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For You — 04 LOVE

04LOVE

好好往前走,别给自己留下遗憾的机会。

太阳在天边热情的照耀着,今天是一个没有云的日子。我可以感觉汗像是喷泉般涌出。

如果找不到她我该怎麽办?如果又是一个五年我该怎麽办?如果她从此消失该怎麽办?如果…无数个如果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我却完全不知道我该怎麽做。

左拐、右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游乐场绕了多久,也不知道我绕了几圈,但我始终看不到她的身影,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麽找到她。我站在以前发传单的位置。

我弯起身,任由汗沾湿衣襟,我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抬起头,看着艳阳无情的照射着,似乎在嘲笑我的愚蠢。

「国?今天又不是你的班,你怎麽会来?」我的同事穿着布偶装出现在我眼前。

「没什麽。」

「哇,你也流太多汗了吧,怎麽回事?你用跑了来喔?这天气欸。」

「是天气太热了。」说真的,我实在没心情跟他在这里啦迪赛。

「真的!真不知道这是什麽鬼天气,还要我们穿这种东西,真想叫他们自己来体验看每天都搞得全身是汗,这汗味真的是令人…」真吵!现在的女生都这麽聒噪吗?就不能说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找到她。对我来说,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只是…

等等…汗味?没错!

「谢拉。」我没空理那个女同事说完转身就跑。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也在这里的话,那一定就在那边了。

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果然...如果她总是可以轻易在游乐园遇到我,不是她有钱又有闲,天天来游乐园玩就是她也在这里工作。既然在这里工作,身上又总是充斥药草味的话,那就一定在这座森林里面的小木屋里。

我是有一次无意间看到的,这个小木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有时候会有人来整理,有时候是看到有人把大把大把的采收好的药材放进去。

虽然不知道那些药材的作用是什麽,但是既然会放在这里就一定有它的作用,而既然他身上会有这种味道就代表他一定会在这里出没,我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地暗了,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黄金色。而我也终於看见她了。

当那身熟悉的白色倩影出现在我眼前时,我说不出口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安心的感觉。

她依然是那熟悉的一身白,不过这次她手上抱着一盆铃兰花。我缓缓走在她身後,跟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从这个角度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甩动的马尾和漂亮的颈线,我知道我这样很像变态,但遇到她,我似乎都不能控制我自己的行为了。

不过…她要去哪呢?

我跟着她,一路从森林走到公主区,等到她走进一间咖啡馆时我才发现她身上围了一条白色的围裙。

原来她是在这里上班,咖啡店?谁会想的到呢?一身的草药味竟然不是在中药行而是咖啡店。不过也难怪我根本没看过她,因为我几乎不来公主区,对我来说,这里太有梦幻了,并不适合我,但却很适合她。

也原来她会去小木屋,是因为这间咖啡馆是有名的草药咖啡馆。

我站在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门。那股熟悉的草药味瞬间扑鼻而来。

「不好意思喔,我们还没开…始…」我清楚的看见她脸上写着震惊的表情。那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双眸,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但我也注意到她的眼睛底下有暗暗的阴影。

我故作一般的顾客般,进门後就朝向窗边的位置坐下。

我可以感觉到她对我的视线。

透过窗户中的倒影,我看见她放下花後缓缓向我走来。

「不好意思喔,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正好。」

「什麽?」

「我不是要来吃东西的,而且我也不需要观众。」

「什麽…」难得会看到她慌张而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麽?」

「我遇到一个女生,她不是特别的漂亮,但她有属於她自己的气质和魅力,总是令我转移不开视线。她总会带着如风铃般的笑声和一身的白裳,从头到脚,毫无遗漏的出现在我面前。她身上总会有浓烈的药草味,那也是我唯一可以找到她的线索。她的想法很鬼灵精怪,总是跳跃式思考,所以要跟她的步调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很多变,有时候像小孩子般,很单纯、很疯,但有时候又感觉她像是经历人生所有风风浪浪般的成熟,总会脱口而出一些很深奥的话语,然後帮助我在困境中找到答案。她有一种魔力,总可以让人轻易的打开心房,对她诉说心中的烦恼,而且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微风吹来般,有一种可以治癒人心的感觉。她很坚强,遇到危险或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可以很勇敢的扞卫自己。我跟她认识没有很久,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甚至连一个礼拜都不到,但是我却深深的受她影响。而且她总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麽,然後接续我想说的话,在她面前我就是透明般,赤裸裸的什麽想法都藏不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是勾着我的心。她的想法、理念、语气,都很特别,很有主张,总是深深的吸引我。她总可以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眼前,但是她却很神秘,总让我很不安、好奇,渐渐的不知不觉我开始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因为她的麻烦而担心,因为她的难过而落泪,因为她的好消息而开心,我原先不懂的,如今都已经懂了,这就叫喜欢。所以我想要她可以永远待在我身旁,让我分担她的喜怒哀乐。但其实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我不想也没办法在接受另一个五年。」

当我讲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那你…要我帮什麽忙?」她边哭边问。

「你能帮我问那个女生一个问题吗?」我起身,站在她面前,跟她隔着一个心的位置站的。

「什麽?」

「告诉她,我喜欢她,可以问她,可不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她像上次一样,任由眼泪滑落,没有想要抹去的任何意思。

虽然脸上是笑的,但只有天知道我有多紧张,赶快回答我好不好,我可以感觉到我手心都湿透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罗。」

天啊,希望我现在的脚没有在抖。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阿。你想怎样?」马的,我这是告白吗?不会好好说话阿。我又想打自己一拳了。

「既然这样,我接受你的威胁。」

「什麽?」她说什麽?接受我的威胁?所以是?她接受我!?

