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和甘亚说话,一看到我们走进来微微一楞,马上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齐先生!齐夫人!晚安!」他身穿一席合身的西装,优雅地向他们点头示意。
我爸微微点了个头,意思是「你还在观察名单中」。嗯!粗暴男!等到你进到我爸的圈圈,他才会对你和颜悦色,懂吧?
我妈就「亲切」许多,她热切地喊着他「殿下」,还和他寒暄了几句。
与我妈寒暄完後,粗暴男看着我,表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久久都没说一句话。也许他也和我一样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和我说话,如果是这样,那昨天为什麽还请人邀我们共进晚餐,他以为我会向他撒娇认错吗?
我感觉爸爸正看着我们,他似乎期待我们有谁会先开口,也或者在看我要怎麽办。
最後粗暴男轻轻叹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对我说道,「晚安!」然後就转过头去和我妈说话。
我差点流下眼泪,原来他根本没打算和我合好,还认为是我的错,「信任」两字根本不存在我们两人之间。
我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爸爸看到了连忙将我拉到一旁,用身体挡住我。
他用拇指为我把眼泪擦去。「去把事情讲清楚,为什麽要一个人难受?」
「爸!你打得过他吗?」
「唉!你会舍不得的。」
我偷偷地瞥向粗暴男,他从容自在地和妈妈聊天,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我们的冲突而难受。他发现我在看他,所以也看向我,我们四目相对,他眉头微微一皱,我随即又将头转回来。
好险时间很快来到七点,国王和皇后一如往常地准时走进来。我们一入坐後,侍者马上为我们送上餐点。
长型桌上,我与粗暴男对角而坐,只要一抬起头我们就会看到彼此,躲都躲不掉。唉!真希望我突然肠胃炎。他依旧是张严肃的脸,微皱眉头,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时,我就知道他很认真看待某事,认真地说我很漂亮、希望我留下来、冰封之心会融化、会让我爱上他、我们会一起走到最後……
那现在他皱眉头的意思是什麽?认真的气我吗?
我眯起眼,毫不畏惧地瞪着他,直到侍者为我倒上柳橙汁我才眨眨眼向他说声谢谢。然後我注意到所有人的杯子里都是暗红色液体,只有我的是黄色的──他们的饮料都是王室特酿红葡萄酒,只有我一人是柳橙汁!那是不是应该为我送上儿童餐呀?
我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柳橙汁,余光瞄到粗鲁男正掩嘴笑着。我怒瞪着他,马上就知道是他搞的鬼。
爸爸似乎看出我的怒气,他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小芷!不要忘记你之前还宿醉喔!」说着,他拿起酒杯轻啜了口,发出赞叹的声音,「哇!」
我丧气地垂下肩膀,我怎麽会忘了爸爸也很喜欢捉弄我呢?
国王首先向所有人敬酒,他们举起装着暗红色液体的酒杯,而我的黄色饮料显得相当突兀。
放下酒杯後,国王开口说道,「齐先生!齐夫人!早该邀请你们到宫里来了,实在是之前太多事情要处理,怕怠慢你们,所以才拖延至今,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陛下您千万别这麽说,能受到您的邀请已是我们的荣幸了。」妈妈说道。
他们寒暄着,国王和皇后询问了些关於我父母的工作及生活,他们用着极为技巧的方式,使人一点都不会感到被冒犯,反而更容易侃侃而谈。将来我是不是也会接受相关训练呢?说话的艺术?不着痕迹的套话术……还真令人期待。
妈妈滔滔不絶地说着她的主妇生活,她自有一套管理家事的准则,而且实施的相当成功。出版社已经向她洽谈了,再过不久她就能将那些诀窍公诸於世,当然她还是会藏私的,毕竟如果大家都做得和她一样好,那她就没机会出第二本书了。
爸爸则比较少话,他知道他们早就调查过他了,身为警察的他虽然有傲人的破案记录,但没人想和他搭挡这件事还是显示他是个麻烦。他会成为王室的麻烦吗?不会!但如果他的女儿不开心,他就不敢保证了。
吼!老爸!你以为是黑道在谈判吗?
