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斷​​情​‌根 — 14 選秀

照熙宫中的勤政殿,是平日李澈批阅奏摺之处。比一般尺寸还来得大的书案上,堆满了尚未批阅的奏摺,每日都会增一些或减一些。

李澈从慕春宫回到勤政殿後,在那堆奏摺中翻找着什麽,把内侍总管谢万恩依照轻重缓急排放的顺序都打乱了,急得他脸上的表情愈来愈难看,忍不住出声问道:

「陛下是在找什麽?」

李澈没有理会谢万恩的疑问,而是专注地翻阅着奏摺,突地彷佛如获至实般地喊了声。

「有了!」

他拿着手中的奏摺回到了座位上,拨开了个空间,提起笔沾了墨,一边写着一边说道:

「这个护送官银到江西的任务,派李浚去。」

「什……」

在先帝身边侍奉多年後,又辗转来到李澈身边的谢万恩,早就是个头发白花花的老头子了,在朝中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却还是为李澈的决定感到惊讶不已。

「陛下,护送官银可是重责大任啊!突然让一向居闲职的江流王接手这麽重要的任务,万一发生了什麽意外……」

「那很好啊!」

李澈一双厉目飞射出骸人的目光,盯着谢万恩冷笑道:

「我只要判他个谋逆之罪,然後什麽事都不用做,从此以後就能高枕无忧了。」

谢万恩慌道:「陛下,江流王一向对政务毫不关心,怎麽可能会有什麽谋逆的企图啊?要是有,也肯定是被人利用的……」

「你说对了,就算他没有谋逆之心,朕也要让他被有谋逆之心的人所利用,否则,朕要如何才能让他远离情妃呢?」

见李澈的态度如此坚定,谢万恩这下真的慌了。

「就为了情妃娘娘,陛下便要跟最亲近的江流王闹翻吗?那日的事不过是个误会,就算娘娘常去御猎场,也从没有踰矩过,这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啊!」

闻言,李澈立刻朝谢万恩丢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你也管太多了吧?朕就是不想见他在宫里闲晃!还有,你瞎了吗?哪只眼睛看到朕跟他很要好了?」

李澈邪邪地勾起嘴角,回头确认奏摺上的笔墨已经乾涸,便将奏摺丢向谢万恩。

「拿去!马上!」

奏摺落到了谢万恩的脚边,他吃力地弯下身子拾起,嘴里忍不住叨念着道:「这种事就办得这麽快,选秀却一拖五年,唉……」

一提起选秀的事,李澈的脸色却更是难看。

「还提选秀?都什麽时候了还选什麽秀?全都给退了!」

这个决定让谢万恩更加惊慌,搓着出汗的手劝道:

「陛下,您又派江流王送官银,又说要将选秀这事给退了,这样简直是在跟太后正面交锋啊!这对前朝後宫都不会有好结果。」

李澈望着经历两朝的谢万恩,不禁对他的提醒迟疑了下。霎时,千万思绪在他的脑中盘桓,可表面却是风平浪静。半晌,他才舒展了眉眼,缓和语气道:

「好吧,可以选秀,但李浚一定得走。」

「遵旨。」

见李澈终於答应选秀,谢万恩也不再罗嗦,立刻退出勤政殿,亲自向李浚传旨。李浚接旨後,只是淡淡地笑了,然後什麽也没说,乖乖地跟着护送官银的车队出发,彷佛这是一场久违的散心。