她笑起来,比我所有看过的笑容都还耀眼,甚至太阳也失色了。

「你好像变傻了。」她笑着说。

「天,真是吓死我了。」真是,心跳都快停了。

我走上前,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她的眼泪依然没停,我都不知道她什麽时候这麽爱哭了。

「呵呵,看不出来你很紧张。」

「谁告白会不紧张?」她的眼泪依然没停。

「你这是告白吗?分明就是威胁人。」她靠在我怀中的说。

我静静的感受她在我怀里的感觉,是多麽真实。

「为什麽你都不会把自己的眼泪擦去?」正常人不是都会害怕被看见所以都急急忙忙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吗?她怎麽从来不会?噢…对,我忘记她不是正常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

「这样你就有帮我擦眼泪的机会了。」我失笑,这什麽理论。

「在哭,我就要讲笑话罗。」

「我也该给你练习的机会了。」

「知道了。」

「咳咳,三分熟牛排和五分熟牛排见到面为什麽不讲话呢?」

「为甚麽?」

「因为他们不熟。」

「很冷。而且牛排会说话吗?」不接受?再来一个。

「中国历史上最爱吃零食的总统是谁?」

「谁?」

「袁世凯,因为他是临时大总统。」

「还考历史咧。」她笑了。

「什麽时候1+1不等於二?」

「嗯?」

「算错的时候。」

「真的很烂。」

「但你笑了。」看着她的笑颜,我终於感觉我的心踏实了。

「不气了?」过了许久,她突然说。

我愣了愣,知道她在说公园的事。

「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就後悔了。」

「我总是不懂你的一切,你的名字、你的年龄、你的学校,你所有一切我都不了解。所以我很害怕,害怕如果你不再出现我的面前,我就会永远失去你。结果,我倒是真的差点失去你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关於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知道你是国。」

「是现在这个让你捉弄的国,还是以前的那个捉弄你的国?」

「都是。」

「结果说起来真可笑,我自己帮你取的名字,我却想不起来。」我歉然的看着她。

零,零儿啊,我怎麽会忘记呢。

抛弃过去,就如同记忆重制,一切归零,再从零开始。那可是我当初帮她取的名字。那时候院长奶奶始终想不到要叫她什麽,没想到她竟然指着我说,他会知道的。害我当时後赶快想一个名字出来。

她给了我一个没关系的眼神。

「我不跟你讲我的一切,是希望你认识的是我,是真实的我,可以在路上经过就知道刚刚跟你擦肩而过的人是我,我不想要你是因为我的名字而记住我,也不希望你只记住我的名字,而忘记我这个人。我想要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很简单,就是想要让将自己的模样刻印在心底。

我懂了,她不讲名字是希望我透过她的个性、笑容、习惯,让我想起来,她就是零。

「我以前就说过了,要忘记你,真的很难。」她笑了,真的很美。是我记忆中的笑容。

***

果然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我躲在咖啡厅的角落,看着她在前台忙前忙後,虽然她很忙,可是她的动作却不失优雅,从容不迫的快速移动着,一举一动都充满高贵。

我可真没想过她会在这里工作,从跟她讲过的话来看,一次都没有提到她会做咖啡,也完全没说到她是跟我同地方工作的。

「来。」她走到我身前,轻放一杯咖啡。

「谢谢。」

「在想什麽?想到我靠近都没注意到。」我这时我才发现,店内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

「在想你怎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在这里工作?上次在森林的时候也是,你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似的。」我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话说出口就是有那个感觉。

「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她先是笑了笑。

「因为这是两个老板。」

「两个老板?」

「对,你们老板将公主区交给我们老板,因为这个区块通常是卖东西的,比较麻烦一点。所以我就想,反正我跟你是不同老板的,那应该也不算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吧?所以才没讲。再加上你不常来这里,当然没看过我,而我们除了要去森林拿药材外,我们也不会跟你们接触。所以我就偶尔去森林拿东西外,我也不知道那些事的。」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还有疑问。」

「恩…关於小时後,那时候…你离开育幼院的时候,我听说你被领养後…就是…」

「被施暴,没错。」

我愣了愣,她的表情,意外得很坦然。

「还有传言说你死了…那你是怎麽?」

「我跑了。」

「恩?」

「他们的确一直打我,甚至有几次我被打到失去意识。最後有一次,我忍不住就跑掉了,他们害怕东窗事发,才会说我感冒发烧死掉了。」她笑着讲,说的多麽的轻描淡写,好像说着别人经历般的语气,但我知道那笑容背後究竟会有多痛苦。

被打的地方一定很痛,无家可归一定很害怕,可是她却撑过来。

「那之後呢?」

「我遇到一对夫妻,看我可怜就领养我了。」

「那就好,过去的都过去了。」她跟我是同一种人,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去面对、正视已经发生过的伤口。如果只会一昧的逃避,只会让人陷在伤口中走不出来。

「是阿,我已经改变我的未来了。」她笑着说道。

重生。

「但你还有漫漫的未来呢。我都看不清未来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前方会是什麽。

「你不是有梦想吗?」

「但我还没有勇气。」

当初还在洗车场边打工边担心跟尹儿的事的铄,现在也成为一名主厨;当初每天日夜颠倒,利用夜晚来作曲的堂,如今也开始出专辑,成为制作者;当初被小女生追着要求他教她英文的南,如今也成为了英文老师;当初每天花费零星时光练舞的厚,如今也成为家喻户晓的传说中dancer;当初被高中女生追着跑的亨,如今也因缘际会地刚出道成为模特儿;当初说要跟厚一样会跳舞,跟堂一样会作曲,跟亨一样长得帅,跟南一样有智慧的旻如今则从警专刚毕业。他们都在往自己的方向前进,而我却还在这里。

「知道未来要做什麽固然是好的,但也因为不知道,那代表的不是你没有未来。也才有更多选择,有无限的可能性阿,所以人生才会更刺激。那如果你已经知道你的目标了,那剩下的就只有你要怎麽突破你自己的目标,创造出奇蹟。」她似乎看到我的不安,缓缓开口。

「或许因为我们年轻,有很多事情都不再自己的掌握之中,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青春才会这麽的多彩多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难题,这是不能靠别人的,必须靠自己去克服的。」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克服的。」克服我心中那许多的不安,往目标勇敢往前。