「我们真的很喜欢芷乔,她落落大方,一点都没有小女孩的扭捏,你们将她教育的太好了。」皇后赞美着我。
以往和皇后一起用餐时,她总是会握着我的手和我聊天,极欲表示她对我的喜爱。假日我们都会一起用早餐,国王知道皇后喜欢和我聊天,所以会刻意回避我们。用完早餐後我们会在王宫内随意晃晃,图书馆是我们最常去的地方,我们分享自己喜欢的书,可以聊一整个上午。直到快中午时,国王会派人来找皇后,要她陪他共进午餐。
我回视着皇后,向她露出笑容。她那和蔼可亲的脸蛋怎麽没遗传给粗暴男呢?
「其实我们并没有怎麽管小芷,她一直是很自律的女孩,不需要别人叮咛就可以把自己打理很好。事实上,她一直很开心自在,这也是我和她母亲所希冀的。」爸爸说道。
当爸爸讲到「开心自在」时,粗暴男微微沉下脸,这也是他所希冀的,只是他一直很挫折。
国王和皇后似乎也听出爸爸话中所指,他们看向粗暴男又看向我,粗暴男依旧保持严肃,而我则忍住不哭。
他们脸上带着疑惑,但没有提出疑问,似乎觉得在餐桌上处理这种问题很失礼。
席间,我低着头吃着盘中的食物,有时不经意地抬头与粗暴男四目相对,他会马上将目光移开,然後我就更失落及生气。
此刻,我被我那没用的幼小心灵完全主宰,对粗暴男除了生气和伤心外,完全不知道怎麽反击。唉!我希望我能早一点从幼小心灵的手中夺回主控权,这样我就可以有清晰的脑袋决定该怎麽做了。
晚餐结束後,粗暴男被国王及皇后叫去谈事情(也许是家庭会议之类的)。我因为不用和他一起走回房间而松一口气。想想,那会多尴尬呀?
回到房间已经快十点了,所以我就让小安去休息。而我爸和我妈似乎也想来和我开一场家庭会议,他们留在我房间,还不打算回去休息。
我看得出来他们想问我和粗暴男到底怎麽一回事,但我妈只是静静地为我拆下头发上的发圈,而我爸则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房间内只有发圈被解下时的橡皮声、梳子梳过我头发的声音、妈妈拿起梳子又放下的碰撞声,还有他们两人有意无意的轻叹声,他们似乎在用眼神要对方先开口。
最後,爸爸终於耐不住性子地开口说道,「小芷!我和你说,他根本爱你爱的要死,眼睛从头到尾都黏在你身上。我觉得你要小心了,这种人最後很可能会变成恐怖情人。」
我重重地叹口气,他就这麽想让我离开粗暴男吗?
我妈跳出来怒斥他,「拜托你不要火上浇油好不好?小芷已经够烦了,你还一股脑地说些有的没的。」她说完後,看着镜子里的我,露出笑容说道,「宝贝!王子很爱你喔!」
老妈!这不是新闻了好吗?
我怎麽能告诉他们粗暴男对我做了什麽呢?何况那是个误会,超级乌龙的误会,一想到我和李维钧……天啊!粗暴男!有点理智好吗?
「我不想谈这件事情啦!」我烦躁地说着。
妈妈抚着我的头发说道,「唉!宝贝!我不知道你和王子之间怎麽了,但……对他好一点,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而言很重要,而你也很在乎他,你们是巫师算出来的真爱,世界上有几个人像你们这麽好运能找到彼此呢?冲着这点,你们就该珍惜彼此。」
我看了妈妈一眼,低下头说道,「我知道!我没打算永远不理他呀!只是他似乎也没打算理我,这样要我怎麽办?」
妈妈的目光在镜子里和我相对,她微笑着,「好好地坐下来谈,如果连我和你爸都能对话,这世界上谁都能和谁对话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而爸爸则露出苦笑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