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无法逃离的羁绊
渺无人踪的山林。
「……找到人质并安全带回。时间以明日下午四点为基准——一百分。加减分以每十分钟十分为单位,提早回来的最多加一百分,迟归扣至零分为止。……每人可携带五项物品,你们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亚拓照本宣科念完测验的规章,留下愕然的二十三人,唯独一人清醒。
他们各自按下手腕智慧手表,立即呈现出分组的颜色。
「红色!红色!」卡普利举手高呼,席安一脸无奈朝他走来。「兄弟!居然是你,我们真是有缘了!」两人转身朝装备区而去。
众人迅捷整装完毕,就等队长一声令下,小跑步往各自的目的地前进。
这个测验「最迷人」之处是兼具体力与智力,在竞赛的过程当中必须要不断地思考该如何选择最短、最快的路径抵达检查点找出下一个线索,并顾及体能状态,才能成功达成任务。
位於瑟露连北方的森林,高耸的林木棵棵彼邻而生。
「司诺,地图上显示这个点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亚舒尔指着地图微微一笑。
所使用的地图都是经由专业绘图者所制成,地图与实际地形准确度高达九成九。
他们一前一後跑向第一个检查点,轻松获得线索。
两队巧遇,看着地图,指南针指出方位。
「第二个检查点的位置很接近,不如我们一起行动。」亚舒尔提议。
没走多远,转入更浓密的、更幽暗的森林,突然听见枪响,然後子弹如雨落,四人就地掩避。
两组人马,都没有选择枪枝,肉身搏击过於冒险,他们还再思考要正面冲突,还是要等待时机伺机而动,但敌人没有耐心连一秒都不愿意等……
「亚舒尔小心!」卡普利高声疾呼。
敌人从背後锁喉困住亚舒尔,他低头後猛烈仰首奋力一撞,敌人痛得松开手,他快速地潜避,然後用力抓住敌人的手臂,对方立即反击。那头橙发微微摇曳着,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既危险却优雅,令旁侧的卡普利看得移不开视线。
在不远处的司诺冲出,却被另一黑人衣拦住,两人拳来拳往,他凶狠地膝盖一顶,对方立即退避三舍,再以长腿来一记刚猛地扫踢,对手落慌而逃。
司诺跑向他。
亚舒尔後手勾拳,以腰力的带动向斜上方猛地击打,最後再以腿法强攻,敌人满口鲜血,弯腰抱肚,一副痛苦难受的模样,反拧对方的手臂制伏敌人。
又传来一声枪响,司诺拉着他躲避在树後,敌人趁机逃逸。
四人火速离开现场,平安抵达第二个检查点。
「你们都没事吧?」席安面有惨色道。
「没有说会有突袭啊!」卡普利一脸疑惑。
「也没有人说『不会』有偷袭啊!」席安反呛道。
「事有蹊跷。」司诺冷静说。
「我同意。敌人为何只攻击我俩,却不攻击你们。」亚舒尔也是满腹狐疑。
卡普利说:「当然是知道打不过本少爷,不敢单挑。」蓦然传来一阵笑声,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他们取得线索後,怀着不安的心分道扬镳。
随着夕阳西沉,夜色逐渐笼罩森林。漆黑的森林,总给人一股神秘又阴森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亚舒尔掏出手电筒,照亮前方。
「也许我们该往回走!」司诺看了亚舒尔一眼,指着他们不久前经过的岩洞说。
「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穿越森林,踩在湿滑的坡地。
「我先下去。」司诺徒手爬下山坡,「亚舒尔……」接过他从上方扔下的手电筒。
亚舒尔谨慎地踩稳每个步伐,还差一大步就可以抓住司诺的手,脚下的石块微微松动,一个步子打滑,整个人往司诺身上扑去。他抱紧了他,向後连退三大步,一脚踩空跌进浅溪中。
亚舒尔压在他身上,四目相交,两颗心怦然心动。
「没事吧?」亚舒尔浅笑着拉起半身微湿的司诺,「对不起!」
他们顺便洗了一把脸,随後越过小溪,徒手攀爬上三米高的岩壁。
亚舒尔一脚便要跨入岩洞。
「等一下。」司诺倏地拉住他,侧眸瞧了他一眼,「也许里面有野生动物。」拾起地上的小石头往黑漆漆的洞里扔,然後用灯光照了照,毫无动静,一个箭步挡在亚舒尔前方,俯首弯腰往里面走。
穿过狭窄的洞口,冷空气拂面而来,再往里面走,空间渐渐宽阔起来。
司诺警戒的姿势,举起手电筒扫视洞穴一圈,岩壁微微闪烁有如繁星点点,地上还有遗留下来的枯枝落叶。他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蹲在落叶堆旁边,亚舒尔走近,坐在他身侧。不一会儿,洞中的两个影子,随着红红火光微微摇晃。
「吃吧!」亚舒尔从背包中拿出乾粮递给他,他撕下一半,将另一半收进背包中。
「要不是稍早遇上了狼,我们现在就有烤野兔可吃了!想得我口水直流……」亚舒尔一边吃一边回想起黄昏时分。