「那你呢?你往前了吗?」

「我?正在路途上。」

「你的目标是什麽?」还记得每次问到这件事,不是被打断,就是被她避重就轻的躲过。

「创造。」

「创造一个世界。」

「什麽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可以不要这麽神秘吗?」

「用来吊你胃口阿。」她调皮的笑了笑。

我发现我只能无奈的笑看她。

「不过这杯是什麽?」我刚刚喝了一口,发现除了咖啡以外,似乎还多了点什麽。

「在这里放了这麽久才问我,看来你对我的问题比较在乎。」

「快说。」我笑了笑,绕来绕去,真不知道什麽时候她才可以简单的给我一个答案。

「你先说,你刚刚喝了一口,你觉得里面加了什麽?」

「酒。这味道…威士忌?」

「没错。」

「这是?」

「这叫爱尔兰咖啡。我使用爱尔兰威士忌和曼特宁调制而成的。虽然有很多人不建议用曼特宁,但还是我喜欢他这样的口感。」

「为什麽不喜欢?」

「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样会把咖啡和酒的味道分离。」

「看来,这也有故事。」看到她因为喜爱的明亮的双眸,我就知道这来历应该不简单。

「曼特宁来自印尼,他的名称…」她笑了笑,缓缓开口。

「我知道,是误会。」一位日本的军人在第二次大战,日本占领印度尼西亚的时候,曾经到一家咖啡馆里喝到一杯香醇浓烈的咖啡,於是那个军人忍不住好奇问了老板,咖啡的名字,不过因为语言不通,老板误以为军人是问他,他是哪里人,所以回答:曼特宁。

「印尼的咖啡,都有泥土芳香或烟熏味,有苦可可余味,醇度厚实。他是由中深烘焙的,比起中焙的口感偏酸带苦,他的口感层次丰富、酸苦均衡且略带甜味,香气风味都好。而曼特宁他的口感香醇浓郁,性甘苦,入口後口感强烈而刺激,有丁香、木质芳香口味,香料系和薄荷口感,以及强烈持久的厚实的甘甜味。」

「而且爱尔兰咖啡,还有一则很浪漫的故事喔。以前阿,有一个空姐他每次飞经过爱尔兰的时候,都会在一家小酒吧里点一杯咖啡。而那位调酒师喜欢上那位空姐,为了想要为那位空姐调一杯特制的鸡尾酒,所以他偷偷的在menu上加上了一杯爱尔兰咖啡,而空姐看到之後觉得很新鲜,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过那种咖啡,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在一年後的寒冬点下了那杯咖啡。而那位空姐喝了一口之後就从此爱上了那个味道。所以从此以後只要空姐到这来,他都会点一杯爱尔兰咖啡。而空姐和调酒师也渐渐熟稔了起来,空姐会跟调酒师讲世界各的各式各样的奇闻轶事,而调酒师也会跟空姐诉说在小酒吧遇到的小故事。但好景不常,有一次空姐跟调酒师说他要辞职了,这一次应该是他最後一次到这里来了吧。之後空姐回国後,走遍所有的咖啡厅就是看不到爱尔兰咖啡,於是空姐终於知道这是调酒师特地为她所调配的。」

「最後呢?」

「没有最後拉。」

这杯咖啡不但拥有凄美的故事,还有更多苦涩的味道。

「那这两条线是什麽?」这杯子跟其他人的不同,上面有两条金线。

「第一条金线是到威士忌用的,将威士忌倒到第一条金线,或多或少可以加一些砂糖,然後在杯肚下方用小火慢慢加温,一面烧一面旋转杯子,让糖可以均匀融化。再将煮好的咖啡倒到第二条金线,最後加上鲜奶油泡沫到杯缘口。」她说得很简单,但这就像是爱情一样,非常的得来不易,每一个步骤都需要精心呵护,不能操之过急,也不可以慢了时间,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要注意。

「我可以问吗?」

「什麽?」

「为什麽选这杯咖啡给我?」

「因为他跟你很像阿。」像?

似乎是查觉到我疑惑的眼神,她缓缓地开口。

「他的表面会有一层拉花的鲜奶油泡沫。跟你一样,从外表看来都很亮眼、吸引人。」

「我可以解释你在说我帅吗?」

「第二层是曼特宁咖啡,厚实的口感,苦酸均衡,入口後有强烈的刺激。你也是这样,一开始不熟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很厚实、很有距离感的感觉,但是认识你後就会觉得好多了,而且慢慢认识你後,就会了解到你经历了多少的苦,才维持现在的这个模样。」

「那爱尔兰呢?」

「爱尔兰是酒阿,人们阿,总是会酒精所吸引,最後上瘾,跟你一样,很吸引人,可是如果贸然品尝只会被呛到、刺激到。不是吗?」

「那你又是怎麽靠近我的?」

「因为我是调酒师。」

***

天色渐渐昏黄了,夕阳再度出现在地平面上。模糊了视线的焦点。

「我送你回去吧。」她挑起眉。

「这次会的。」上次没送成的,这次我一定会送她到家门口。

「荡秋千?」

「这是一定要的。」

「那就走吧。」她开心的往前跳。

我失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往前跑两部,追上她的速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候,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就像是一直放在冷冻库般的寒冷,可现在分明是春天。

「嗯?」她似乎被吓到般,转过头看着我。

「权利。」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看似淡定的我,可天知道我有多紧张。在脑中想过无数次的动作实现後竟是如此的紧张。

她笑了出来,并没有挣脱我的手,反倒是紧紧握住了。

如同那天,买了两个便当。如同那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谈笑风声。如同那天,吃饱饭她就不能安分地待在椅子上。如同那天,原本帮她推着秋千,变成跟她比赛,如同那天,笑声不断。

