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伊文斯故作高明的表情,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离开白蔓馆,後来几天也都正常的去上课,发现伊文斯像没事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教室,下课乖乖的去图书馆念书,完全没有在处理事情的样子。
这样的状况持续一个礼拜,什麽事都没发生,直到我忍不住了。
「欸,伊文斯,事情...怎麽样了?」
我堵在刚下课的伊文斯面前,压低声音询问他。
「什麽怎麽样?」他诧异地看着我。
「我的事啊!」
「喔喔…那个啊。」伊文斯疑惑的看着我,「怎麽?最近有公会人来找你吗?」
「没有啊。」我摇摇头。
「没有不就好了吗?」
「我...额,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处理啊!
只见伊文斯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嘴角浮起极其中二的笑容。
「当然处理好了,又不是什麽难事。」
「真的吗?」我被他的中二笑弄的有点恶心,这种不可靠的样子要我怎麽相信啊。
一个白袍到底是怎麽解决事情的啊?难道医疗班一个主任灵魂被吸收掉其实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吗?
我想想学院每天惊人的死亡率,好像有点接受这样的推测。
「啊,你一提我倒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处理。」伊文斯伸出一只手指指向我,「你的幻武兵器。」
我想起了那个放在我包包里的丑石头,几天前妖师送我的见面礼,自从收下後就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既然有幻武兵器,那不用就太浪费了,我今天就教你用吧。」伊文斯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不是没有幻武兵器吗?怎麽会用?」我记得伊文斯只使用妖精兵器而已,毕竟他是一个武器工匠。
「哼,难道你有就会用吗?那当然都是看书学的,你这个吊车尾。」暗黄色的眼眸中充满着不屑,「到我房间来吧。」
伊文斯的房间跟上次来时一样很整齐,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地上多了一个法阵。
「站到里面去。」伊文斯放下身上的书包,抬了抬下巴说道。
「这个法阵是什麽啊?」
「吸收元素力量的法阵啦,怕靠你自己没办法让幻武兵器醒过来。」伊文斯不耐烦地说道,「快进去然後感受元素之力,尽可能用心去感受幻武精灵的属性...」
「等等等,这太抽象了,我不懂啊。」
伊文斯叹了一口气。
「跟幻武兵器签订契约呢,是一个需要天份跟想像力的技术,幻武兵器的精灵,简称幻武精灵,沉睡在石头里,你如果要跟他们签订契约,必须先了解他们的属性,才能进行召唤,幻武兵器可以自由变换为你第一次召唤他们时所想像的样子,也就是武器的型态,有些高级一点的幻武精灵可以由使用者创造形体,有些幻武兵器只有武器型态,当然啦,幻武精灵回不回应你的召唤,就要看你们彼此合不合了。」
「这麽靠缘分的武器吗?」
「对啊,不过那个褚学长不是说你很适合那颗十分丑陋的幻武吗?既然是他说的,那应该就是满适合你用的。」伊文斯幸灾乐祸地笑道。
「但是...你为什麽要现在教我这些啊。」
伊文斯暗黄色的眼睛盯着我一阵子,直到我快要发毛才离开。
「因为你的能力很麻烦啊。」他摇摇头,「依你现在的能力,很难在被盯上的时候脱身,我只是个小白袍,就算想帮你啊,也不一定能关键时刻救你,教你用幻武兵器,你就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自救啦。快快快站到法阵里,然後开启你的感知之力,这对你来说超简单的吧。」
「好吧…」我从包包里掏出幻武兵器,小心翼翼地踏进法阵里,黑色石头上参杂各种黄白斑点,实在是不太好看。
伊文斯双手抱胸在一旁观看,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闭上双眼开启异能,再度张开时,伊文斯身边环绕着一大片黄色烟雾。
不对,不是要感知人的情绪。
我将注意力聚焦在手中的幻武兵器上,试图感应石头上的元素。
「...没有反应欸。」我挣扎了半天,终於还是抬头向伊文斯求救道。
「没有?」伊文斯挑起一边的眉毛。
「就...什麽都感知不到。真的不需要先念些咒语什麽的吗?」我记得看冰炎跟夏碎召唤幻武兵器时有听到他们念了一堆「签订契约之物」之类很帅的句子。
「你现在念了也没用,」伊文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告诉你啊,幻武兵器这种东西,跟妖精兵器一样,也是讲究感觉的,你以为为什麽没有课程教你召唤幻武兵器,因为除了武器本身稀有之外,这其实是一个靠感觉的技术,你光念咒语没用的。」
「那你还说要教我,这不是教不来的东西吗!」
