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惜正在观赏皇上赏赐的宅子春花在一旁伺候着,逛了一阵子,所到之处都是春花惊讶的声音,颇有刘姥姥逛大庭院风范,好在这宅子除了皇上赏赐那三人之外无其他人。
走着走着看见了一间不断飘出黑烟的屋子,春花吓得直喊走水了,沈今惜在一旁安抚道”别喊了喊了也没用,这大宅子就只有几个人,先去瞧瞧。”
春花什麽都好就是容易大惊小怪,她捂着自己想继续呼救的嘴直点头,小碎步跟上沈今惜。
时间接近响午,疑似走水的屋子外站了一个肥胖男人,他一脸惊恐地拍打门”季公子还是让小的来吧。”
屋内传来季明夷咳嗽的声音”咳咳,走!”
“呵!你甭管,那丫头仗着狗皇帝的势作威作福。对,我如今为奴也不是什麽公子了,你以後也别唤我季公子了,季家早就不再,既然主子有令,那当奴才的就要执行。”
胖厨子似乎受不了了打开厨房大门,黑烟狂奔而出惹的胖厨子咳了两声,黑烟散去季明夷身上一块块炭渍,好不狼狈。
沈今惜走近倚着大门”季公子可对我的安排有怨?”
看着沈今惜身後跟着的婢女以及穿着,胖厨子推算出来沈今惜的身分,胖厨子弯腰”奴才二胖参见韶华县主。”
沈今惜挥手让二胖下去“嗯,你下去吧。”
二胖以为沈今惜要惩罚季明夷连忙惊恐的跪地讨饶,与一旁燻黑站姿如竹一般直挺的季明夷成反比,虽为奴但骨子里的傲气仍存。
“韶华县主饶命!季公子不是有意的,季公子平时待我们这些下人宽厚还请县主格外开恩!”
沈今惜笑了,原来自己那麽像豺狼虎豹,也是自己早已不是什麽善类。
“这院子没主,到是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了。”
“县主饶命!”
二胖嘴笨说不出什麽好话,脑子也不灵活,就只有一身厨艺,家乡早已因为战乱而毁灭,当流民漂泊了许久,要不是遇上季公子,如今他早已是一摊白骨,虽不聪明,但有恩必报的道理还是懂得,二胖跪地肥肉随着他磕头不断颤抖着,他知道季公子为人,断不会损了自己的尊严,所以二胖代季公子磕头求饶。
沈今惜原本想制止,但季明夷比她更快一步”二胖别磕了,下去。”
二胖抬头”季公子…..”
季明夷怒摔旁边的陶碗”我说下去,这里早没有什麽公子!”
“可是……”
季明夷用不可拒绝的语气“下去!”
二胖被吓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连带春花都被吓得缩脖子,躲在沈今惜身後。
“连个厨子都要跪地替你求饶,季公子好大的威严,我这个正主都说不动一个厨子,你看我要怎麽处置他才好?”
沈今惜直勾勾乔着季明夷。
季明夷双手握拳,手上的青筋突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眉头深锁最终双膝跪地,这一跪跪去的是他的尊严,作为一个君子的尊严。
”叩”的一声额头贴地”奴才参见韶华县主。”
沈今惜有些惊讶,没料到季明夷这种人会为了一个厨子做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她正好顺水推舟下马威。
季明夷继续磕头,沈今惜缓缓走到一张椅子坐下,翘着腿接过春花递的水,抿了一口润润喉。
”易经六十四卦内有一挂,地火明夷:夷者,伤也。乃光明受到损伤,为黑暗之象。我知道季家因你而灭,怎麽灭的我没兴趣。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倘若你今早把鄙夷的眼神收去几分也不会烙得这份地步,你这种成日用刀子眼看我的奴才我也不喜,若你好好替我做事一年後我放你自由,去掉你的奴籍让你重生为人,你看这份交易如何?”
季明夷有些激动抬起头”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
季明夷对於这天掉下来的馅饼很是惊讶想都不想直接答应”我愿意!”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分有所认识了,接下来的一年你好好干,一年後定放你自由。”
沈今惜将季明夷生死契扔给他,季明夷瞪大眼看着手中的薄纸,只要自己一用力就可将这束缚一辈子的枷锁撕裂。
“你这是…..”
“看你能为一个厨子忍辱负重,我信你为人,以後别唤我主子,与春花一样叫我小姐,自称自己的名子便可。”
沈今惜给季明夷留下个背影离去,一边想季明夷这人若非为奴,也是个天之娇子,从他方才那句"狗皇帝"来推测,他的遭遇与皇上有着几分关系。
昨日没怎麽睡,走到庭园一处树阴下的躺椅,一边思考今後该如何拯救颜家与天下苍生,距离皇上驾崩还有三年多,三年足够了,首先如果我要做事,那就需要钱,眼下我得赚钱,赚很多的钱,可怎麽赚呢?赚了钱,我又该做什麽来改变这些?
看春花远远的走来,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小姐我有件坏事要说。
沈今惜放下思考"怎麽了?"