一切都没变,跟她闹、跟她笑、跟她评论着天地、神话、摄影。

跟她相处的模式完全没变,唯一变得大概只有手上多了一个需要你支持的人吧。

「太过分了,我又输了。」她微微嘟起嘴,像个孩子般耍赖着。

「我问过你了,你确定要跟我比的。」我失笑。

相处越久,才发现她越来越像孩子,成熟的那一面是需要靠时机才会出来的。

「不管,再来一次。」

「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

「最後一次我一定会赢的。」

「你昨天也这样说。」

「我…」

「前天也这样说。」

「…」她扁起嘴。

「还有大前天也…」

「好啦好啦,回家。」

自从那天开始,现在每天下班,不管是我先下班或是她,先下班的人都会先到森林里等对方,在一起点两份便当到长椅上,边看着夕阳边品尝,在荡秋千做饭後运动。

「为什麽你总是穿白色的衣服啊?」

我走在她的身後,夕阳光透过树荫若影若现的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的白裙闪闪发光着。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因为这最单纯的颜色阿。」

「单纯?」

「没有别的颜色沾染,就只是单纯的白色。就像小孩子般,很纯净,什麽都不懂,但却什麽都懂。」并不是像小孩子般,而是想要成为小孩子一样的心理吗?

「那也用不着,全身上下都是白色吧。」她只给了我一个神秘笑容。

我不懂,可是当我懂得时候,我已经失去她了…

***

「走吧,我送你。」

「知道了。」令人惊讶的,她家跟我家竟然真的只差一个街区,但是我却从来没遇过她。

「真讨厌。」她抬着头。

「讨厌什麽?」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看到漆黑的夜中,闪耀着微弱的星光。比起小时候,这里的星星可真是越来越少了。她该不会要说的就是光害吧?

「光害。」还猜对了。

「你也喜欢观星?」

「喜欢阿,星星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故事呢。」也对,她对神话是那麽的着迷。

「像是?」

「星座阿,星座的故事也有关神话喔,还有海伦凯勒曾经说过,爱,是黑夜派来的一颗星星。」

「哦?」

「像是处女座阿。」我愣了愣,因为我就是处女座的,没想到她会知道。

「处女座的由来是由农作女神麦密特的女儿泊瑟芬妮,意思是纯洁的少女而来的。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而有一次她意外被冥界的统治者黑帝斯所看到,被抓到冥界去了。结果失去女儿的麦密特因为悲伤而躲到洞穴中,无法在治理大地的生长,宙斯看到大地不再生长,所以去找黑帝斯,请他将泊瑟芬妮还给麦密特,但是因为泊瑟芬妮吃了冥界四颗果实,所以他一年要有四个月回到冥界,只要他一回去,麦密特就会无心工作,这也是四季的由来。而为了提醒人类播种的时间,所以天空中才会有处女座。」看到她闪闪发亮的双眼,我忍不住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的?」

「看书阿,我有很多这类的书籍。」

「我是说,你怎麽知道我是处女座的。」

「哦?你是处女座的吗?」她故装震惊地看着我。

「别装了。」

「哈哈哈哈你怎麽知道的我在说谎?」

「你说谎、作怪的时候眼神会特别的灵活,明亮。少离题了,你怎麽知到我是处女座的?」

「个性阿。」

「嗯?」

「你的个性,就写着我是处女座。」

「最好是,讲实话。」

「哈哈哈好拉,因为你曾经告诉我过。」曾经?我什麽时候跟她说过?

「小时候…」

「国?」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她的话。

「国!」一道奶音的男声和一个撞击力同时出现。

我还来不及转头,就瞬间感觉到我背上出现了一个重物。

「你们怎麽在这?」听声音我就可以马上知道在我身後的人是谁了。

「我们今天刚好有空,所以刚刚他提议说要吃烤肉。」亨指了指我的背。

「都有空?全部吗?」我惊讶,没办法,现在他们要团聚实在太难了。

「对啊,刚刚铄也回来了,尹儿去参加同学会,带着小硕儿去炫耀了。我们原本要等你回来,不过怕来不急。所以我们就去买食物了。而他们在家里准备东西。」亨提了提手上的两个袋子说道。

「我们刚刚有打给你,不过你都没接。」旻接着说。

没接?我看了看口袋的手机。的确好几通的未接来电。

「抱歉,我转静音,没听到声音。」

「没差拉,不过你好像忘记介绍一下了?」亨奸笑着说。

他们早就感觉到国这几天有点不一样,他天天满面春风的出门,不再那边盯着那张画了一颗蛋的卫生纸看了。

「对啊对啊,就是她吗?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孩。」旻趴在我肩上笑着问。

「不要乱说话。」我抖抖肩,让旻下来。

「她叫零,是我女朋友。他们是亨和旻。

「咖啡色头发,长得很像动漫里出来的角色的是乌列尔;金色头发,笑起来会变成眯眯眼的是拉斐尔。」我小声的在零的耳边补充着。

虾?乌列尔和拉斐尔什麽鬼?

我忽略他们两个疑惑的眼神。

「自我介绍阿。」我拍了拍旻的肚子。

「你好啊,久仰大名。真的是女朋友吗?不要是你自作多情喔。」旻奸笑的问。亨这时候也露出奸笑,两个人真是一模一样。

「哈哈哈你们相处真好玩。」

「你们好,我是零,国说的没错,我是她的女朋友。至於魂牵梦萦麻,我这就不知道了。」她笑着说,眼睛微微的笑眯起来。

「你好啊~啊!!原来是零喔…」旻这是自顾自地说起来。

「什麽?」她眨眨眼,疑惑全写在脸上。

「之前阿,国总会看着一张卫生纸,上面有一个圈圈,国总会看着那张纸发呆,要不然就是自言自语的说,这到底是什麽阿,什麽东西啊之类的,一直在碎碎念。」我可以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传到我的脸上去。

「哦~那他是怎麽想到的?」

「不知道,前几个礼拜有一天,我们实在是太担心他了,所以就冲上顶楼找他,他才…」

「好了,够了,别讲了。我们走吧。」旻这家伙。我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你这是害羞了吧,亨,你看。亨?亨!」

