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总令人难以察觉,也令人猝不及防。好似才刚经历开学的春满花开,转眼间也已进入孟夏的荷塘蛙鸣。
对於那日少女的笑容,少年仍无法察觉其中的特别之处。
对他而言,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总令他疲於奔命,猜不透的心思总令他着急,他不清楚少女的一切,少女却彷佛将他抓得紧紧地一般。
但对於少女而言又是如何呢?含羞带笑的容颜又代表着什麽,何以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牵动她的魂魄,何以少年的一言一语都能令她的情绪波澜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概要到了很久很久以後,等到双方对於人际关系更为成熟之时,蓦然回首,才会发现当年彼此的一举一动背後的意义吧?於是少年少女在长路漫漫的人生里继续蹉跎着光阴,像是没有人可以打扰一般。
「你今天干嘛整天笑咪咪的,很恶心耶。」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又来了?」
早自习时分,我与湘琪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湘琪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今日的精神特别亢奋,让我好些在意。
然後她便再度提出了令人难解的猜谜游戏,每次发生什麽事都喜欢让人先猜猜看,到底有什麽好猜的?
「又有人生日啦?」我随口乱猜了一个答案。
「这不是答对了嘛!看来你智商也变高了呢!」
「什麽鬼……」我对於湘琪的称赞嗤之以鼻。
「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哦对耶!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我竟然忘得一乾二净了,毕竟家中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嘛,好像也蛮合理的……
「哦谢谢……我真的忘记我生日了。」
偶尔看看星座运势时才会想起自己的生辰年月日,虽然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星座,但偶尔也会凑合着看,人脆弱之时总是会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吧?
「可是你怎麽会知道啊?」
「金牛座,运势五颗星,今天是做甚麽都适合的一天……」
湘琪突然滔滔不绝地把我前几周分享在脸书上的星座运势全部背了出来,惹得我一阵害臊,只好赶紧阻止她继续让我出糗,到底谁会没事把别人的PO文记起来的?
「所以这跟我的生日有什麽关系啦?」
「五月十日,你的脸书上不就写得很清楚吗?」
「……」
所以其实早就写在个人资讯上了,那念出那一段贴文的意义到底在哪?
「只是没想到你这麽相信星座啊!觉得很有趣而已嘛!」
「我才没有相信!我只是……碰巧看到而已……」尽管想否认,但也不知从何处否认起,更不用说自己其实早就把什麽星座配对指数之类的鬼东西全部看过一轮了,我的语气愈加虚弱。
「那你知道我是什麽星座吗?」
「双鱼……」
「这不是很清楚吗?」
「啊啊啊吵死了,我要去买早餐了啦!」
受不了被调戏的感觉,我赶紧趁着打钟逃出了教室,到福利社随手买了些关东煮与饮料,并在回到教室後躲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与湘琪避不见面。
不过上天并不打算放过我,随着第三节课的到来,我们出发前往了童军教室,因为童军课分成了六组,当初也都是自己选择组员的,我很自然地跟几个比较熟的人分在了一起。
我、湘琪、天勤、瑀欣、芳晴分在了同一组,有时候真的会很後悔为什麽当初要跟湘琪那麽好。
「你觉得双鱼座怎麽样啊?」
「那金牛座呢?」
「你觉得我们两个星座上合得来吗?」
课堂中我便被一连串有关星座的课题轰炸的体无完肤,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星座这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啦,拜托别再问了。」
我只能向湘琪求饶,请求她别再攻击我了。她摆出了一副自讨没趣的脸,随後便把脑筋动到了我刚买的饮料上。
只见她把宝特瓶上的包装撕了下来,随後拿起了奇异笔持续不断地戳着瓶身,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只是静静在旁边看着她做一些无意义的举动。
随着下课、上课又再度下课,两堂童军课的时间都见她一直戳着宝特瓶,像是在扎草人一般,直到下课,她似乎终於心满意足了,把瓶子还给了我。
「这是什麽……」
「点点瓶。」
「蛤?」
「点点瓶。」
「不是啦,所以点点瓶到底是什麽东西。」
湘琪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惹得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着手上的瓶子,一点一点黑色的小点点虽说密密麻麻,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某方面而言其实别有巧思,还蛮可爱的。只是完全不懂意义在哪里就是了……
「不觉得很可爱吗?」
她的脑回路真令人觉得奇怪啊,我忍不住这麽想。
「这就当生日礼物给你好了!」
「可以不要吗……」
我郑重地向湘琪表示拒绝,这瓶子不是本来就是我的吗?还生日礼物咧,我在心中默默地抗议着。
「我画的那麽用心耶,你不觉得感动吗?」
「是是是我好感动,太感动了。」一整天都在莫名其妙中度过的我终於受不了的开启了敷衍模式。
「那哭一下!」
「哭一下?」
「不是很感动吗?那应该哭一下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吧?」
湘琪双手托住了她的脸,用着满面的笑容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可以哭给她看,拜托可不可以饶过我……虽然嘴巴上是这样讲,但不知为什麽身体其实蛮诚实的。
「呜呜呜我好感动哦。」於是我开始假哭了起来。
湘琪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总能令人觉得开心,或许笑真的有一种魔力,可以带给周围的人欢乐也说不定。
「乖!」随後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我的头。
湘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一时脑袋短路,彷佛还听见了自己心跳漏了几拍的声音,因为脸红的关系,我赶紧撇过了头以化解自己的害羞。
接着她轻轻呼喊了我的名字,并将手指放在我的脸颊旁边,当我把头转过去,脸颊便受到了攻击。
「好笨。」湘琪笑得更开心了。
「……」觉得有些被玩弄的我行使了缄默权表示抗议。
「总之呢,祝你生日快乐!请好好收好点点瓶哦。」
湘琪说完这段话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们又回到了往常一样各过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交友圈,一整天都没有再交集。
虽说平常交流次数本就不多,但当她来找我时通常都会是一整天的时间,总觉得今天似乎被她躲着,我看着手上的点点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过并没能有所收获。
於是到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个瓶子似乎有些特别的巧思,可惜我已无能再了解上面那些点点背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