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
「少啰嗦,吃你的饭!还有巧克力拿来!」仿佛隐藏着什麽,梓朗撇头嚷嚷几句,然後不再说话。初音没注意那红透的耳根子,忿忿地拿自己做的巧克力「啪!」一声放到梓朗面前。
「不许吃太多,我要吃!」
「知道啦。」
「欸等下!」
「我说了会留给你!」
「不,我忘了今天早上买太多零嘴,那环保袋里全是吃的。」
空气突然安静。
一男一女同时看着搁在开放式厨房的桌子上,巧克力瑞士卷好奇地探出头的亚麻色环保袋。
「为什麽不早说?」
「我忘了还不行吗?」
「任谁都会为这分量的食物着急吧!」
「我忘了是我的事为什麽你要生气啊!还有你来我家蹭吃蹭喝还附送卡通很不错了凭什麽生气!」
「我完全没在生气,情绪高涨罢了。唉,在你面前怎麽这麽容易发脾气?」
「可能是我容易让人生气。」
「不,是让人担心到想冲你发脾气。」
「有这麽夸张?」
「有点自知之明行不?」
「既然嫌弃我,门口在那慢走不送。」
「说你几句就一言不合赶人走,有没有地主之谊?」
「对你这种人不需要。」
「冒失娘天然呆没资格嫌弃我。」
「你就有资格?国、中、生。」
「你!」占上风的初音朝他吐舌笑着,拿了桌子上的环保袋放在茶几。梓朗掏出馒头撕开保鲜膜,再也没碰小碗里的五块巧克力,只因为她的一句「不许吃太多,我要吃」。
梓朗失去冷静的样子,果然只有家人能看见。像现在这样和梓朗激烈的斗嘴,目前……
也只有初音经历过吧。
「嘘——她睡了。」
喘气,额头冒着汗的梓鹿出现在初音家。梓朗让他安静,和他来到客厅。初音的半身侧躺在沙发上,预计是有人打盹儿,打着打着往左边一跌睡着了。
假如省略初音的头顺着沙发滑到梓朗肩上,梓朗在门铃向时把她轻放,事实和预料的完全相符。
「梓朗先回去,我随後就到。」梓鹿瞥见茶几的环保袋、铁盘子、小碗和堆满食物保鲜膜的垃圾篓。
梓朗拍拍自家哥哥的肩膀後离开,没有说话。略带疲倦的少年蹲着端详熟睡的她,不带任何情绪,一定没在作梦吧。
有时候,不作梦也是种幸福。
他犹豫片刻,表情像是下定就心一般将手伸入初音的颈部和膝盖内侧。腾空,初音被公主抱。头轻倚在梓朗胸膛,初音没醒。
梓鹿将她送入卧室,轻放在床,替她盖好被子。接着梓鹿替自己弟弟和义姐「收尸」,将近十分钟才完成。
再次回去,初音环抱长长的猫咪抱枕,往猫脸颊蹭蹭。他蹲下,不由打了长长的哈欠。明明眼前这看起来没有烦恼的女孩才是最应该花心思的,今天却背道而驰。他一边拨开初音垂下的头发,一边回忆起下午的事情,并陷入自责。
几小时前,包括梓鹿在内,同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麽短短四十五分钟内澄芹会把自己的腿扭伤。她一瘸一拐,不时差点摔跤,前来扶住她的同学询问还忍着剧痛说自己没事,少有的柔弱让所有男生动容。
可她不让任何人照顾,除了他。
轩辕梓鹿。
不仅让他担任自己的拐杖,放学还死活不要脸地撒泼耍赖,就要梓鹿送自己回家。换作是平常,梓鹿铁定一口回绝,但主要是因为今天的澄芹掳获全班男性的心,梓鹿不送就是和全班男生作对。
谁会让自己的高中生活过得难受呢?梓鹿没辙地叹气,手指刚碰触云音器想通知姐姐,澄芹利落地夺走!
「今天把心思全放我身上,嗯?拜托了。」澄芹睁着骨溜眼睛,像是正在融化的冰块。
在梓鹿眼里,那对冰块比沼泽的水还要浑浊。明明想揭穿她的反常,不知为什麽所有疑问在脱口而出的当下化作接过书包的动作。一个字没问,一个字没答,他静静地送澄芹回家。
他以为只要不作任何回应就是最好的反应、最好的暗喻。
他错了。
澄芹真傻似,仗着自己家完全没人对梓鹿撒娇要他留下照顾自己。
梓鹿自认倒霉,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稍早给梓朗打通电话,让他通知初音自己没办法去了。他不知道,当梓朗从自己妈妈那搞到初音的手机号码拨过去的时候正是纯月和敖威通知初音时。
一切就是那麽凑巧,梓鹿到现在依旧很後悔自己过度依赖云音器,以为只要有那玩意,自己没有初音的号码也无所谓。虽然妈妈和初音相识次日交换手机号码以备不时之需,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作用。
从哪听来的已经不重要,他知道多数的女孩子会用甜食抹杀自己不愉快的心情。
他的姐姐一定不例外。
「对不起。」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他仍然轻声道歉。
从她的书桌掳走一张便利贴,他留下一段讯息便无声离去。
次日早晨,初音左思右想,决定撒谎。不是不想看见梓鹿,而是自己没办法看见梓鹿。她看见梓鹿留下的讯息,自己不怪梓鹿。
不对,她压根没有理由怪梓鹿。
或许再等个三两天,自己那言喻不了的心情可以自然而然地消失。这麽想着她打开家门。
噔咔。
小小的闭门声,初音小心翼翼地锁门。转头,她撞进某人眼里深处。下一秒,她没来由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