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靠近一點點 — 1.

「哔哔哔……哔哔哔……」

早晨的阳光钻过窗帘缝,懒洋洋地爬进袁乐菲的房间,最後停留於她的眼睑。恼人的铃声在耳边轰隆作响,把袁乐菲浓厚的睡意逐渐赶至远方。

「妈!别吵啦!……」​

「谁是你妈,袁米虫。」​袁乐菲挣扎着撑开眼皮向声音的来源看,站在门口的袁维轻咳并且整整领带。你自己也是袁米虫啊,骂别人骂自己。袁乐菲想。

袁维的头发梳成整齐的三七分,西装外套修饰出高挑的身板,他挑起眉毛:「袁乐菲,我昨天晚上不是叫你不要再熬夜了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靠!……你说什麽?」​袁乐菲一脚踢开厚厚的棉被,大动作翻滚到床的另一头检查哔哔作响的闹钟。电子钟上斗大鲜红的「7:30」映上她深棕的虹膜,袁乐菲的心中响起了另一道钟声。

「我要先出门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

「喂,别走啊……!」

「碰」的一声,袁维不留情面地将木门关上,留下呆坐在床上的袁乐菲和电子钟面面相觑。

第一百零一次,袁乐菲以足以刷新世界纪录的速度整装上学。她的左手刷牙,右手吹头发,双脚拿来站着。为了因应开学日穿制服的老习惯,她早就想好了应变之道。是的——打开衣柜,前一天早就紮进百褶裙的、只扣了下面几颗钮扣的衬衫正在衣架上等待袁乐菲,这样一来,她套好衣服後,就只要扣上面几颗钮扣就行了。

「哈!你以为全家最聪明的人是你吗?袁维!」

袁乐菲一边尖锐地大笑,一边把睡衣丢在凌乱的床上,她背起摊在椅子上的轻盈书包(不管是不是段考日,她的书包总是轻盈无比),直接穿上布鞋——没错,袁米虫的另一个绝技!袜子到学校後,再穿!

她跑出房间滑下楼梯扶手,打开手机时钟一看,七点三十六分。新生入学典礼的报到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看来要睹一把了,可恶,这什麽怪时间啊!

袁乐菲推开铝门,她打算就这样骑着车库的脚踏车尽全力奔驰到学校,即使准时到校的希望渺茫。她向着轿车的後方走去,她身经百战的战友就停在那等她……

「喂,袁米虫。」

袁乐菲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得打了个冷颤,这声音听来熟悉,很像是……不对,但是不可能啊,都这个时间了……

「你想迟到啊!袁米虫!」

「……哥?」

她迟疑地转过头,袁维本人就站在左侧车门旁边。他右手插进西装裤口袋,左手转着车钥匙,笑得一脸欠揍。

-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上学的纪录片?」

「不是我在说,刚刚真的是我目前为止最爱我哥的一刻。」

「我猜他一定是什麽手表还手机忘了拿,才顺便回来载你,毕竟你哥真的是个『假仙仔』。等等我们的袁会长又要上台致词罗!」安梓琳戏谑地嗤笑一声,同时把手中的铝箔包压扁。

「反正他负责在台上讲那些有的没的,」袁乐菲拨了拨浏海,她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着安梓琳眨眨眼:「至於我呢,负责补眠。」

「我睹你妈真的抱错你哥或你其中一个。」

「哈哈!你说的是……」

「……」

袁乐菲和安梓琳边聊着天,边跟着人流的指引进入礼堂。一进到另一个偌大的空间,袁乐菲第一眼就看见「永光高级中学」几个大字庄重地高悬在白色的墙上,袁乐菲接着环视四周穿着新制服的新生们,她的心情莫名地澎湃了起来。今天起,她就是高中生了,所有漫画主人公最闪耀的年纪,还有,她进到永光高中最重要的目标,将在这三年间实现!

袁乐菲看着安梓琳继续往前走,安梓琳转过头来向她挥手道别。她的好友安梓琳将坐在礼堂的最前排,那个现阶段象徵着「成功」的前缘位置。安梓琳毕业时是她们国中的全校第一,而她也凭着那近乎满分的会考成绩单,摘下了进入资优班的钥匙。

而她,袁乐菲,虽然那张最重要的成绩单,等级也不差,但她在国中求学期间的成绩,基本上不是大好,就是大坏。袁乐菲十五年来被最多老师评论过的话差不多就是「脑袋聪明,但要是用在学习的话会更好….」、「古灵精怪,但是学习态度欠佳…」……一褒一贬,她都搞不清楚是称赞还是诋毁了。而他们袁家的另一位男士呢,噢,没错,现在正站在前面讲台旁边和一个其貌不扬的秃头说话的那个。

「靠,那谁!满帅的欸……」袁乐菲旁边的路人A看着前方惊呼,而此时,她终於找到她的座位在哪一排了,袁乐菲艰难地穿越人群,其中还踩到不少人的鞋子。

她一心向着座位而去,压根儿就没注意四周的人的移动方向,所以当她狠狠地撞在别人的胸膛上时,是在鼻尖发麻後才知道自己撞到了其他人。

「噢,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到……」袁乐菲按着鼻子鞠躬道歉,天啊,真希望不要流鼻血,否则这真的太尴尬了。

「没事。」低沉温和的男音从头顶传来,袁乐菲捏着鼻子,缓缓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胸膛:「噢,没四揪豪」……才怪,这听起来真是蠢毙了。她心想。

她的视线逐渐向上爬,越过少年偏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梁还有深邃的眼窝,袁乐菲听见她旁边的路人B看着少年发出了一声惊叹,还是这其实是她的心里发出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长得真是他妈的太帅了!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俊秀的少年脚步稍稍後退了一点,他的眼神不自在地飘到一旁的另个男生上头,看起来有点紧张……又或者说,像是求救?

「喔喔……拍谢!我的宝贝哥们等等还要上台领奖呢,借过,借过!」站在帅哥旁边的男生对袁乐菲使了使眼色後,拉着人直接向前面走了,留下袁乐菲以及其他还在找位子入座的同学们。

看来鼻子是挺安份的,刚刚撞到後晕乎乎的感觉也慢慢消退了。「不好意思,借过、借过……」袁乐菲穿过一双双皮鞋,逐步接近自己的座位,她看向台前,今天早上无照开车送她来学校的那个『假仙仔』正缓缓登上台阶,台下的女生又开始骚动连连。

袁乐菲坐在摺叠椅上,看着西装笔挺的袁维站上讲台环视一年级生们,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送到礼堂的各个角落。

「校长,老师,以及各位永光高中的学弟妹,你们好。我是致词代表,同时也是学生会主席,三年一班,袁维……」

没错!袁乐菲这三年来的目标,假仙仔已经替她说出来了!

哼哼哼,等着瞧吧,袁维!我袁乐菲,一定会成为下下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可是,眼皮怎麽……有点重啊……

「欸,那边那个女生……要去叫醒她吗?」

「靠腰,她的口水流得满脸都是,超恶!快走啦!」

「可是……」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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