「我好歹是个武器工匠,对於武器的概念比你好多了,幻武兵器我也略有研究...现在这个状况也算是常见的问题。」伊文斯闭眼思考了起来,「也有可能这个幻武兵器的属性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可能不是自然元素。这个很好理解,因为你幻武兵器的外型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辨认是什麽元素。」
「既然是黑色的,会不会是什麽『黑夜』元素之类的...」
「你看过黑夜长这副德性的吗?」
「...没有呢。」与其说像黑夜不如说像黑夜中的垃圾堆。
「我想想...」伊文斯双手搭在椅背上向後一躺,「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幻武兵器的属性是抽象的概念,那可能感知元素就感受不到。」
突然伊文斯的头离开椅背,暗黄色眼睛转了转。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很多人就会靠缘分了吧,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他突然站起来,手指间夹了一张传送符。
「跟我走吧。」
我被他传送到学校的大竞技场中,我马上认出来是我入学时进行战斗领域考试的竞技场,因为竞技场跟观众席之间,有一圈深不见底的鸿沟,就算在怎麽身强体壮,掉下去一定非死即残。
「你该不会要我跳下去吧?」
「谁要你跳,你怎麽那麽爱跳啊?」伊文斯摇摇头,自顾自的踱步,「我在想学长的话,他说觉得这颗石头适合你...」
「不是随便讲讲的客套话吗?」
伊文斯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妖师可不能随便说客套话,说出来跟一般人的意义不同。而且,虽然大家都认为妖师说什麽什麽就会实现,但是啊,那其实要看他们怎麽说,」伊文斯伸出食指虚晃,「他说,他主观认为这颗石头气息适合你,这只是他的观点,『觉得』可没有办法发动言灵啊,他认为这颗石头适合你是事实,不需要用言灵强行改变。」
「但是我元素的亲和力不怎麽样,」我小声补充道,「如果要使用自然元素属性的幻武兵器没有任何优势。」
「嗯…除了自然元素,幻武兵器也可以是「咒」啊、「闇」之类的属性,」伊文斯闭上眼想了一下,「不过就算是抽象的概念,也得是你能轻易理解的,对於你这个刚接触守世界的人来说,『咒』这种属性很难理解吧?」
「我理解啊,我会用爆符。」
「那小朋友也会!你懂原理吗!」伊文斯吐槽道。
「妖师是原世界人,他一定是送能发挥原世界人优势的礼物。总之这个幻武兵器的属性,一定是你能轻易理解,轻易掌控的,我们得朝这个方向去想,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不是四大元素了。」伊文斯思索了片刻,转头看着我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得把问题聚焦到你身上,我能了解一下你在原世界的生活吗?」
额...
「大部分时间在上学,然後回家後就玩游戏。」我诚实地回答道。
我还在守世界时真的很常玩线上游戏,也是在线上游戏上认识了网友太岁哥,然後才因此进入Atlantis学院。
「这样啊,游戏是吗...」伊文斯不以为然道,「还有其他比较特别的吗?比如你擅长的东西?」
「我擅长...玩游戏?」
「还有吗?」
「线上游戏?」
「....好,我懂了。」伊文斯抬起手制止我说下去,「这还真是难办。」
「我还是觉得黑夜之类的属性比较有可能一些,你想想看,幻武兵器是守世界的产物,太原世界风格的属性很奇怪啊。」看伊文斯陷入苦恼,我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驾驭幻武兵器对我来说太早了,可以之後再试试嘛?」
「不行。」伊文斯猛然说道,「不可以。」
「为什麽你那麽急啊?」
伊文斯深吸一口气,一脸鄙视。
「谁说我急啊,我只是觉得有幻武兵器不用很浪费,也只有你这种原世界人才舍得那麽浪费。」
「那你现在不是想不出来要怎麽办吗?」
「...哪有想不出办法,我还有方法没试呢,你让我想想。」伊文斯不耐烦的转身背对我,「一般来说,越高级的幻武兵器愈乾净,反之就愈低阶,你的这颗外型不好,感觉就是普通幻武兵器中还算是低阶的兵器,要唤醒难度会低很多,结果你堂堂感知型异能者居然会失败?!」
「额...也许这颗幻武兵器虽然不是很纯净,但是其实很高档,只是花纹华丽了些?」
「你对花纹的定义是不是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伊文斯的吐槽无缝接轨的送了过来。
他说罢沉思了一下,转身向竞技场中心走。
「你过来,我给你示范一下我怎麽召唤妖精兵器。」
伊文斯召唤兵器我看过,跟幻武兵器一样都是念完咒语就有兵器在手,我真的很难理解是怎麽做到。只见伊文斯站立在场中央,双手很放松的放在身侧,双眼直视前方。
黄昏的天空已经看不见太阳,却无处不是太阳的颜色,将云朵染成鲜艳的橘红色,也让伊文斯暗黄色的双眼流淌着金色的光辉。
「我自用的武器都是我亲手做的,每把武器都蕴含了我制作时的意志。」伊文斯说明道,「使用幻武兵器也是一样的道理,使用者需要先有强烈的意志,足以和寄宿在幻武兵器中的灵体产生共鸣,依循你所想要达成的目的,让灵体制作出你想要的武器。所以在与幻武兵器签契约之前有一个需要先回答的问题,就是你为什麽需要这个兵器,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那不管你与幻武兵器的属性多麽契合,都不可能有办法签契约。」
