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出没。』
眼前一片黑暗。
火把被谁熄灭了。
「跑!!」前方有人高声叫道。
是辫子女。
忽然感觉到身後有风声,我不加思索的就往前方狂冲,也不管是不是往第二关的方向了,我才不要乖乖的站在那边等人杀呢!
我没命似的飞奔着。
跑着跑着,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黑暗中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只有我的脚步声。
怎麽回事?其他人没跟上吗?
还是我的脚步声太大了?
我停了下来,努力放慢我的呼吸,但在那麽安静的环境之下,我的喘息声还是很大。
过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其他呼吸声,没有脚步声,空气中充满潮湿的霉味,嗅不出一丝人气。
我究竟是跑到了哪里?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我像在第一关的时候一样放出感知,面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难道其他人被杀光了吗?不然怎麽会一点情绪都感觉不到?
恶心的霉味刺激着我的嗅觉,其中似乎混杂着一股青草味和一点……
铁锈味?
这种味道有点熟悉,给我很不好的感觉。
我鼓起勇气伸手往前探了探。
出乎我意料,手指好像摸到了什麽。
有温度。
是软的。
我瞬间抽回手按住口鼻,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有人静静的站立在我前方。
我向後退了几步,心脏震动到快撞碎胸膛。
「谁?」我小声的问。
没人回答我,还是一样寂静得吓人,我全身寒毛直竖。
来者不善。
猛然回头,我用跑百米的速度向後冲刺,连腿软都忘记了。
碰!
一个坚硬的物体把我反弹了回去,一阵剧痛从下巴和鼻子传出。
这一撞八成会流鼻血。
我的身体受到了外力,一个不平衡就向後倒。
快要接触到地板的刹那,有个力量拉住了我的手臂,帮助我回到了站立的位置。
「呜喔!是谁呀?乱冲乱撞的吓死人了!」
声音从我头顶上传了下来,语气充满了惊吓。
是高个子同学。
「是我……」我捏着鼻梁,靠,还真的流血了。
「你在干嘛啊?」黑暗中还是听得出来高个子同学很疑惑,「为什麽要往回跑啊?」
往回跑?
「你分得清楚前後方位吗?」我连忙问道,所以我一开始是往正确的方向跑吗?
「这……有点方向感都分得出来吧?」高个子同学表示鄙视。
可恶,我竟然无法反驳他。
「其他人在哪里?」但我决定先搞清楚状况之後再找他算帐。
「大爷我怎麽会知道?」高个子若无其事的说,「可能被杀了吧?都没感觉到人。」
被杀了?
那杀手呢?
还有刚刚站在我面前不说话的人呢?
「所以你一路上什麽都没遇到?从头到尾都平平安安的?」我不可思议的问。
「嗯,对呀,除了被你撞了一下。」
我该说什麽?这家伙天生就命大。
「不过你运气真好呢!」高个子又说话了,「跑步那麽大声,你人在哪里谁都听到了啦!大爷我要是杀手就第一个宰掉你。」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喔!不会吧?该不会你就是杀手吧?那我要跑路了。」
我连忙拉住他:「我不是!」开玩笑,我可不想再落单了!
忽然间,男女莫辨的广播声在一片黑暗中响起。
『已有幸存者到达第二关入口,安全时间结束。』
『杀手撤退。』
走道旁的火把自动点燃了起来。
光明回归长廊。
「啊!谢天谢地。看来是结束了。」高个子同学愉快的说,「我们走吧!到第二关入口。」
其实转过头去就能看到第二关的石雕大门了,它就在不远处。
我略为估算了一下先前我狂奔的距离,我摸到人时应该已经很接近门口了。
那麽,我在门口前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嘿!大爷我看到他们了!」高个子用力摇了摇我的肩膀,害我差点咬到舌头,「在门前呀!你看那!」
「是在干什麽哪?聚成一团的。」他抬高了头,自言自语道。
我跑离高个子同学,快速的走向大门。
如果直觉没有错的话,前面一定是出问题了。
只见辫子女和长发帅哥并肩站在门前。
他们正低头看着什麽。
我透过他们两人身影的隙缝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地上。
空气中充满着霉味和铁锈味。
我现在知道铁锈味是什麽了。
是血的味道。
我捂起嘴,忍住强烈的恶心感。
马尾帅哥听到动静,发现我在後面,连忙转身过来:「你别看。」
说完就要伸手遮我的眼睛。
我轻轻的压下他的手,摇头表示我挺得住。
好残忍。
一摊怵目惊心的血迹从石雕大门上流下,在浮雕的凹槽中流动着。
血液的主人正靠坐在门上。
是眼镜男。
他的双手成不自然的姿势放在身侧,手背着地,手肘上的布料被撕裂了下来,他的眼镜整齐的放在脚边,很讽刺的是,跟它的拥有者不同,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墙上左右各钉着一只匕首,照匕首的位置来看,屍体原本是被钉在门上的。
只是衣服破掉,屍体从门上滑了下来。
「他的手筋被挑断了,难怪反抗不了。」辫子女拿起了他姿势诡异的手,说出自己的看法。
「心脏一击毙命,」高个子在我身後补充道,「很俐落。被挑中的人应该都逃不掉。」
我往後退开,不想继续听下去。
刚完成第一关的成就感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满腹的疑惑。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务是什麽,但是任务是要找出凶手的似乎只有我而已,因为其他人丝毫都没有互相怀疑指责的意思,他们会去观察屍体,完全只是因为想知道杀手的手法以思考应对之道罢了,这麽多天下来,我发现这间学校的学员对死亡接受度出奇的高。
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正在欣赏自己杰作的杀手,而且身手了得。
是谁呢?
