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姊姊拿出人体构造图,图文并茂地跟我解释:生理期是进入青春期的女生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正常现象、要怎麽处理,还带我去厕所教我要怎麽使用那个棉制方形物。
回到病房内,我尚处於混乱状态──我是个男生啊!怎麽可能会有生理期这种东西呢?
然而一想到半小时前──我说自己是男生後──樱姊姊抓狂的模样,还有那个可怜被打凹的铁柜,我就不敢开口了。
「好了,你不觉得垫这个比垫毛巾柔软多了吗?」她问我,在我点头後接着说:「至於内衣……我明天下午有空,可以带你去买。」
「没关系,不用啦!这样占用樱姊姊的时间我会很不好意思,而且……」我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身上只有三百两……」
三百两大概只够买一件有品质的衣服,况且我还要靠这些钱来生活。
「钱不是问题。难得我明天是值大夜班,下午正好想去逛街,你就别客气了!」她笑嘻嘻地拍我的肩膀。嗯,力道有点重。
「好吧……」可是我比较想把钱省下来拿去吃饭,或是住宿──等等,住在医院也要花钱的吧?而且我记得不便宜!
我赶紧说:「樱姊姊!我没钱住院啊,我要出院!」
「别担心,火影有定期拨预算给木叶医院,专门用来帮助没钱看医生或是救助突发状况的病人。我已经帮你申请通过了。」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才意识到那个关键词,「木叶?」
堇说过她是木叶隐村忍者学校的学生,这麽说来我会被送到他们村子的医院也不奇怪。木叶……不知道卡卡西老师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呢?
「樱姊姊……你认识一个名叫卡卡西的人吗?头发是白色的、戴面罩、左眼有一道伤疤──」
「诶?卡卡西老师?你们认识吗?」她诧异地打断我的话。
「嗯!」看她的样子,她应该认识卡卡西老师,「我叫星野紫,卡卡西老师曾经救了我,之後的几个月我都跟他待在一起,只是後来他回木叶了,而我则是迷路到旅人村,在方家杂烩当了三年的学徒。」
「嗯……卡卡西老师自从退位後就一直在世界各处旅行,说是『温泉之旅』……不过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木叶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再见到他。」她说。
就在我感伤无法和卡卡西老师相见的时候,樱姊姊突然「咦」了一声。
「等等,你说你迷路到旅人村?整个村子都是男人的那个旅人村?你的爸爸妈妈呢?」她愈问愈激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还一边凑近我。
我在她紧迫的视线下大气都不敢喘,「我、我没有爸爸妈妈……」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麽回答,然後身体往後退了回去,「抱歉……难怪你什麽都不懂。纱罗妲他们只有说你被『幽灵』附身,还有是在西部森林附近发现你的。我们还以为你是不小心跟父母走散的游客,原来……看你的年纪,你应该是四战的孤儿吧?」
「没关系、没关系!」还来不及思考什麽是『四战孤儿』,我已经在摆手了。
四战孤儿应该是指战争下父母死亡或是流离失所的孩子们吧?也许樱姊姊说的是对的。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为什麽不来找我?也许他们不是不来找我,而是没办法来找我。
这个认知奇妙地抚慰了我的心灵──至少我的父母不是因为不喜欢而不要我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接着门『砰』地被打开。
「啊,你醒啦?……樱阿姨好!」朝气蓬勃的博人第一个进门,後面跟着鹿代、堇、蝶蝶和纱罗妲,巳月没有来。看见他们的瞬间,我的呼吸一窒。
「阿、阿姨?博人这个臭小鬼……」樱姊姊嘴角抽搐,握拳的右手因用力过度而发着抖。估计她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才没有像刚才那样爆发。
他们五个人一下子就包围了我的病床。
樱姊姊深呼吸,平复情绪後对他们说,「我也要去巡视其他病床了,你们和小紫慢慢聊,我待会再来。」
『小紫』?我的心跳雀跃地加速。没想到继『星野君』之後,又有人愿意在初识就这麽亲昵地叫我。记忆中,『娘娘腔』、『丑八怪』、『小鬼』几乎都成了我的代名词,甚至於『章鱼』……不过现在地达罗前辈、蠍大叔和旦那平时都会叫我『星野』,还有小南姐姐,她也是叫我『小紫』呢。
回过神来,就看到樱姐姐拍了拍纱罗妲的头,走了出去。等等,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的面具不见了,此刻我丑陋的脸庞就这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何况……歉疚感使我低下头,脸上像是有火在烧,只敢偷偷打量他们。真希望这里有个洞能让我把自己埋进去。
「星、星野君……你、你还好吗?」堇忸怩着叫我,意外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博人:「诶?『君』?面具人──星野是男生?」
鹿代:「不管怎麽看,星野都长得像个女生吧?」
失措的堇:「咦?咦?可是,星野君跟我说过他是男生……」
纱罗妲:「嘛,既然班长有跟星野说过话,照理来说班长应该不会记错。」
吃着洋芋片的蝶蝶:「长得这麽可爱却是男孩子,真是可惜呢──」
「我……」我是男生……是男生没错吧?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成男生,直到──不,我的身体一定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流血,才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生理期呢,还有什麽内衣,都见鬼去吧!「我是男生……」
而且,蝶蝶说我『长得可爱』?这个笑话太难笑了,学徒们嘲笑我时说的『丑八怪』不是讲假的,蝶蝶一定只是想安慰我而已。
「那个……咳咳,星野你好,我是漩涡博人!」博人的手伸到我面前,我却迟迟不敢握住。
「怎麽了?」他放下手臂,不明白地问。
我轻声问:「为什麽要帮我?我明明想要伤害你们,甚至还可能杀死你们……」
「这又不是你的错。」博人立刻反驳,「电气、建筑工人、隐蓑纷、梅塔尔‧李、影正……甚至连志乃老师都曾经被幽灵附身而做出伤害人的行为了,你不用那麽自责啦!而且,我绝对会抓出『幽灵事件』背後的幕後黑手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的负面情绪……」是不是就不会那麽容易被附身了呢?