「那你刚刚让我感知半天只是为了确认武器跟我属性合不合吗?」
「嗯,对啊。」伊文斯扯了扯嘴角,「但是比起属性我更担心的是,你自己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幻武兵器。」
我愣了一下,我确实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学会操控自己的异能,还要会操控其他武器,我之所以愿意入学,就只是因为想摆脱被异能干扰的生活,顺便避开在原世界被规画好的人生,平凡的学习、考试及找一份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工作,最後过上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日子。
但是这样的初衷,在我来到守世界後已经被我淡忘,太多生死交关的事情需要我去面对,要说这是不是我要的未来,我只能说控制异能这一部份算是勉强达到的。
而现在,连这个微不足道的目标都被一夕之间全盘推翻,事实证明我对於自己的异能一无所知,还闯了大祸,要依赖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帮忙。
「我在想,如果我离开守世界跟Atlantis,事情会不会变得比现在好。」话讲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我想逃了吗?
丢下所有谜团不负责任地离开?
「卫麒良。」伊文斯盯着我,背光的脸庞一半在阴影之中。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麽想的,但我可以保证,不管你选择要怎麽做,躲回原世界过一般人类的日子里,一定是结局最惨的选择。」伊文斯平静地说道,我似乎能从伊文斯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无奈和了然,「你的身体里很可能还有别人的灵魂,要是就这样离开Atlantis,不但失去学校的庇护,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提供任何帮助,守世界相关人士很快就会查到你,然後你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伊文斯的话像一根锥子,刺破了我用来遮盖现实的任性。
恐惧擭住了我的心脏,寒意从指尖延伸到躯干。
在危急时刻,被伊文斯很快地接住,因为很轻松得到了伊文斯的帮助,我差点忘了如果连他都不帮我,我在守世界将会步步难行。
「我不是一定要帮你,你也可以不总是需要依靠别人帮忙,这就是为什麽要尽快掌握幻武兵器的原因,听从你自己的声音,向你的幻武兵器说出请求吧。」伊文斯向前伸出双手,我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力量流向伊文斯。
「武器就是你的意志,等到武器成形时,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全神贯注在你的目标上...」
就算不用感知,我也能感觉到大气精灵的骚动,一股强大力量正在凝聚。很快的,线条对称的鲜红色阵法出现在伊文斯双手之间。
「承载吾灵,封存石之记忆....」
平时那个急躁、满嘴吐槽的伊文斯消失了,平凡的五官上浮现了让人不容忽视的气息。
「铁丹,速现!」
熟悉的气流涌升如同汹涌的海流,迎面向我扑来,身为伊文斯短暂的搭档,这种感觉无比熟悉。
银灰色的战镐出现在伊文斯手中,像毫无重量似的被他挥动着。
战镐是多麽暴戾残酷的兵器,就算是尺寸小很多的单手用战镐,在战场上也是一捶能拉下敌人半颗脑袋、脑浆四溅的凶器。这瞬间的伊文斯与武器是一体的。分不清暴戾之气到底是出自於铁丹的外型,还是出自於藏在铁丹之後的伊文斯。
「你在创造铁丹的时候,在想什麽?」我情不自禁地问道。
「不管是想什麽,对你现在都没有帮助。」伊文斯挑挑眉,一翻手,战镐又消失在空气之中,「告诉我,你为什麽需要幻武兵器?」
「我....」
我想到金色水波,还有眼眸色泽如同秋季麦田的少年--淡鹬。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死在我的怀中,尽管所有人都说这不是我的错,但是身为朔玛任务的一员,我难辞其咎。
现在知道淡鹬还有复活的希望,而我的能力很可能让他活下来,那麽只要有控制异能的机会,我就不该放弃。
「我不需要武器。」在空无一人的竞技场,我入学後第一次意识到有件事只有我自己能够做到。
「我需要拘束,让我能够控制这个超过我能力范围的异能。」
如此一来,我才能够修正我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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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az: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