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衣袍在水中漂动。
一头漆黑的长发在池中散开，水淹没了她的脖颈，手指头抓着从池底伸出的莲茎把玩，在她手中捻出了一朵又一朵颜色斑斓的莲花。
赶在花朵凋谢、结出种子前她连忙放手，又抓起了下一株茎叶，於是掌中莲吸收了她的力量再次结出花朵，方才那株是红色的，这次则是蓝色的。
百试不厌，百玩不腻，她在岸上捞过莉露拿来的种子往池底撒去，很快便又有新生的植株吸收她散佚的力量而成长，闭上气她沉下，再随着极速增长的茎干冲破水面。
「今天就到这里。」
当黑山君放下手中的纸张，走向池边查看时总是这样的景象。
密密麻麻蔓生的莲花茎遮住了池中的孩子，像极了某种水生丛林，水面上盛放各种五颜六色的高级素材。
拨开还柔软的莲花茎丛中探出头来，女孩的神态比早先到这里时好了更多，没了多至溢出的各种能量与减弱的力量相冲，无精打采的人此刻精神了起来。
「今天就让我……」从池中站起身，她搓搓手，满怀期待地看着黑山君，晶亮黑色的眼充满着出手的渴望。
「不行，这是最後一个池子，」黑山君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她的希望，後者耸耸肩，倒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
「莉露，去把莲花收割回来。」他转向另一个待在这里的女孩说道，然後拿过了莉露手中毫无力量的小刀，放在她的手上。
「想要，就用这个帮忙。」
「我觉得我掌控的应该不错了——」她心知自己斤两多少，却还是忍不住碎念。
「时族告诉我你在学习风术的时候毁了整个村落，就算你力量再多也不能让我拿了去商借更多化开力量的区域。」黑山君的声音有些没好气，「不可以，想帮忙就用人类的器具。」
「好啦。」眼见没能说服这里的主人，反正不是第一次，她的罪证凿凿，於是她认命蹲下身，开始采收池中莲花。
「今天的报酬看起来比我要的多，这是给你的东西。」看着篓匡中满满的花朵，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只绿玉作的戒指，黑山君塞到她的手中。
「这是什麽？」将戒指握在手里，她忍不住探查其中力量，属於她不熟悉未知的力量，展开在眼前的是没见过几次的文字。
「嗯……通用语？」找寻着唯几她看得懂的单字，「通知、资料、愚笨、无知……」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学习通用语。」黑山君表情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气，转身往外走去。
「族里又用不到。」戴上了戒指连忙跟上，她与莉露并行，还在努力分辨文字，「水果、纸张……」
没学好也就罢了，还越错越离谱。
「杂货店？」分解完单字女孩发出疑惑的声音，转头看向抽搐着嘴角的黑山君，「杂货店徵人？」
哪里来的杂货店徵人？冥府吗？
「才不是喔，那是Atlantis的入学通知喔！」抱着篓框莉露忍不住发声，「你的通用语要恶补喔！不然出去这边会完全听不懂喔！」
哇，被莉露说了。
她正要抱头感叹，明明同为出不去的人，为什麽连莉露都比她还要精通通用语时，莉露说的话这才完全进到她的心里，勾起她的困惑与兴奋。
「入学通知？」瞪大眼她还以为自己听错，见黑山君又点了点头她於是举起双手，从喉中涌出族中庆祝的曲调，欢快的音符止都止不住。
「愿您拥有时间的加护而脚步生风，时流的庇佑之音将永不止息，祝福我的友人！」从指尖迸出几簇细小的花火，女孩开心地往莉露身上抱了抱，又去抱了黑山君，前者一脸没什麽，後者倒是退了几步仍被抱了正着。
当她放开黑山君时，对方还有点僵硬，他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淡漠地理了理长袍，看着愉快得快跳起舞的女孩。
「新生训练在一个月後，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准备你的行李。」
黑山君看着眼前已然十五岁的女孩，已经不是当初连走路都不成，倒在时间交际处大哭的年纪了。
虽然十五年只是眨眼弹指间，也是让人觉得足够漫长。
「谢谢黑山君大人！」猝不及防又被女孩抱了一下，女孩跑去替莉露拿了篓匡。
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黑山君的唇微微地勾起。
「——快回去，再不回去就会直接错过时间。」想起初时不小心在时间交际处睡着的女孩，三个月不见差点没急死时族中照顾她的褓母。
还得由他摇醒并把她赶回家，有段那麽好笑的故事。
与其避世一辈子，在世间好好过活大概才是她父亲的愿望吧？
既然她活了下来，就该让她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