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讲话。

我跟旻交换的一个眼神。

「你干嘛啊?」旻撞了撞亨。

「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看见她僵了僵。

「你干嘛啊?没跟你说朋友妻不可戏喔?」

「谁跟你戏不戏。我是真的觉得她很眼熟。」亨推开旻。

「有吗?」旻也跟着凑到她的面前。

「你们别来乱好不好。」我挡在她面前,推开他们俩。不过她也太坦然自若了吧,被他们俩个盯着看还可以眼都不眨。

「哇赛,护航喔。」旻笑了出来。

「她以前也待过麦加西。」我看着亨说。因为他还是一直看着她。

「真假?!」旻惊讶地看着她。

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奇妙的缘分阿。

「原来以前就是家人了,走吧走吧,一起去烤肉吧。」亨笑出来。和旻搭着肩往前走。

「你怎麽会完全不躲啊?」

「你说他们靠近我吗?」

「恩。」

「又不是喜欢的人,躲什麽阿。就算我脸上有几个毛孔,我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看到…你干嘛?」她推开我。

因为在她讲话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靠近她。

「看你会不会躲我啊。」我笑出来。

我意外发现她的耳朵下有抹可疑的红。

「我找到答案了。」她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哈。」我再度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软软的,不大也不小,握起来是刚好的大小,刚好可以跟我的手心嵌合。

「紧张吗?」

「丑媳妇总会见公婆的,紧张也改变不了现况。」她果然知道我要问什麽。

「那就不要紧张吧,何况你并不丑。」

「有加分吗?」

「人类可是视觉动物呢。」

「我是说你。」

「我不会帮你打分数的。」

「破表?」我摇摇头。

「对我来说,分数衡量不了你。」她笑了,而我感觉到的是满足。

***

「久仰大名。」

「终於见到本人了呢。」

「嗨~欢迎欢迎。」

「你们好。」

她也回给堂一个点头。

「就说不用担心吧。」我悄声跟她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担心了?」她轻声说。

「带眼镜,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笑起来有深深酒窝的是加百列,另外那个很高,有古典文人感觉的是雷米尔,笑得很开怀、很吵,有小梨涡的是米迦勒、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懒懒的是沙利叶。」我一一为她介绍。

「欸欸欸不要一进来就讲敲敲话好不好。还有你们在说什麽文言文?」厚直接开口,打断我们。

我跟她相视一笑,这可是只属於我们的语言。

「刚刚也是这样的,说我们是什麽,拉斐尔和乌斐尔。」

「是乌列尔阿。」我白了旻一眼。

「好啦,随便,那是什麽意思?」

「这是我们的通关密语。」我笑看她。跟她交换一个眼神。

「够了,有够闪。你给我过来。」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在帮铄切青椒。

而她已经被旻、亨和厚围住了。

「你之前待过麦加西的话,那应该见过我们吧?」

「拜托,都多小了,怎麽可能还有印象。」

「你之前待过麦加西?」厚微微惊讶,没想到这麽有缘份。

她微微点点头。

「那怎麽对你没什麽印象?你叫什麽名字?」

「她叫零。」旻抢着说。

「我只在那边待一个月而已,所以你们不记得我也是常理。」

「那国後来是怎麽找到你的?」

「他是怎麽跟你告白的?」

「你们是原本就记得对方吗?还是你们偶然发现自己出身在同一个地方的?」

「停!让我一个一个回答好吗。」她无奈的笑了笑。虽然她被一群陌生的男生围住,但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安,连给我一个求救的眼神都没有。这样的她,可以保护自己,不依赖他人,让我不自觉觉得很放心。

「国是在游乐场找到我的,那时候…」

「紧张了吗?」铄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脑中。

「嗯?!」

「你的表情。」

「你看错了。」该死,怎麽遇到她的事情,我就会失去颜面神经。

真的很神奇,国总是可以平淡的看待这世界的一切,但唯独这个女孩,只要遇到她,国的冷静就会瞬间瓦解。

「那就当作是这样吧。」南笑了笑,没有戳破我那鳖脚的谎言。

烤肉就是这样,有人负责吃,有人负责烤,而既然我们有大厨,那当然我们就是都负责吃了。其实通常都是我在帮铄,但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就变成旻去帮铄。

「看到了什麽?」我端着一盘肉走到她身旁坐下。

「北斗七星。」她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有故事吗?」

「他的故事太多了。」

「反正我们的时间很多,你可以一天说一个。」

「你当我说书人?」

「不一样。」

「差在哪?」

「一个要钱,一个不用。」

「你欠打。」

「哈哈哈哈…」

笑声包围我们,在月光的照耀下,她像是天使般的在我心中发光。

看着这画面南露出满足的微笑。

「好久没听到这麽欢笑的声音了。」铄看着对面的南,好像知道南在想什麽般,笑着说道。

「是阿,自从我们都长大,离开育幼院後,我们就很少这样玩在一起了。虽然住在一起,但总觉得,都各自生活着。」旻靠在亨身上,语气中带着落寞。

「是阿,不过,你看。」南指了指他们。

众人顺着南的方向看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部眼底含笑。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国就变得这麽多。」厚摇摇头,笑着低语。

「起码这是好的改变。以前的他…太像机器人了。现在,总像是个人了。」南淡淡地说,眼中有着放心。

「那个女孩一定会让他更好的。」亨露出安心的表情。他总觉得国把自己逼得太紧,大家都知道国很厉害,什麽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从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会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丝毫不需要他们费心,在这麽忙碌的工作,也可以将学业顾得很好,一点都不让人担心,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渐渐的忘记自己也是可以依靠人的,而我们也忘记他也是需要关心的,而如今不知道从何关心起了,而且他甚至开始想要照顾其他人,却忘记自己的想法,明明比他小两岁,却有一种比他还年长的感觉,让他每次都想捉弄一下他,看能不能把他变回属於他自己年纪该有的反应,而不是老成的连一点玩笑都不知道。不过他有感觉这个女孩会改变他的想法、他的人生。