「博人说的对,你不用这麽自责。每个人都难免会有沮丧的时候,只是你刚好碰上『幽灵』罢了。」鹿代说。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一分一毫的不信任。
然而,我只看到双手插进口袋的鹿代在对我微笑,「嗨,星野,我是奈良鹿代。」
「是啊、是啊,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嘛。要不是我们刚好在场,星野你说不定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情呢!所以──还有班长你也一样──以後别再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地方罗。」蝶蝶左手臂抱着一大包洋芋片,右手食指对我晃了晃。「我是秋道蝶蝶。」
我记得这个胖胖的、巧克力肤色的女孩,她是警告堇我是变态的那个女生──—不过现在她也在担心我,可见她当时只是单纯在为朋友着想,又是在情况不明之下才那样称呼我的。是我错怪她了。
「蝶蝶,妈妈说过不能在医院吃洋芋片啦。」纱罗妲制止她,然後用一双似曾相识的、漂亮的黑色大眼转向我,「我是宇智波纱罗妲,刚才照顾你的人是我的妈妈。」
他们都是这麽友善的人,我却……
「……对不起!」我再次低头,双手不自觉攒紧被子,「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们的善意,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必耗费心力──唔!」
一片洋芋片趁势塞进我的嘴巴,我下意识咀嚼吞下,困惑地望向蝶蝶。
「别说那麽多不重用的话了,吃了洋芋片後大家就都是朋友啦!」她说。
「我……能跟大家做朋友?」我呐呐重覆。
「当然!有什麽不可以?」博人立刻答道。
心,不可思议地暖和起来。
可以吗……?这麽感动真的可以吗?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会对我那麽好?」视线因涌出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这个嘛……」博人耸肩,勾起嘴角,「哪需要什麽理由啊!」
但是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用右手搥左手掌心,「啊,不过我对你倒是有一点意见。」
才刚舒坦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悬在那儿怦怦地跳。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即将服刑的犯人等待着他的宣判。
「你要更坦率一点啦,嘻嘻。」他绽开笑容,把双手四指交叠放到後脑勺。
「你要做的第一个练习就是抬头挺胸,不要都不敢直视别人喔!」其他人也都笑容满面,博人就像是他们中心的那颗太阳。
泪光闪烁中,我不禁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嗯!谢谢你们!」
坦率……跟大家一样坦率地活着,不需顾忌缺陷,不必惦记过往……
坦率──我要坦率!
*
「……嗯,好,我们下次再聊,卡卡西老师。」
火影办公室中,坐在办公桌後的第七代火影漩涡鸣人挂上电话,抬头看向对面的小樱,「确实有星野紫这号人物……卡卡西老师是希望那孩子能够先留下来,他似乎有什麽话想在私底下跟星野说。」
「卡卡西老师有没有提到他什麽时候会回来?」小樱问。
鸣人摇摇头,「他说他还在享受『温泉之旅』。」
「搞什麽啊,一年到头都在泡温泉,他怎麽还不腻?」小樱的右手拍向办公桌,「那个孩子怎麽办?卡卡西老师要她留下,但是又不说自己什麽时候才会回来,这段期间我们总不可能让她一直住在医院里吧?」
「呃……这确实是个问题……」鸣人时不时瞥向小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生怕她毁了自己的桌子。
「呐,鸣人,让她到你们家住好不好?你也知道我总是在医院上班,根本照顾不了她,而且家里突然多一个人,不知道纱罗妲能不能适应……」
「我是很欢迎,但也得先问问雏田和孩子们的意愿。」鸣人想着儿子博人和女儿向日葵都是活泼外向、喜欢和人交朋友的孩子,应该是会答应的。「那我晚上回家吃晚餐的时候再问问他们。」
「谢啦!你变得很可靠呢,鸣人!」小樱往鸣人的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鸣人苦笑,小樱拍在他肩上的力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啊……
「……」木叶的军师,奈良鹿丸站在一旁思索着。
星野紫……他想起来了,他曾经把家族里那只叛徒鹿,断角,交给她照顾过一段时间。她会和奈良森林里,消失的飞段有关吗?甚至更进一步,和据闻复活、再度活跃的晓组织有关?
看来必须抽空找她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