我在门前碰到的是屍体,还是沾到血的活人?
还有为什麽我在黑暗中时竟然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包括在撞到高个子之前?
插在墙上的匕首让我联想到辫子女,不过马尾帅哥也有把佩刀可以制造出同样的伤口,他们两个身手都很好,随时能躲到我感知不到的地方,等我离开後在若无其事的假装发现屍体。
但是高个子同学的行为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麽在听到杀手出没之後,还能悠闲的慢慢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上?
难道他觉得自己不会被杀?
这样没警觉跟他之前歇斯底里的表现不太符合。
辫子女叫了我一声,表示他们要移动屍体然後进入第二关了。
石雕大门打开後,我们一行人都没有对话。
可能是看我的表情很阴沉,连最友善的马尾帅哥都没有跟我搭话,只是默默走在我的身侧,打量着第二关的空间配置。
第二关的房间显然比第一关宽敞很多,而且还多了许多精美的家具和装潢。
这样说还不够精确,应该说这间房间根本就像一个欧式城堡的起居室。
白色大理石壁炉上挂着一幅一人高的肖像,画中有两个人,应该是这座宅第的男女主人。
『欢迎进入伯爵行馆。』
广播在华丽的起居室里打破了寂静。
『这座宅第有个秘密。一位伯爵娶了领地中一位农人的美丽女儿,这对本该被祝福的新婚夫妇却在婚後每天活在恐惧之中:某些被丢弃的东西回到原处,每天半夜走廊都会响起脚步声,停在上锁的夫妇卧房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日复一日,从未停歇。』
『伯爵令人丢弃了所有家具,跟夫人搬到了城里。不料行馆的家仆回来巡视宅第时,却发现所有家具都一如以往的摆设,一尘不染的起居室还会在夜晚亮起灯火,让村民们误以为领主依然在行馆里住着。听到这消息不久後,伯爵就自杀了,据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绝食而死。』
『这栋神秘的行馆究竟曾经发生什麽事?请解开这个谜团。』
任务提示到此就结束了。
大厅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们四人很有默契的散开,各自翻找线索。
我走到壁炉前,抬头观赏着男女主人的肖像画。
真是标准的老夫少妻。我心想。
画中夫人坐在一张天鹅绒的扶手椅上,白皙的手交叠在膝上,她长得非常漂亮,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而伯爵身形修长,但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岁了。
就算有人说他们是父女我也会相信,实在是太夸张了。
「这故事听起来就很老套。」辫子女手上拿着一本书,走过来跟我一起看着画像。
「嗯。」我看了她一眼,「你手上那本是什麽?」
「一本情诗集,刚刚在抽屉里翻到的。」
情诗集?你拿着这个到处乱晃干嘛?这不像你会感兴趣的东西啊!
辫子女感受到我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是线索!你有什麽意见?」她凶狠的说,我的表情好像冒犯到她了。
「借我看看阿。」我伸手向她拿了诗集过来看。
那是一本绿色封皮的精装书,封面还有烫金的书名。
我把书翻开,只见扉页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是用通用语写的:「致吾所爱。」
喔,看来夫妻俩都很文艺,老婆送老公诗集呢。
书没什麽意思,翻一下之後我把它还了回去。
「这很明显就是个怨灵作祟的故事嘛!」高个子看着墙面上挂着的一面镜子,伸手整理刘海,「该不会是前任主人的冤魂吧?」
「呵,」我想了想,不太可能,「人家新婚夫妻晚上忙得很呢,前任主人会那麽白目去抠人家门板?好意思吗?」
「如果是地伏灵的话,就有可能喔!」马尾帅哥轻快的说道,「很有可能是在这栋宅子住很久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每天仍然做着同样的事,说不定夫妻俩睡的就是他的房间,他当然会每天去开门喽。」
他看着我,顽皮的眨眨眼:「这样解释也挺有道理的吧?」
天啊,同学请不要眼睛漏电好吗?这样杀伤力超强。
「所以我们能确定的就是,」我选了一张沙发坐下,帮大家整理目前的资讯,「伯爵夫妇是被怨灵缠身。第二,怨灵活着的时候曾长时间住在这里。第三,伯爵认识怨灵。」
「蛤?等等,为什麽伯爵认识怨灵啊?」高个子停止整理刘海,透过镜子皱眉看着我。
「不然伯爵干嘛自杀?」我越想越觉得这故事有阴谋,「一样受怨灵缠身的夫人就没有这样做。你想如果你只是房子闹鬼,你搬了家以後还会在乎吗?夫人结婚前不住在城堡,这城堡以前发生什麽事她当然不会知道。」
「或许他是因为新房子太贵了,旧房子闹鬼卖不出去,欠债累累才自杀的……」高个子小声的嘟囔着。
「那为什麽要绝食?」辫子女冷冷的瞪向高个子,「这种接近自虐的自杀方式太怪异了。」
对啊,那个伯爵的表现简直就像……就像在自我惩罚一样。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故事的真相可能会很黑暗,无论如何那个伯爵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