"小姐.....沈尚书来了"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沈今惜躺回椅上轻轻地挥手"让他回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话才刚说完,一把年纪的沈寻松不知从哪蹦出来,一张老脸堆满了担忧,看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忽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是属於身体的自然反应,沈今惜努力去克服这个坏毛病,准备重整情绪赶走眼前这个爹爹。
忽然沈寻松的大掌落下,语气急切又担忧,似乎是真的很在意她这个女儿一般。
"惜儿发生什麽事了?怎麽没同你姐姐回来?方才我下了朝才找知道皇上赏了你一处宅子又是如何?可是家里有亏待你。"
沈今惜微微後退,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眼眶那块有些湿润,一眨眼便会落下一滴泪水,这也是属於这原主的情感,非常的奇怪,随意福了个身,快速拭去眼眶边的湿润,沈寻松啊沈寻松,你的女儿早就死了,死在你眼里那个温婉持家有道的发妻以及她的宝贝女儿手上,你的关心太迟了。
"多谢父亲关关心,女儿并无大碍,女儿累了,无法招待,春花送父亲出府。"
春花脸上表情更纠结了,不断替沈今惜圆场"老爷这边请,小姐这几日都没怎麽休息,过几日在来吧。"
好吧,看来小姐真的对沈家绝望了,春花这麽想着。
沈寻松带着满腹疑问被请了出去。
送走沈寻松之後,沈今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麽了,就是胸口闷的渗人。
回去树荫下的躺椅,望着蔚蓝的天空,突然想起了沈老太太,以及沈家还有属於自己的东西,对着一旁的春花说"明日回府一趟。"
春花猜道"小姐可是要回去拿东西?"
沈今惜漫不经心"是啊,拿回属於我的东西,顺便叫上季明夷。"
听到季明夷三个字,春花先是杏眼圆睁似乎是很讶异,再来一脸担忧,垫起脚尖四处观望,确定没人後弯下腰拱起双手在沈今惜耳边小声的说"小姐,我跟你说外面都在传这季公子是灭门血案的罪魁祸首,你看啊,他们一家都死於非命就他一个活下来,所以小姐....离他远一点吧。"
"你可看过他杀了人?"
春花倔起嘴直摇头,沈今惜继续说"那就对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但你说的并无道理。"
"总之,你先去寒蝉哪里看有什麽要打下手的,晚饭再来叫我。"
说罢不给春花反驳时间,挥一挥手让她下去了。
现在沈今惜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另一边皇宫养心殿内,尉迟傲与丞相崔语算正在喝茶聊天。
"爱卿啊,朕记得你那闺女快及笄了。"
"回皇上,小女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了。"
尉迟傲摸着胡子"果然只是小孩子皮了点。"
尉迟傲突然一挥手一具死亡已久的黑衣屍体倒在大殿中央,崔语算面不改色起身作揖"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这麽看来你也不知情,也没什麽大事,小孩家的过家家玩笑开过火罢了,回头让她注意些。"
"谢主隆恩,臣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小女,臣先告退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慕青玄一跃而下想将这个罔顾王法的崔语算抓回来,不料却被尉迟傲叫住"回来。"
"是。"慕青玄单膝跪地,等候下一步指令。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与崔语算正面交恶。"
"朕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沉默了好一阵子,听到头顶传来沧桑的叹息声,尉迟傲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着"唉,朕那傻儿子什麽时候才会长大?"
尉迟衍是一个文武双全,天性善良的人,但这善良在帝王身上是多余的,作为一个帝王必须杀伐果断,不能有一丝犹豫。
朝中部分大臣纷纷提出罢黜太子,让六皇子尉迟群恩上位,作为父亲他深知若是让尉迟群恩当上这太子,十年後这楚国必定生灵涂炭,百年後不负存在,好几辈的努力与开拓,段不能让楚国毁在朕的手上。
尉迟傲站起身打开了架子上其中的一格拿出了一只老旧的小木马,开始自问自答说着"这个木马是群恩他小时候做给朕的,也许你好奇朕为什麽不立他当太子,那孩子做事要强,凡事都要争个输赢,太过於求好心切,最重要还是他那自卑之心与嫉妒之心,所谓帝王可以无才,但一定要拥有海纳四川的肚量以及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否则这国迟早有天会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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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幼鸟
一次秋日猎宴,尉迟傲带着两个儿子前去打猎,尉迟傲发现一只摔出鸟巢的幼鸟便问两个儿子要怎麽处置牠,大儿子尉迟衍说将牠放回巢内,六儿子尉迟群恩说将牠杀了,因为鸟巢内太多鸟了,若是少了一只那窝鸟可以长的更好。
尉迟傲有些讶异,这句话出自於一个六岁孩童之口,尉迟傲赞许了尉迟群恩,尉迟群恩收到了父亲的鼓励有些得涩的看着尉迟衍。
而一旁尉迟衍则捡起幼鸟,询问尉迟傲"父皇,能不能不杀他,我可以将牠带回宫养吗?"
尉迟傲摸了摸尉迟衍的头"子渊,带回去吧,作为一个明君拥有仁慈之心是件好事,但要切记量力而为,若是你亲自将他养大父皇便会给你奖励,若将他养死了就会有惩罚。"
"好!父皇!"
尉迟群恩也嚷嚷着要奖励,故两人一人一鸟带回皇宫饲养。
之後某日尉迟衍带回的幼鸟暴毙死了,而尉迟群恩的则是被他自己养死了。
尉迟群恩带了一只健康的成鸟来领赏,而尉迟衍则是带着鸟的屍体落寞的领罚。
尉迟群恩拿到奖赏小宝剑兴高采烈奔出去炫耀,尉迟衍则是捧着死鸟"父皇,我不明白,我努力照顾牠,但是他还是死了。"
尉迟傲拍拍他的肩膀"子渊,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失败有很多原因,其中以人为占大宗,现在你可以看看群恩再想想自己为什麽失败。"
尉迟衍看着手中冰冷的小鸟开始抽泣"父皇,儿臣知错了,是儿臣没有尽力,才让小鸟死掉,我因该向六弟学习的。"
尉迟傲单手贴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唉!朕的傻儿子呀。
尉迟傲知道尉迟群恩的小鸟很早就养死了,也知道现在那只是赝品,还知道他偷偷毒死了尉迟衍的小鸟。
"唉,罢了你们都只是孩子而已,子渊等你长大就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