲雨处，然而就在海棠花丛的尽头，他寻到一间茅庐。
男子总算是松一口气，幸好即时找到地方躲雨，他不用看到那张染了风寒的丑脸了。他赶紧提手扣门，稍过片刻，一名年岁极大的老婆婆便前来应门。
「有什麽事吗？」老婆婆痀褛的身躯紧抓着一根木杖子，苍老的容颜尽是沧桑，但神情相当和善。
「很冒昧打扰了。」男子向老婆婆拱手一揖。「外方下雨了，不知婆婆是否方便让晚辈与内人在贵舍打扰片刻？」
婆婆颔首。「原来是下雨了，难怪方才似乎有听到声音。」
她又望外方望去，深深地叹口气。「唉，人老不中用了，眼睛看不见就算了，连声音也听不清楚……啊！你瞧我傻的，你们别愣了，快进屋子里来。」
男子向婆婆道声谢，拖着女子就进屋去。屋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家俱简陋，但却不脏乱。
「婆婆看不见，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就当自个家好了。」婆婆挨着桌缘，招呼他们坐下，而後摸索着桌上的茶壶，为他们俩倒了杯茶。
「婆婆，别忙了。」女子将杯子接过手，忙去搀扶婆婆坐下。
「婆婆我看不见，而常来帮忙的大姐今个不在，只好让你们喝冷茶了。」
「哪儿的话，要不是婆婆您收留，这雨再淋下去，内人与我恐怕都得染上风寒了。」
听男子这样说，女子突然想起方才她看得正高兴，却被男子硬拖走的事，她心里就有气。「为了看烟雨中的莫愁湖，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就算得了风寒我也甘愿，谁要你多管了。」
「要不是你是我妻子，我才懒得理你。」哼，真是好心没好报，对她好还被嫌。
「呜，你最讨厌了。」女子自知理亏，也不和男子争辩了，她想起方才的景致，极为眷恋地望向窗外，却看到那渲染在烟雨茫茫中，红艳艳的海棠花。
这场突来的风雨，坏了一地的花。
「可惜这娇艳的海棠了……」她低声叹息，心里有着痛。
「可惜什麽，花明年还是会开的，真搞不懂你干嘛那麽难过。」男子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带她来游湖，活让自己受罪。
「你……」女子正想骂他几句，一旁的婆婆轻握住她的手，微笑地向她摇头。
「姑娘，你怜惜海棠，想见你也是爱花之人了，这让婆婆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
老婆子眯着眼，似乎忆起了一段遥远的过往。「那故事中的人物虽然是名男子，却同姑娘一般怜爱海棠花，每每大风一吹，他便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带着病，硬是将被风雨打落的残花收齐，念经超度後才埋了。」
听到有比她更疯狂的人，而且竟然是名男的，那女子神情颇为兴奋，志得意满的向身旁男子瞄了一眼。男子只觉得老婆婆故事中的人物入魔太深，他紧紧抱着妻子，希望她不要变成那种德性。
「婆婆，那故事中的人物是怎麽样了？他那麽样爱海棠，最後一定是海棠花化成美丽的女子来报答他的恩情，於是他们结成夫妻，一辈子恩爱。」女子挣开男子的怀抱，热络地牵起婆婆的手。
「呵呵，这真是最美好的结局了。」婆婆笑得开怀。「姑娘有兴趣，要不婆婆说给你听，顺便打发时间，如何？」
「好啊！」女子高兴的点头如捣蒜，然後很狗腿的帮婆婆斟了一杯茶，顺手塞到老婆婆的手中。
老婆婆觉得窝心，浅尝一口苦涩的茶水，她轻合上眼，苍老的嗓音缓缓地倾诉着那段被人遗忘许久的岁月。似乎，又像回到了那栋雕楼玉砌的大宅子中，许多张模糊的脸孔交错在记忆的海棠花丛里，逐一清晰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