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厅长亲自审理此案,要端申确实认罪。
端申不明白自己要认什麽罪。「我没有犯罪,人根本不是我杀的!」
厅长命人写下一张罪状书,放到她面前说:「这高官谋杀的案子本来是死罪,但你若从实招来,立即认罪的话,还可以换到发配到边疆做些体力活,勉强还可以活命呢。」
端申一语不发。不论是死罪,还是发配边疆的选择,她哪个都不会选。因为认了杀人罪这事,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讨厌杀人者,也讨厌诬陷者。」刚好,现在她都遇上了。
她严正的看着厅长:「我想我可能知道那些官员为什麽被暗杀了。」
「为什麽?」厅长倒要看看她有何说法。
「因为他们可能和你一样,是个无能又不怎样的昏庸官吏,以至於有人愿意花钱买凶,只为了除去不适任的人。」
「什麽?」字字句句听在厅长耳里,竟是如此的刺耳,乃至气急败坏,「你……」
厅长忍不下这口气,直接下令:「来人啊,给我逼她画押。」
两名巡防官压住端申,握住她的手,强迫她沾上红印。
端申紧紧咬牙,坚持自己不能被诬陷。
「凶手真的不是她。」
钟酢跳出来帮端申说话。
「你怎麽会在这里?」厅长认为他已经不是厅里的仵作了,没有资格出现在巡防厅里,於是命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两名巡防兵架住了钟酢,欲将他带离现场。
「她真的不是凶手……」钟酢硬是要在自己被赶出去之前,为端申做最後的辩白。
尽管钟酢再三保证,厅长还是认定了要将端申给法办,好能对此案有所交代。毕竟,如果凶手是夏估禄家真正的杀手,他万万不可能将其抓来得罪一番。而端申这个介於模糊地带的人,既然有了夏估禄家主的金锁片,可以作为此案罪证确凿的证据,正好能她成为了结此案的替死鬼。
待钟酢被巡防兵给带出去後,丹林听闻了钟酢说明大牢里的情况,於是她带着刘井炎走进牢房内,明白的对厅长说:「这件案子事关重大,最大嫌疑人分明是最後一个上船的船客,不该是这位连一丁点武功都不会的姑娘。」
厅长怒气道:「到底我是厅长,还是你是厅长?」
高官被谋杀一案已经传到上级长官耳里,一封限时侦办此案的公文紧急下达,若是没尽快办妥,厅长将会被撤职。
丹林很清楚,厅长是厅长,案子是案子,这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厅长面临着上层压力,此案攸关他厅长之位的去留,在他眼里,案子就是厅长,厅长就是案子,怎样都得趁着今日了结此案,好让上级长官立刻安心。
同时间里,端申已经在罪状书上被迫盖下指印。
红色纹路的印记,是一团耻辱的形状。
端申满腹委屈的哭着酸苦的泪水。
强行按压端申指印的巡防官,将罪状书呈给厅长,结果丹林从中将其拦截,直接丢进一旁的烙铁锅里,烧化成灰。
「厅长,你这是要滥杀无辜吗?」丹林可不允许在她眼前会有冤狱的情况发生。她评论厅长道:「你这可是和杀人犯没有什麽两样啊!」
厅长怒瞪着坏了他好事的丹林,扯吼着嗓音,再次问道:「到底我是厅长,还是你是厅长?」
「你是厅长。」丹林承认面前的厅长职位比她高阶。「可是我是这里的首席巡防官,我有义务保护这里的人民。」,她自认自己尽忠於自己的职务,而非只尽忠於长官,任其胡作非为。「任何无罪的人民都有免於被冤枉的权利。」
厅长斜唇一笑,眼神轻蔑地看着丹林说:「官人有的是权利,老百姓能算什麽?」
他能有今日这样的地位,就是靠剥夺别人的权利而上位,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拥有更多的权力,所以别人的权利他只管掠夺即是。
「所以你就可以诬陷百姓入罪吗?」丹林不齿着厅长的行为,连带着当了厅长下属一个月的这段时间,都在此刻成为了她人生中的一大段污点。
厅长没有回应她想要的答案,因为他已经清楚了眼前的首席巡防官和他非同一路人。
丹林看了看眼泪无法止息的端申,接着对厅长摊牌:「这次的案子归我管了。」,人命关天,事关重大,她应当有权来管。
厅长的眼中透着冷意,这件案子他必然管下,又怎麽可能任由一个巡防官轻易接管,即使她是首席巡防官,也不能如此。
「所有人听令,将这个忤逆长官的女人给我拿下。」厅长用手指向丹林,示意所有巡防官朝他指示的目标进行攻击。
巡防官们听命行事,只好拔起腰间的长剑,指向昔日的同袍。
丹林举起手中的利剑,反击巡防官们迎面而来的攻势。
转瞬间,正副厅长和攻击丹林的所有巡防官全数倒下,他们的胸口马上晕开了一团血色。
丹林微微一愣,发现这情景完全和高官遭劫的死状一模一样。
一名少年不知从何而来,像一阵风的出现在牢房里。
