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气还透着些春季微凉,漫雪照样一大清早起床做早饭,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唯一不同是,漫雪的气色渐好,虽不到红润,但已没有先前的苍白,身子依然是单薄不长肉,这点连宫里的御医都很头疼。
自打默言玮然出宫巡城那阵之後,求爱不成的默言玮然回宫後便找了个御医给漫雪诊脉,得到药方之後,更是天天差人送药才送补品的,饮食起居可以说是完全在他掌控之中,他怕漫雪不肯乖乖喝药,还让掌柜天天盯着漫雪喝药,这才让漫雪身子见好。
这不,早饭刚吃完,御医就踏进门槛了。
「阿善御医,您又来给漫雪请脉啦?」璃江收拾着碗筷,笑问。
阿善御医点头不语,打开医箱准备东西。
前些日子漫雪得了风寒,又是烧又是吐的,吓得默言玮然赶紧把原来的御医撤了,换成他专属的阿善御医接手医治漫雪,还要阿善天天都来给漫雪诊脉,要确定她每天都很健康。
「阿善,养身的方子昨天是最後一帖了。」掌柜在一旁说道。
「我回去再开个方子,但这丫头自己不肯多吃,不长肉光补身子有个屁用。」阿善御医诊完脉,收拾东西,阖上医箱。
「我也正想着办法劝她多吃些,成效不大。」掌柜脸上堆满无奈与忧心。
「丫头自己有心病,得她自己医。」阿善背起药箱,潇洒地踏出客栈。
掌柜闻言是更加担心,一旁的众人就是想帮些忙却也不知如何帮起,漫雪刚得风寒那会儿,要不是阿善御医亲诊,大夥儿还都以为漫雪生来就不会说话,哪里知道漫雪的心病原来如此严重,可这心病只有心药能医,他们也不知道漫雪到底发生过什麽,想找找这心药也不知从何找起。
「丫头,你这到底是什麽心病啊?」璃江过去抱住漫雪,心疼不舍。
漫雪呆望着外头明媚,心里却是又冷又寒,她的心病就是那些因她而枉死的忠仆们,当年他们不就是因为给她送吃食,莫名其妙被杀了,连痛都来不及感受便做了鬼,她又如何能放开怀吃东西呢?
说实话,她对默言玮然也有些怕,定初槐的前车之监就在眼前晾着,她实在没办法马上接纳他,即使知道他是好人,但还是害怕眼前的这些亲人会变成第二个那些忠仆,害怕默言玮然会成为第二个定初槐。
「丫头,不怕,爹在呢!」掌柜摸摸漫雪的发顶,慈笑道。
「丫头,咱们也在呢!」大夥儿异口同声。
「丫头,姐姐在呢!」璃江也柔声道,轻拍漫雪的背,像抱孩子似的抱着漫雪轻晃。
漫雪轻点头,心中顿时温热起来。
客栈里一幕温馨,这头皇宫御书房可就没有这种温馨了,默言玮然听完阿善御医的回报,已经吓得呆站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了。
「皇上,您可还有吩咐?」阿善御医问。
又过了一阵,默言玮然总算缓过来神儿:「能怎麽医?」
阿善御医沉道:「都得等姑娘自己想通这个节,自己过这个坎儿。」
「我能做什麽?」默言玮然问。
「您只管低调的死缠烂打就行。」阿善御医很认真地说出这麽个答案。
一整天,默言玮然都在琢磨阿善御医的回答,然後他想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的绝世方法。
「来人……」默言玮然愉快地吩咐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跟着阿善大夫来的还有默言玮然的爱心,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抓着一个出宫晚点的御厨,非要学炖汤,就这麽不成体统的在厨房捣鼓一整夜,可怜的御厨大人从厨房脱身时,皮儿像脱了一层似的。
「皇上自己炖的汤。」阿善御医给漫雪盛了一碗,开始诊脉。
漫雪有些惊讶,在场的其他人下巴都要给吓脱臼了,堂堂天子进厨房炖汤,那可是堪比飞龙在天的奇景啊!
「忧思重了些,晚上早些休息,别想那些陈年屁事。」阿善御医淡定嘱咐。
漫雪点头,喝起那碗汤。
在阿善御医的监督之下,漫雪足足喝了半锅汤,阿善御医才满意的提着锅子和药箱走人,这半锅汤可把漫雪饱得午饭都吃不下了。
「掌柜的,这……皇上炖汤……」同城话都说不好了。
「好喝吗?」璃江喃喃自语,满腹疑惑。
当然,这锅汤的味道如何也只有漫雪自个儿心里清楚,倒是很久很久之後,漫雪每逢初夏一定要嚐到的,便是默言玮然亲手炖的汤。
晚饭过後,宫里的人送来新的方子和药材,掌柜马上就着手熬药去,漫雪则是坐在桌前,心里喊苦,这白天也汤汤水水,晚上也汤汤水水,这是要让她夜晚去几次茅房才甘愿呐?
又过了一个月,汤汤水水的药程结束,随後而来的是丹药,还不是吞的,得嚼,漫雪心里和嘴里那个苦啊!
「阿善,你就非得让丫头苦得眉头天天皱着吗?」璃江每日看着漫雪苦得皱眉,自己也是心疼不已。
阿善御医淡定地诊着脉,缓道:「哪有药不苦的?看不下去就想方法让她多吃点。」
眼前这丫头也不晓得是在跟谁较劲,他回回来都是一个样子,身子都补得大半好了,就是不肯多吃点东西,剩下的那一半都是要靠这丫头的饮食来补的,偏这丫头死活也不多吃,就算他华陀在世、扁鹊再生,那也无济於事啊!
「丫头,自个儿什麽毛病我就不多说了,我希望下回来有些改进。」阿善御医收拾起医箱,转身步出客栈。
璃江送阿善御医出门,一出门就是好一会儿,漫雪突然想起,这个现象倒是好一阵子了,貌似是她结束汤药的那天开始,璃江就跟御医大人熟络起来,方才也是直呼御医大人的名字来着。
掌柜坐在一旁,摊手无奈,这些日子他软硬兼施,就是没能让漫雪多吃一口,方才又听阿善御医如此说,掌柜突然下了决定,转身进房,许久过後才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跨步出门。
「丫头,你就多吃些吧!多吃些不会要你的命的。」同城劝道。
多吃怎麽不会要命?当初,她就是多吃了几口吃食,却丧了一干无辜忠仆的命,她算是怕了。
很久很久以後,漫雪发现多吃东西可以救一条很重要的性命,她便愿意撒开欢吃东西了。
三天後,某个人亲自现身,让漫雪愿意多喝一碗粥,多吃半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