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店小二短篇合輯:台北的冬天不會下雪 — 鴻運當頭

人只要一到了年节,脑子就会有点不正常。

有次年前跟朋友吃饱饭出来,路过一家彩券行,看见旁边红纸贴着奖金已经累计到一个天文数字的海报,忽然觉得身体被一道电流给击中了。

有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说:「你现在鸿运当头……你会大富大贵……鸿运当头……大富大贵……鸿运当头……头……头……。」

我想,啊!这一定是神给我的启示!还自带回音呢!於是我露出特严肃的表情,掏出钱包,对那些狐群狗党说,朋友们,祝福我吧!

他们惊恐地看着我,说刘白你不要做傻事啊!你知道那机率比被雷劈到还要低吗?你凭啥相信中奖的人一定是你啊!

我呸了一口唾沫,道,你们懂什麽!就凭老子现在鸿运当头!

然後我毅然推开彩券行的玻璃门,走到老板面前,拿出两张红色百元钞拍在桌上,说,给我一张刮刮乐。

老板娘显然也看出来了,面前正气凛然、红光满面,甫进门气势就压过在场所有人,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此乃大富大贵之相!

老板娘咽了口唾沫,问,先生,您要哪一张?

我迅速扫视了刮刮乐角落的编号,沉吟许久,指着最底下那张说,就这张吧!

老板娘毕恭毕敬地把刮刮乐拿出来交到我手中。

我一手拿着刮刮乐,另一手攥着一枚十元铜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小张露出担忧的表情,浑身发抖:「小白……」

我给了他一个底气十足的微笑:「今天,我不是小白,我鸿运当头。」

小张莫名其妙,他肯定在想,是不是小白跟鸿运当头有个毛线关系啊?!

我没有搭理他们,大刀阔斧刮掉纸卡表面所有的银漆──

「中两百,没赚。」

胡子越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我旁边,探头过来,贼贼地笑了一下。

「这只是个开始。」我把刮出来的碎屑拍乾净,拿着中了两百块的刮刮乐给老板娘:「再一张。」

我拿到第二张刮刮乐,说你们看着好了,这张肯定中。然後把银漆刮掉。

「嘿嘿,两百。」

胡子越再度抢先一步报告结果。

我气得跺脚,说,再来一张!

老板娘笑着把刮刮乐递给我。

「我靠,还是两百。」

「再一张!」

「哇,还是两百。」

「再一张!」

「哎呀妈呀,怎麽又是两百!」

「我@$%#&*!」(过於粗俗不宜刊载。)

「……」

「……」

十分钟後,我攥着那枚十元硬币,一头撞在柜台的玻璃上。

老板娘笑眯眯地问,还要玩吗?

我回头,看着那些家伙也都笑着看我,顿时委屈到不行。不是说了鸿运当头吗?这刮刮乐跟我有仇啊!都要过年了让我开心一下不好吗!

胡子越说,别玩了吧,往好处想,你能连续刮出十多张两百也挺不简单的。

我拍了下桌子:「再一次!最後一次!我就不信我今天刮不中大奖!」

老板娘说:「年轻人不错喔!」然後从已经变得薄薄的刮刮乐本子里抽出一张给我。

结果这次,我啥都没刮中。

从彩券行出来以後,胡子越拍拍我的肩膀:「得了吧!你这辈子,就是两百块的命。」

我哭丧着脸说:「你的意思是我的命他妈的就只值两百块?」

他说:「不是,我是说你这辈子能中奖的最高额度就是两百块。」

瞬间几段回忆像是跑马灯一样闪过脑海,的确我不管是发票还是啥,从没中过两百块以上的奖。

啊,多麽痛的领悟。

当天晚上买了碗广东粥当宵夜,第一口先吃油条。

只能中两百块又怎麽样?至少我还能买一碗热腾腾的广东粥啊,而且上面还有油条。上亿大奖太过遥远,可是油条就在我的面前,温暖一个空虚的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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