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做晓的组织是怎麽回事啊?不但乱杀人,还绑架人!
被挂在鲨鱼人肩上,他的肩胛骨正好顶在我的腹部,行走之间颠簸得我差点吐出来。
「放我下去!」我抵住他後背,悬空的双脚猛蹬。然而他压制我的手臂文风不动。
「不要妄想逃跑啊小鬼,不然我就砍断你的脚喔。」鲨鱼人威胁。意识到所有反抗都是徒劳,我放弃挣扎,望着在视野中晃动的碎石路,几乎能想像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砍断我的脚?虽然方大厨常常处罚我,但是还不至於说出类似的狠话……
「你叫什麽名字?」他接着问。
想起胸口大开的屍体,我打了个冷颤,乖乖回答:「我叫星野紫。」
「紫色星星?」鲨鱼人重覆。
「嗯。是我老师帮我取名的……」灵光乍现。
对了,如果是老师,遇到这种情况会怎麽做?我记得他曾经说过──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句话!
老师还说过:『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於是我努力忽略害怕的心情,咧开大大的笑容。回想着刚才圈圈眼提到的两个名字,我尽量让声音显得欢快,「你是鼬还是鬼鲛啊?」
「我是鬼鲛,负责看守你的人,记住了。」说完,鬼鲛停下脚步,把我放了下来。
双脚再次回归地面,我对老师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我能找到逃跑的时机……
我看向前方同样歛步,静静凝视我们的黑发男人,「那麽他就是鼬罗?」
鼬一双乌黑幽深的眼在我身上滞留几秒,又云淡风轻地移走。
为什麽他的睫毛那麽黑、那麽密?也太女性化了吧……男人就是要长得高、长得壮,脸棱角分明而刚毅才叫帅——这是村里的人说的。像我这种没力气、没肌肉的人,就会被嫌弃。看看旁边长得凶恶有型、浑身散发力量美的鬼鲛,相比之下——鼬一定跟我一样,被大家排挤吧?
「什麽『鼬』,目无尊长的。要尊称人家为『鼬先生』。」鬼鲛的指关节敲到我头上,发出清脆的『叩』声。
「知道了……」我摸摸发疼的脑袋瓜,「鬼鲛大哥,为什麽鼬先生都不说话啊?」
「谁知道呢?可能又在想他弟弟的事情吧。」鬼鲛说。
「鼬先生有弟弟?」好羡慕,我也想要有亲人。
「嗯,他弟弟叫佐助……」
「……」
不知不觉已经黄昏了,接近地平线的夕阳像是一颗大蛋黄,光线把四周的树木都照成温暖的橘红色。
这一路来我跟鬼鲛相谈甚欢,原本戒慎恐惧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
鲨鱼大哥不但帅还很热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都觉得逃跑对不起他了……可、是,为了小命着想要远离神经病,尤其要远离会随便杀人的神经病啊──!
再见了,鬼鲛大哥!谁让你是恐怖组织的成员呢,就算你人再好也掩盖不住一身腥。再会了,我会在遥远的彼方祝福你的!
「诶鼬先生,那小鬼落後了耶。」
「我知道。」
星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脱队,却不知道鼬和鬼鲛早已察觉。
「走不动了?体力那麽差,这都还没一天呢。啊,难不成是内急?小孩子就是麻烦,幸好不用帮他找厕所……」
鼬回眸──正好瞥见星野几乎是跳着跑走的小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走吧,飞段就在奈良森林的深处。」
「那个小鬼呢?」
「他一时半刻走不开的。这座森林只有奈良一族可以进入,否则一律会被森林里的鹿群围困,而那些鹿……可不是普通的鹿。」
*
在森林里迷路,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前,我就被一群鹿给团团包围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鹿是在三年前。那时有个叫做鹿丸的叔叔来找老师,要老师跟他回去。鹿丸叔叔带着一只先天畸形的小鹿,说是等到牠长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才会把牠送回族人身边。
那只小鹿有缺陷──跟我一样。所以我很喜欢牠,牠也很黏我。事实上,直到卡卡西老师跟着鹿丸叔叔离开前,那只小鹿都是由我照顾的。
小鹿很可爱,因此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改观的一天──
「哇啊啊──!这里的鹿怎麽那麽可怕?」
体型大我三倍的领头鹿低下头,用一对尖锐的鹿角对着我,随时会冲过来把我捅成蜂窝;另外十几只鹿也毫不逊色,耀武扬威地龇牙咧嘴。
「这个、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谈谈好不好?」
然而牠们恍若未闻,步步逼近!
鹿也是生物,生物要生存就得吃东西──「你们是肚子饿了吧?我懂,我如果饿太久心情也会变得很暴躁。」
我从腰包中拿出一袋饼乾,举到牠们面前,「这是我做的蔬菜饼喔,你们想吃吗?」
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宝贝存粮啊……我的胃发出哀号。但是我更怕鹿群一个不爽就把我喀擦了。心一横,还是扔出好几片蔬菜饼。
阿弥豆腐,吃了它们就请不要惦念我了……好鹿不食人肉!
自制蔬菜饼又脆又香,有几只没吃饱的鹿主动凑近我的食物袋,我只得又拿出几片饼乾给牠们。
在其他鹿正大快朵颐的时候,有一只鹿猛然从後方拉扯我的裤管,害我重心不稳跌倒。我只顾着要保护食物袋,却让面具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鹿一口衔住我的面具接着窜入森林深处。
「不行,还给我!」我拔腿就追。
面具之下的,是一个丑陋、弱小而没人要的我。
──「长那什麽死娘炮样,看了就恶心。」
──「滚开,丑八怪!」
我一直自卑地活着,直到下定决心离开旅人村後,为了转换身分而戴起面具。
「呼……呼……」
追着那只奇怪的鹿跑了将近半小时,我实在没力气了,放慢速度边喘气。
不经意间,我已经失去牠的踪迹了。
就在我这麽以为的时候,牠折返回来,但依然离我远远的,有大半身体都隐没在大树的後方,看不清形貌。
我接近牠,牠立刻走远;我停下来,牠反而会待在附近。
「好吧,不知道你想做什麽?我们就慢慢耗吧。」我苦笑,席地而坐。
我所在的空地被树叶遮蔽大半光线,随着夕阳慢慢降到地平面下,这里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今天大概是我人生中过得最『精彩』的一天吧?到火之寺找老师却被绑架、晓复活、认识鲨鱼大哥、误入鹿森林……
倚靠到树干上,我阖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