在选秀默默进行的同时,李澈依旧在照熙宫和慕春宫间来回穿梭,一切看似平静,一直在暗处监视骆情的暗卫冰风,却突然回报,说他暗处观察,觉得骆情恐怕是真的失忆了。

李澈的笔尖稍一凝滞,墨渍立刻渗透到底部,明显的一个红点,就点在奏摺中央。然後,他不动声色地将奏摺扫过,在点上打了个大叉,扔进留中的木匣中。

再取下一本奏摺,却是选秀进度。

原来不知不觉间,一关关的海选与复选已经过去,进入最後决选的只剩下四名颇有家世背景的女子。虽是李澈亲口同意选秀,但眼看决选将至,眉间便怎麽也舒展不开。

这回连看都不看,再扔进木匣中。

很快地,来到了选秀决选之日。李澈懒得为这事打乱平日的行程,便在格局简单的水月堂中进行决选。没有正式的仪式,更显得一切都只是荒唐的儿戏。

「陛下,人已带到。」

闻言,李澈放下手中的兵书,倦倦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瞥向眼前各有特色的四名女子,不由得皱起鼻子。

「开窗。」

谢万恩应了声後,用眼色使唤着一旁的小宫人,不一会儿水月堂的大窗都开了,小宫人还机敏地站在窗边,拚命对着李澈摇扇子,谢万恩也打开手中的摺子,开始介绍起这四名女子的家世背景。

「护国公颜观孙女,颜暖烟,字袅袅,年十八;太师孟还京之侄,孟美瑶,字染翰,年十七;兵部侍郎孙卫之女,孙霓,字朦胧,年十六……」

这一长串念下来,李澈根本没有细听,只是意兴阑珊地从一旁整齐摆放的宣纸中,抽了张白净的放到面前,提起沾着墨的笔,开始练起字来。

「陛下,可有中意的?」

直到谢万恩在他耳边唤道,李澈才从笔墨中回神过来,只是他并不给予回应,而是指着刚刚专心书写的笔墨,问道:

「怎麽样?好不好看?」

谢万恩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满满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脸上一僵,眼神发冷,却言不由衷地顺着他的话赞道:

「回陛下,好看。但陛下,可否有中意的姑娘啊?」

「不……」

李澈凝视着眼前的笔墨,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道:

「今天写得不太顺心呢!你看我上回写的……」

他将那落宣纸捞了过来,不断地从里面翻找着,很快地就在看似相同的笔墨中,找到了那张他认为写得最好的一张,还舍不得交到谢万恩手中似的,只是摊悬在他面前晃。

「这才叫好看。」

谢万恩无奈地望着纸上不断重覆的两个字。他对书法没兴趣也没研究,只觉得每个都差不多,哪里有什麽好坏之分?

「陛下说得是,但选秀这事……」

依旧顺着李澈的话的谢万恩,不得已地压低了音量委婉说道:

「今日一定要有个结果,不能再拖了。」

李澈有些扫兴地放下笔,又靠回了椅背上,再度以一对带着审查的厉目,朝那四名女子望去。

突地,窗外的风卷了进来,将纸页书册吹得如落叶纷飞,而李澈的眼神也在霎时变得迷蒙,思绪似乎随着那阵风飘向远方……

然而不过一瞬,李澈便回过神来,扬起了嘴角,又望了那四女一眼,彷佛她们不再是娉婷的女子,而是摆在棋盘上那二黑二白的棋子。

「你们……有谁会唱《慕容曲》啊?」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那些知书达礼、恬静贤慧的女子们,个个面面相觑着,似乎从来没听过什麽《慕容曲》。而在一旁,谢万恩微笑的脸顿时僵住,将头摇得不能再摇了。

李澈状似失望地叹了声,继续问道:

「那,有谁会下将军棋?」

水月堂里顿时陷在异常的宁静之中,李澈正想继续出下个难题,那名排於最右边,穿着橘红上衣、雪白花裙的女子便开口道:

「回陛下,臣女孤陋寡闻,虽自幼与家父学棋,却未曾听过『将军棋』。可否请陛下示教?」

如此礼貌回应,却又有所进展的回答,果然引起了李澈的注意,他望了那女子一眼,却在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悦音。

「将军棋?宫里也有将军棋吗?」

骆情身着一袭耦粉衣裳,唇上点了不淡不浓的胭脂,轻步进到屋内,身後跟着一脸傍惶不安,怎麽也拉不住自己主子的喜鹊,两人一喜一忧成了明显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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