少年的檀棕色发丝飘逸得很柔顺,深檀色的双眸有着玩味於世的不庄重气息。
「你就是凶手?」丹林紧握着长剑,眼神紧盯着少年,明显感受到了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
「说什麽凶手?」少年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可是一名专业杀手!」这才是他愿意承认的说法。
「逮捕他!」丹林向尚存的巡防员和巡防兵下达指示,接着伸长利剑,准备要和少年拚死搏斗。
少年腾空轻转,从他身上发出如雨般的鬼针,飞向四周。
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名巡防员和巡防兵应声倒地。
丹林的剑法跟不上少年的速度,出剑後只有白白挥空的余地。
等她再次跟上少年的方位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少年给擒住了脖子。
少年将她的脖子轻微扭动,她的手瞬间变得无力,原本在手中紧握的剑,直直落地。
端申惊吓着眼前一下子死了这麽多人,现在竟连首席巡防官在少年手中,都像是揉死蚂蚁一样容易,她赶紧闭上双眼,不忍再目睹。
一旁仅存的巡防兵刘井炎焦急喊道:「放了我们巡防官!」
眼下身边的人全部倒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能活着,但是他希望自己景仰的首席巡防官能活下来。
即使他的双脚因为惊慌而抖动得厉害,以至於不听使唤,拿剑的手猛烈颤抖,显然已经失去了全面性的战斗力,但是他还有嘴能试着阻止。
「你就是昨晚最後一位上船的人吧?」如果他注定会死,那麽死前的最後一件事,便是确认此时此刻内心里的疑问。
「是!」少年从容的回答,然後笑了笑,知道自己被识破的原因,「真没有想到会有小兵这麽认真的数人头。」
平时算船客的数量可是船家的事,真不晓得这巡防兵为何要找这分外事来做。
「不过,你的算术不够精确。」少年的眼里似有笑话。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刘井炎疑惑着。
「因为你少算了一个偷渡者。」少年笑着刘井炎的认真还不够到位。
「……偷渡者?」刘井炎一脸糊涂,根本不知道船上哪来的偷渡者。「是谁?」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露着趣味般的面容。
「难道你是为了笑我,才留我命的吗?」刘井炎有一种被人嘲弄的滋味。
少年点点头。
刘井炎不甘心自己被如此对待,可是又恐惧着,这少年笑完他後,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那在船上的时候,为什麽没有杀了我?」刘井炎试着多问,刻意再拖延时间,要试着保住丹林。
「要答案吗?自己去找。」少年眼底有一丝任性,他想杀谁,想留谁,他才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呢。
「……」刘井炎陷入思索,摸不透少年的思维。
少年看了看端申,她的眼珠哭成了一轮黑洞,浑圆的黑瞳是颗美丽的黑珍珠。
三秒後,他对丹林说:「我看你是这里还算明理的巡防官,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说了。」
丹林一脸洗耳恭听的面色,即便他可能会说出让她死的话,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少年带着锐利的眼神看着丹林,「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夏估禄家办事一向不喜欢让人背黑锅,所以请你放了这个妹妹。」
妹妹?......
「她和你真的没关系吗?」丹林试着确认端申的身分,於是忍着被掐住咽喉的不适,勉强道:「请问她身上有夏估禄金锁片的事,你要怎麽解释?」
「这件事我也挺纳闷的。」少年面露一丝苦恼,「不过我很肯定,她目前和我们家没关系,否则她不会这麽弱。」,少年无奈着端申竟然弱到被官府给抓住,这在夏估禄家是从未有过的事。如若她真是夏估禄家的人,简直是有损夏估禄家族的威名。
丹林确认了少年的眼神後,明白的说:「我知道了,这姑娘我会放她走。」
少年眨了眨眼,放心的松下丹林,临走前说:「我父亲的金锁片我得带走。」
一阵轻风拂过,少年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