他们互看一眼,笑了出来。看着远方国脸上日渐变多的笑容,他们真的感到很欣慰,每每看到国露出那不符合年纪的早熟,他们就会隐隐的心疼,而现在他们总算感觉到郑国还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年,他们真的很感动。

「他真的变好了。」铄欣慰的说道。

「终於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了。」厚感叹着。他真的觉得他太没有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情绪。明明就是光鲜亮丽的大学生,却没有像郑亨、郑旻一样有疯狂的大学生活,可以两肋插刀的大学同学。因为他太怕生,跟他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应该可以谢谢零吧。」南也笑着说。只有她才有魔力,可以让过分早熟的国,回到他应该要有的样子。

其实我们都该学习零,在开心的时候就大笑、在难过的时候就哭泣、在生气的时候就闹脾气,不用让人去猜他在想什麽,看着他就会觉得回到小时候,一切都是很自然、直接,简单,让每天生活都可以充实满足。

「或许零儿的外表是真的很成熟的样子,但是看着他纯真的眼神、听着她说的话,真的会觉得他是小孩子,总令人忍不住想笑,或许这就是小孩子的魔力吧。」铄跟着说道。虽然才遇见她,但经过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都已经看出零儿的特别了。

「反观我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慢慢迁就别人,因为别人的喜欢而喜欢,也开始去讨好他人,或是让自己变得跟大家一样,隐藏最原始的自己,渐渐的失去自我,成为了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南有感而发的说道。

「小时候的我们阿,简单的可以,会因为有糖果吃还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做错事而被骂就难过一整个礼拜。」厚也露出回忆的笑容。

堂也因为回忆而跟着露出微笑。

「那时候的我们,总是到处跑,到处玩,惹的院长奶奶很头痛。」亨笑着说,语气中有着时光不复返的伤感。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偷溜出去,虽然回来的时候院长奶奶是笑得,不过我还记得那是我们被罚最惨的一次。」旻抖了抖,都还记得那时候多惨呢。

「记得记得,那时候是我们去海边对吧。」亨眯起眼,跟着笑出来。

「当然记得,那是因为旻不知道从哪边捡来一张大海照片的明信片,就一直吵着要去。」厚也想起来。

「我还记得我们当时从育幼院的後门溜出去呢。」南露出会心的一笑。拿起酒和旁边的旻敬了一杯。算是感谢他起头给他们这麽刺激的回忆。

「那片景色我还记在脑中呢,虽然跟照片中的大海不相同,可是在太阳下的海闪闪发光,那景色我还记得呢。」旻回忆的说。

「不过那天因为我们7个人溜出去,可被大骂一顿呢,又是罚站又是要求打扫的。」南提醒的

「值得。」堂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是阿,不过值得。

「所谓幸福啊。」厚突然感叹。

他们七个人,都有不幸的童年,但却因聚在一起而变得幸福。

「也是。」南点点头。

「很幸福啊,我很幸福。」厚跳起舞来。

「我们当然幸福啊~」亨理所当然地说。

因为不幸,才可以感受到幸福的真正滋味。

这时铄拍了拍厚,让他让让,就起身走进屋子里,把客厅那个箱子形状的桌子搬出来。

「你在干嘛?」旻抬起头看着铄。

铄只对大家笑一笑。

打开箱子,原来那并不是箱子形状的桌子,而根本就是箱子。

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羽毛、毽子、各种小玩具还有一叠拍立得。

「这是什麽啊?」亨问。

「哥,这该不会是你的百宝箱吧?」旻接着问。

「哇~这是我们以前玩的那个对吧。」厚拿起箱子中的棋盘。

「找到了。」铄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在拍立得中拿出一张照片。

「这什麽?」南问。

「我们要再去这里吗?」铄先将照片给身旁的厚看。

「哦~好啊。」厚笑了笑。

接着他将照片转过来。

亨、南皆笑着点点头。

「好啊。」旻笑着说。

接着他转给坐在南身旁的堂看。

只见堂面无表情的点了头。

「不过我们会有时间吗?」旻问。

「时间呢,这东西是人规划出来的,真心想要做的话,没有办不到的。」亨拍了拍旻的头。

「跟国说一声吧,他现在应该早就忘记我们的存在了。」厚笑看他们。

「国~」亨大叫。

「嗯?」我转头。只见亨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牵起零的手,走向他们。

「怎麽了?」我带着零坐在堂和南的中间。

「要不要去这里?」铄将拍立得拿给我。

这是…

「这是以前那片海?」

「好记忆。」

「好啊。」

「零呢?要不要一起去?」亨问道。

我看向她,只见她看着那片海,微微出神。

「零?」

「好美喔,透过照片,就可以感受到它的温度了。」

「是阿,那可是我们小时候最疯狂的记忆呢。」

七个平均不到8岁的小孩,就这样消失了一整天,还跑到这麽远的地方,真是把大人吓坏也吓傻了。

「就这样决定吧,下次我们有空的时候,就在去一次。」在一次,回到这片大海中。

最後他们7个男生外加1个女生当天就醉倒在这片闪闪星空下。

真的是疯了。这是隔天醒来後第一个念头。昨天他们都忘了明天还不是休假日,今天大家一定都会爬不起来。

零呢?我搔了搔头,刚刚才把旻那不能喝的家伙丢到床上去,转个身他就不见踪影了。

「国。」我转身。

「堂?」只见堂的身影从角落里出来。

「诺。」

「这什麽?」门票?

「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我对这没兴趣。」

这是…吴翰的摄影展?

吴翰是新一代的摄影师,他的作品皆是主打现实人生,以及表面不代表真实的概念,在年轻人之中算是很受欢迎的。我也看过他本人,比我想像中还要年轻的多。

可是,怎麽会…?

「时间有限,记得去看。」堂说完就转身离开。

朋友给的?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会不知道他的票有多难抢。

该不会上次堂在公园找我,就是想给我这个?