一匹孤狼直盯着他们,在远方就能感受到牠的敌意。狼迎面扑来,司诺抢过他手中猎物,拉着他蹲下。狼在十米外停止行动,一双金黄的狼眼,凝视湛蓝的双眸。空气凝滞。司诺抛出手中的猎物,狼微微跛行几步叼起野兔,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哀伤,然後掉头离去。
司诺见他顷刻便将食物吃光,把手中的乾粮又折了大半递给亚舒尔。
「司诺!你……」亚舒尔忍住诱惑,将他的手推回去,「我明天要是跑不动,你还得背我。……说真的,动物见你都乖得像只小绵羊,有何诀窍?」喝了两口水,将瓶子递给司诺。
他接过水瓶将所剩不多的水一饮而尽。
阳橙色的发丝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耀眼,挪移视线,顺着深邃的轮廓线而下,发现他的裤管有条裂痕,上头还沾有一些暗红的血渍。
司诺贴近,卷起他的裤管,一瞧,伤口虽不大却有点深。
「大半是方才滑倒时被树枝戳伤的,不碍事…」亚舒尔抓住他的手,凝视湛蓝的双瞳,「倒是你,湿衣服还是脱掉免得着凉。」
司诺开了一瓶全新的水,握住他的小腿冲了冲伤口,亚舒尔的腿轻轻颤抖,眉头皱了一下。
「急救包拿来。」司诺张开手掌等着他递上药品。
「我没拿。」
司诺睁大双眼看着他,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
「我想只有短短三十二小时应该派不上用场……」
「那你带了什麽?」
亚舒尔从背包里拿出轻薄的羽绒睡袋,「我可不想被涷死。」
森林的海拔不高,但这个季节的夜晚却异常寒冷。对於怕冷的他而言,睡袋才是最佳的选择。
司诺拿出睡袋舖在地上,将收纳袋撕成长条状包紮他的伤口。
「谢谢!」他脱下靴子,褪去外套钻入睡袋,翻身,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
司诺脱掉湿润的外套与上衣,露出宽阔的肩膀及厚实的胸膛,被火光照得微微发亮。
「你的手臂有枪伤。」
「不要紧,轻微擦伤而已。」亚舒尔不放心作势爬出睡袋。「躺好,我没事。」
「司诺,穿上我的外套。」他将外套披上。「你说,为什麽每次分组我们都是同队,是命中注定,还是无法逃离的羁绊。」亚舒尔微微一笑,把头枕在手臂上,然後迷迷糊糊地睡去。
司诺抬头望向洞顶,眼角余光瞥见隐约发亮的铁盒,起身、走去、取下,用手表感应无法开启,又将盒子归回原位。
夜阑人静,骤降倾盆大雨。
「司诺、司诺……」亚舒尔迷茫地轻唤,「我好冷、好冷,进来陪我。」
司诺走近、蹲下,摸着头微烫的额头,按下他腕上的智慧手表,立即显示出体温,「你发烧了!」起身却被亚舒尔一把拉住。
「别走!」
火堆的热度逐渐消退,一股寒意袭来。
司诺脱下微湿的长裤,拉开睡袋、挤进,紧紧贴在他的身侧,「睡不着?」
司诺看着暗橙的发色衬得脸庞越发白皙俊悄,心想平日喋喋不休的他,从分组後就一反常态,收敛、安分不少,该不会是想帮自己获取好成绩,莫名开心,心动不已。
「头有些疼,……说个故事来听听。」
从前在遥远且寒冷的北境,住着一群狼。他们具有严谨的社会阶级,彼此没有血亲关系的狼会为了地位而打斗与竞争。
他打断他的故事。
「我喜欢和你一起……任何难事只要有你,都能迎刃而解。」
司诺拨了拨他的发,额头炙热烫人,继续说……
狼群鲜少接受其他狼加入,通常会杀死陌生的狼,被狼群接受是个冗长的过程,长期试探、被非致命性的攻击,以了解新加入者是否可以信任。
小狼可能离开原生狼群……
司诺温暖的嗓音在他耳畔缭绕,亚舒尔全身一阵酥麻,顿时头疼减轻不少,侧过身,不久便沉沉睡去。
他从背後抱住他,两人相依相偎而眠。
另一头,无人小木屋。
卡普利兴奋叫道:「我们真的太幸运了!你看外头滂沱大雨,亚舒尔他们不知道找到躲雨的地方没?」
「都什麽时候还有闲功夫替他们瞎操心,我要是和司诺同一组,说不定早就回指挥中心。……亚舒尔那小子也太好命了!」席安忌妒地说。
「你、你、你……他有什麽好?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哼!」卡普利别过脸,忿忿不平地说。
「绝对武力值,还绝顶聪明,重点是……绝对不会像你这只乌鸦,聒噪!」
卡普利白眼回瞪,走离,打开所有柜子,搬出一堆瓶瓶罐罐,「还没过期,你吃不吃?」
「不吃!小心有毒。」
「谁会那麽无聊,在这深山老林还设下陷阱?又不是演白雪公主……」卡普利做个鬼脸,开了一瓶苹果汁,一饮而尽。
「说不定,屋主就是想逮『贪吃鬼』。」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然後挤在一张单人床,昏昏入睡。
指挥中心的外头,雨持续地下着。
将军问:「弟兄们都安全吗?」
「长官,都安全。」丹宁指着萤幕上二十四人的位置,「可是……这两人似乎有些状况。」
将军看着代号及数据,一人体温过高,一人心跳过快,若有所思道:「特别注意发烧的那一位。」语毕,离去。
「丹宁,你先睡吧!」
「也好,时间到了叫我。」亚拓盯着萤幕,冷清寂寥的一夜。
毫无预警,萤幕突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