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桐算计着时间,果然不出她所料。
晚饭后,刘钊把女儿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件事,含蓄道:「桐儿,这都是我们这些人家的命,半点不由人。不过几位皇子不论才情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爹也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啊!也弥补了这十七年来的亏欠。」
如今唯有这样了,谁让他疼爱小女儿多一点,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小女儿进宫,他实在是舍不得,她如今也是长大成人了,最大的心愿便是帮她找处好人家,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温饱的问题了。
送她进宫也是迫不得已,起码她以后再也不用吃野菜之类的食物了,而且还将会是一国之母,那么显赫的地位和身份,换作是别的女子,求之不得。
「爹爹,我跟妹妹都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就那么偏心吗?」说着,刘雨桐的眼眶开始湿润了,曾几何时,她在山上幻想着刘雨桐的亲身父母是很疼爱她的,而进宫这件事让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你跟玉儿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只是……玉儿的年纪还小,加上她的个人性格,进宫了只会到处闯祸,得罪其他秀女不要紧,最怕的是得罪宫里的主子,而你就不一样了,她的性格温和,凡事懂得忍让三分,替你找处好婆家是爹爹最大的心愿。」说到这里,刘钊不禁苦笑了下,他的女儿呀!请原谅他的偏心吧!
刘雨桐淡漠地听他讲了一个时辰,桌前的茶都换了四趟。她终是忍不住起身道:「爹若是说完没有其他事了,那么女儿告退。」头也不回转身便走,第一次,她如此对父亲不敬,一股莫名的心酸用上了心头,她只知道她现在很想回到她跟白倾城的生活,上过着她安安分分的日子。
刘钊在背后喊道:「桐儿……」这辈子当他欠了她的了,如果还有下辈子让他们做父女,他一定会好好将上辈子欠下她的加倍补偿。
刘雨桐回头给了他一个灿若桃花的笑容:「多谢刘首富肯大发慈悲让民女吃好穿好一月,民女感激不尽,既然是您吩咐,民女唯有遵从。」
刘雨桐看到父亲脸色变得铁青,十分难看,她打开门,门外日光倾城,多美好的刘府呀!
锦衣玉食,婢女侍奉左右,有着用之不完的钱财……她的亲人都在这里,只可惜,不是她想呆的地方。而然,他们真的是她的亲人吗?遗弃她后还将她推进火坑里,面对着所谓的亲人,她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只是,你莫要后悔。」
刘雨桐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地响起,眼角似是有什么滑过。
不,不是泪!不可以哭,不可以输给任何人,不可以暴露你的狼狈,绝对不可以!她赶忙闭上眼睛,眼睛湿湿润润的,她关上门跑了出去,希望风能吹干它。
可她真的没我想象中那么坚强,她到了自己的厢房,埋头痛哭,哭得她感觉泪快要流干了,她才敢抬起头来。
她不恨刘钊,不恨刘红玉,她空有美貌,琴棋书画一概不通,性子又不好,比起在闻名繁华的京城,千金之躯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刘红玉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从深山里面跑出来的大乡包!
这是她的命,作为一个弃女,该有的宿命。
她叹了口气,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她被刘家人遗弃了,将她视为不详人,短命鬼。而,现在刘家人需要她的时候便将她接回来了,他们有当过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来看待吗?还不是逃不过命运的作弄。
哭过了,哭累了,她想起了还躺在床上的夫人,今日,她发现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且,前段日子,替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腕内似乎有些微小的东西在游动着,现在想想,娘亲的病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而导致的。
吩咐采莲弄了几份夫人爱吃的小吃送过去。
「大小姐,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还不是托了刘府的福,更何况,照顾夫人是我应该做的本份。」刘雨桐冷哼了一声,过些时日,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想替刘雨桐尽一份孝心,也不枉这个身份。
来到夫人的厢房,刘雨桐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她真的很像趴在夫人的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只是……她不能如此哭闹,不就是嫁人吗?
有什么可怕的,听采莲说,要是几位皇子都看不上,只能就在宫里当宫女,而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是可以送出宫的,希望她能熬过这段时间。
「是桐儿来了吗?」躺在床上的夫人闻到了女儿身上都有的味道了,微微睁开了双眼,向外张望着,果然是她的桐儿来看她了。
「娘亲,女儿带来了娘亲最喜欢吃的点心来看您了。」
「桐儿真乖,娘亲当日很后悔将你送走。」说着,夫人的眼眶里全是泪水在打转。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来,女儿来喂娘亲。」将一块红豆糕递到娘亲的嘴边,让她慢慢咬。
这红豆糕,香甜而不腻,其中还夹带着淡淡的药味,是她吩咐采莲将补身子的几味药材磨成粉放进去的,这样做能够给夫人补点元气。
一块吃完,刘雨桐便替夫人把脉了,虽然她的医术没有白倾城的那么出神入化,但是可以治人。静下心来,她敏感的指腹感觉到微小的东西在血管里游动着,她担心地问道:「娘亲今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觉得胸口的地方闷闷的,想吐但又吐不出来,有时候腹中绞痛,十分难受。」十多年了,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跟随着她,恐怕直到她躺进棺材里的前一刻还要受这样痛苦的折磨。
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很像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还没有看到她的女儿平安回家,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人世,所以一直熬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