我笑了。

「哥!谢谢。」谢谢你,鼓励我想去做的事情。

堂只有挥挥手,真是可爱,还会害羞。

不过,零呢?她在…铄?

「你想问什麽?」我停下脚步。

「我想…多了解国。」零?!

「你应该知道,要了解一个人事要靠自己的用心观察和相处的。」铄看了零一眼後说。

「…我知道了。抱歉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尽管国是多麽的成熟,我们始终会把当作小孩子,因为在某方面来讲,他还是需要保护的。」

「我是在他十岁後才认识他的,我想知道,他刚到育幼院的时候是怎麽模样?我想知道,他为什麽都可以很坦然自若地去面对那些不幸的事情?」

「我跟国几乎是同时到育幼院的,当时後南、堂、厚已经在那边生活了。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国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已经在那边生活一段时间的孩子。因为他跟我不同,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不安,他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边,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的眼神,是多麽的清澈、纯净,好像什麽事情都干扰不了他的平静似的。而南他们则是说,他的表现很…怎麽说,很自然。他很快就熟悉那边的一切,才短短两三天,他就好像是出生就住在那边般的自然,没有拘束。但其实,那都是表象,因为他很怕生,所以他对每件事情都是非常的小心翼翼,不敢做错一丝一毫,但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他可是适应得很好的。」

「我想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麽多。」我听着她的脚步离开。

没想到,她竟然会来问铄我以前的事情,老实说还满感动的。原来不是只有我想要了解她,她也是这样的。只是…为什麽总有一种感觉,一种她藏着什麽的感觉,到底是什麽?她到底还有什麽秘密呢?还有…这隐隐的不安,是怎麽回事?

***

日子还是一样那样的过,每天每天就像是复制贴上般,但是,我却没有那种厌烦感,我想是因为多了她吧。在这偌大的世界上,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笑、陪着自己哭、陪着自己抱怨、陪着自己兴奋大叫、陪着自己像一个孩子般玩闹。

河水潺潺,鸟鸣环绕在我耳际。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在这里工作,这座森林不久後也会消失。看着这边,心中的不舍油然而生。

但是我却有一种直觉,一种我还会回来的直觉。

「很让人不舍呢。」

「你说我的离职吗?」

「谁管你的离职,我是说这片森林。」

「真没良心。」

「谢谢。」也是,她是那种,就算担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女生。我突然想到,她是不是比我还会隐藏情绪呢?

「你不问我,之後打算要干嘛吗?」

「你会有自己的打算。」

我沉默。没错我的确有自己的打算,但我却不知道是否会成功。

「想什麽?」

「没有阿。」

「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她挑起眉。

「其实也没什麽事,只是在想要不要答应罢了。」

「什麽?」

「前几天,堂给我了一张xxx的门票。」

「摄影展?」

「恩。」

她沉默着等我开口。

「後来我去了,刚好也遇见那个摄影师,我跟他聊了几句,我跟他说我也有在玩摄影。他说他想看看我的作品。我给他看了之後,他说…」

「嗯?」

「他说我很有才华,跟他的摄影思维也很像,问我要不要跟他办联合摄影展。」

「你在担心什麽?」

我愣了愣,虽然早就知道她有看透人心的本领,但每次还是会被她吓到。

「…」

「担心自己没有他想的好?担心你的作品感动不了人心?」

「就说,知道也不要说出来。」我苦笑。

她依旧是那麽犀利。

「傻瓜,你不是一向很有自信的吗?你要相信自己啊。」

看着她,我想起铄当初的表情,原来知道有一个人在支持你,竟然会给你这麽大的能量。看着她的笑颜,我突然觉得斗志满满。

「对了,这给你。」我将脚边的纸袋递给她。

「这是什麽?」

「护唇膏,我看你的唇总是没有血色,还有,每次牵手总觉得你的手很冰冷,所以…」我微微低下头。

她怎麽没有声音?我抬头一看。

只见她低着头,看着袋中的物品。那是我前阵子有空的时候,经过美妆店的时候看到的,结帐的时候顺便也看到暖暖包,就一起带给她了。

「怎麽了吗?」

「…」

「零?」

「没什麽,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注意到。有点小感动罢了。」她笑了笑。

「可不要喜极而泣阿。」看着她眼眶的红,说实话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举动就会让她这麽感动。

「很久…没人这样对我了。」她笑了笑,但我却因为那抹笑而感到心痛。她跟我是不同的,我有六个哥哥支持,陪伴我走过最辛苦的时候,但是她却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世界的不公,人生的劫难,没有人陪伴她,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依靠自己。

「以後,你有我。」在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说出口了。

她愣了愣,随即绽放一抹笑。

「要不要去山上?」我说道。

「山上?」我笑了笑。

***

「你这是偷开你哥的卡车吗?」她笑着问。

「我分明就是正大光明。」

每天她都抱怨光害,害她看不清星空,所以今天我直接拉着她冲山上。

「啧,我会不会被分屍啊?」

「有可能喔,如果你离开我一步的话。」

「最危险的就是你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真该为我的生命安全担忧了。」

「放心,你顺从一点,就会很安全的。」

「可惜我永远学不会三从四德。」

「你也不需要会。」

「那我会不会被灭口?」

「有我在,不会。」

「到了。」在山路上左拐右弯後,终於到达目的地。

「我觉得我晚餐快要吐出来了。」她脸色苍白的说道,原先的她就已经很白了,如今在月光照耀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似乎快要消失般。

「抱歉,技术不是很好。」我歉然的看着他。

「没事,是我会晕车。」

我愣了愣。她今天怎麽这麽好讲话?

