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周一,拥挤的捷运车厢里,我习惯性地站在门边发呆,一道轻快的招呼声和气息冷不防地擦过耳畔,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过近,还是吓了一跳,我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後一偏头就看见不知从哪里挤过来的徐灿佑站在我身侧。
「今天人好多。」他说。
有哪天是人不多的。我在心里暗暗吐槽。
「对了,今天放学後……」
「我看过班级通讯绿了。」我直接截断他的话,「你家就在捷运站附近,跟我家根本不是同一个方向。」
他笑了笑,完全没有说谎被抓包时的困窘,甚至还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告诉我:
「看起来不是同一个方向没错,不过沿着那条路绕一圈,也还是可以回到捷运站附近,所以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同个方向。」
……歪理。
「其实你是故意跟着我吧?」我瞅着他。
「如果我说我其实是要去杂货店,你大概也不会相信,所以你觉得是就是喽。」他既不辩解,也一副不怕被误会的模样,反而更让人捉摸不清。
我试着找出破绽,却没看出他有什麽心虚的感觉,只好放弃,转而问起组队的事:
「为什麽非要跟我同一组?」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们合作无间。」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理由吗?」
「为何要纠结理由呢?最後结果是好的,不就好了吗?」他先是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然後勾起想获得我认同的笑容。
「不,这结果只有你觉得好,我只觉得奇怪。」我毫不留情地直接泼了一桶冷水,「明明我们之前一点交集也没有,你却突然来搭话,突然说要同组,这不是让人可疑吗?」
「嗯,的确是还满可疑的。」他想了想,用着彷佛他是个局外人的口吻评论这件事,接着饶富兴致地反问我:「那你觉得可能会是什麽原因?」
我盯着他半晌後,「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乾脆地迳自结束话题。
「不是很好奇吗?」他观察似地看着我。
好奇是好奇,不过没到非要知道的地步,更何况知不知道原因对事件的发展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反正……就是那样了。
他见我没回话,也跟着安静下来,直到捷运进站时,才突然冒出一句绕口令似的话:
「因为怎样都无所谓,所以就都无所谓了?」
那声音似近又远,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发问,我迟疑了一下後才看向徐灿佑,但他注视我的目光彷佛要把我看穿似的,让我不自在得旋即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车门正好打开,我迅速地跟着人潮走出车厢,将他和那句「今天放学後要留下来练习喔」远远地抛在了後头。
後来的一整天,我莫名感到心烦,甚至想翘掉趣味竞赛的练习,所以当放学後芯恬问我今天要不要留下来练习时,我回了:
「不用。」
结果下一秒,我们身後立刻响起徐灿佑带着失望口吻的声音:
「居然要放我鸽子吗?真让人伤心。」
我吓了一跳,也有些懊恼。
明明是趁徐灿佑不在教室才赶快离开,怎麽他又突然冒出来,还正好被他抓到……
我暗叹一口气,认命地和还有些状况外的芯恬道了再见,然後迳自走向操场。
「你就这麽不想练习吗?」徐灿佑跟上我的脚步,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说不想,就能不练习了吗?」我瞥了他一眼,反问。
「为什麽不想练习?我可是很期待耶。」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看到他如此斗志高昂,我都觉得他根本找错人组队了,不过既然逃不掉,那就早完成早解脱。
「有绑腿绳和跳绳吗?」我停在直线跑道上一处,随手将书包丢在了地上。
「当然!」徐灿佑得意地从书包里拿出我们需要的东西。
趣味竞赛总共有三个项目,由各组自由选择参加,当时徐灿佑也没问我意见,迳自选择了两人三脚跳绳接力这个项目,虽然我是无所谓,不过跟其他两项夹球螃蟹走、双人袋鼠跳比起来,难度显然高出许多。光是两人三脚就走得东倒西歪,还要加上跳绳,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挑战吗?」
练习失败了好几次後,我累得坐在跑道上,忍不住问他为何不选其他项目,他一边跳了几下跳绳,一边这麽回答我,而且脸上一点受挫的神情都没有,甚至还乐在其中。
……好吧,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继续挑战。
「我要回家了。」我一股作气地起身。
「不再练一下吗?」徐灿佑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背起书包,直接以行动表示,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我一下啦。」徐灿佑的声音从後方追了上来。
我没理会,加快离去的速度,不过最後当然还是没摆脱他。
前往捷运站的路上,他自顾自地检讨起今天练习的状况,最後突然灵光一闪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培养一下默契。」
培养默契?
他没解释要如何培养,只是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然後一边想还一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