「怎麽了?」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视线,她看向我。

「没什麽。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好讲话。」

「气氛。」

「嗯?」

「今天晚上,我不想跟你斗嘴。只想要享受这森林的宁静。」

「哇~好美喔。」她看着山坡底下的夜景。

「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台北市喔。」

「最好台北有这麽小。那是101!」她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小孩子般。

「你知道吗?在底下阿,这些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故事喔。」

「嗯?」

「每一个光点都有一个故事,不管那一个光点是一个住家、办公室还是一家便利商店,都是有她的故事喔。这世界阿,每个人都很努力的生活,不就是为了这些光点吗?」为了拥有一个家庭,为了拥有一个理想的工作,为了金钱,为了生活。

「那路灯呢?」

「路灯也有阿,你想想看,每一盏路灯所照耀的,是那些赶夜路回家的人,还有那些清晨起来游玩或是出差的人不是吗?每一盏灯都有它的意义,它的故事。就连飞机上的灯光…也是。」

我看着她的侧脸,月光使她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而他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变得很凄凉、感伤,好像那双眼藏了许多悲伤的情绪。

我不喜欢那眼神,好像她随时会消失般,好像他没有什麽留恋的事情般。

我牵起她的手,紧紧的。虽然冰冷,但是至少那是证明了你还存在。

她没有说话,我想她是知道了我的不安。

「抬头看看。」

「哇…」星星遍布在黑色绒布的各个角落,除了云朵的地方,全部都是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美…」我看她抬着头,连一秒都没有放下来,忍不住失笑。

「过来。」我牵着她的手,走到卡车後面。

扶着她上卡车。

「想不到你还蛮细心的。」我跟她躺在卡车上,我顺手递给她一件毛毯。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看星星,她负责讲故事,我负责听。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我抛弃你消失了,你会来找我吗?」

「嗯?」

「会吗?」

「不会。」

「呵,真没良心。」

「如果你消失,我会待在这里,一如以往的等待你。如果你永远不回来,那我就换我去找你。」

「那你会忘记我吗?」她总是在问这个问题呢。

「真是金鱼脑。」

「什麽?」

「我说过,要忘记你,真的很难。」

「谢谢。」她突然说。

「嗯?」

「谢谢你带我看星星,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世界上还有美的一面,谢谢你会永远记得我。」

「还有,谢谢你改变我的人生。」

「嗯?」

「我想,如果我那时候,没有遇到你,我可能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我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发愣。那样的眼神,很熟悉,好像对这世界不再留恋似的。我隐隐感到不安。

「你总说我像是天使,但其实,是你救赎我的人生,是你改变我,是你让我重生…」

「别说了。」

「谢谢你。」她转向我,眼角有着泪光。

***

那个晚上的她,表现得格外异常,好像在隐瞒什麽似的。可问她的话,她是什麽都不会说的。

「怎麽了吗?」

「没什麽。」我闷闷翻了身。

「没什麽你会躺在这里?」

「到是你怎麽会在这里?」亨不是很忙吗?怎麽现在会有闲情逸致跟我一起躺在这里?

「今天罢工。」亨酷酷的说道。

我看着他的跩脸。

「说吧,发生什麽事情了?我听说前几天,堂给你了张门票,你去了没啊?」他贼贼的一笑。

「去了。」

「如何?」

「没怎样,跟他聊了几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联合办展。」

「真假?!去啊。这是一个好机会。」

「是阿。」

「可你怎麽感觉心情没有很好?」

「没有阿,我心情很好。」我扯了扯嘴角。

「跟零有关吧?」

「…」

「怎麽了?你们前阵子不是还很好吗?」

「没什麽。」

「给我说。」他一把勾住我颈子。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差点没被他勒死。

「给我从头招来。」我失笑。

「前几天,我在梦境最後一天的时候,我跟零去山上看夜景。」

「哦~」亨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别乱想。」我白了他一眼。

「那天晚上的她…很反常,跟以前完全都不同。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现今,我仔细地想了想,我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她说…」

「说?」

「说过喜欢我。」虽然她答应了我,但却从来没说过。

「那你觉得是什麽?」

「或许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她喜欢我,但听到我们之前的事情後,我不确定了。我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我,我总觉得她是因为过去我帮助过她的事情来感激我,但是不是她误认了那两个感觉呢?」

看着国这麽迷茫的模样,亨突然想笑,可是他知道他现在笑的话,国一定会转头就走。还是第一次呢,看到他这个模样,还真…可爱。

「我认识的国是很有自信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看待这个世界,所以当你刚进的育幼院的时候,也没出现过害怕的神情。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念,所以你总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丝毫不浪费时间。你总是有非常强大的好胜心,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要求自己要完美。你总是很有天分,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可以做得比别人更好。所以这样的你,从没有出现过神麽困难的神情,总是毫无畏惧的勇往直前,所以为什麽要害怕?既然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那就去问他阿,如果答案是否的,那我相信,我这麽帅气的弟弟,一定可以让他喜欢上的。」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让她喜欢上我?

会有这麽简单吗?

「何况我觉得零是喜欢你的。或许你自己没发觉,但她可是一直盯着你看呢。」

「盯着我看?」

「是阿。无时无刻,总是看着你,连烤肉的时候也是盯着你的背影发楞。」

是这样的吗?我从来没发现…

「亨!国!」

「旻?你怎麽来了?」

「在楼下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旻在亨身边坐下,往後靠就倒在亨得背上。

「不过零怎麽走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她脸色可真不是普通的白。」

「零?」

我愣了愣,和亨交换一个眼神。

我随即冲出去。

「国怎麽了?」旻起身。

「你说零的脸色怎麽样?」亨抓着旻问。

「怎麽了吗?」

「你先讲。」

「我知道她白,不过刚刚看她,她好像白得更要消失一样。不过她刚刚还笑着跟我道别的。别说,我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

当我冲出家门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该死!她一定听到了,听到我质疑她不喜欢我,她一定会受伤的。喜欢一个人的心被人质疑是很痛心的。可是为什麽?为什麽她会在这里?我记得她是在工作阿。

我奔跑着,在街头巷尾,但那抹白色的身影却不再出现了。

留下的,只剩下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药草味…

因为你纯真的笑容感染我的心,让我因为你的笑而笑,因为你的悲而悲,你是我情绪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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