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擱淺 — 第二十九章

餐厅包厢内,梁俊衍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除了身旁的幕僚,何家兄妹和袁洛语都还没到,他沉思的脸色看上去肃穆而冷酷,两旁跟着一起入座的人都不敢靠近,只得跟身边的同事讨论着设计案的事。

事情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

原以为他可以单纯地和袁洛语见上一面,原以为袁洛语或许还惦着他,又或许是恨着他,但今天下午那短暂的会面,他看不出袁洛语有任何的异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而何晓风,他曾经的梦魇,一并出现在这场他费心计画的重逢里。

"梁代表抱歉,让您久等了。"

梁俊衍回过神,何晓易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包厢门口,那一瞬间他有那麽一丝期盼後面跟着出现的会有袁洛语,而命运再一次让他扑了空,何晓易是只身前来,和着在前台大厅等候的几个业务部门同仁一同进门。

"没有的事,是我来早了,倒是晓风和袁小姐还没到?"

"是,刚才会议结束晓风有向公司请假了,她先带洛语去接孩子到娘家,待会就会过来。"

何晓易是刻意的,但梁俊衍并不晓得他和袁洛语的关系已经在何晓易面前曝了光,也不觉得这话有任何针对的意思,只是想到何晓风载着袁洛语去接他们的孩子,心里的不好受终究是让梁俊衍稍稍变了脸色。

"袁小姐是单亲吗?"

梁俊衍问,何晓易没正面回答,笑说这是同仁的隐私,他也不便过问另外夸赞了一番袁洛语的绘画天份。

袁洛语会画画这个梁俊衍再清楚不过,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爱,他从来都不遗余力支持袁洛语做自己想做的事,曾经他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夫妻爱侣,现在回想,有时即便位在高处众人拥戴,梁俊衍也想着,当初怎麽就变了质,他怎麽就被权势迷惑,走上一条迷惘自己的路。

"何总,这个案子务必交由袁小姐负责,如若贵公司想要阵前换将,我会立刻终止合作关系。"

"这点梁代表请放心,这件案子晓风也绝不会让其他人经手的,她很信任洛语。"

整句话最开始梁俊衍只听出了何晓风对袁洛语情义相挺,琢磨了一下,印象中十年前何晓风和袁洛语是不欢而散,甚至何晓风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这辈子她不会再爱袁洛语,也绝不会再与她相遇。

那是一种决绝的悲伤,那天何晓风在雨中从悲伤到释然的神情,至今他都清楚记得,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会对一个人有这麽强烈的执着,他从不知道,何晓风那麽喜欢袁洛语。

"抱歉,我们来晚了。"

何晓风走了进来,袁洛语跟在後头,两人眼神不约而同一起对上了梁俊衍的目光,全场人都已经就座,就差她们两个,何晓风扫视了一圈,目光稍稍冷了下来。

位子不知道怎麽安排的,最後只剩下梁俊衍和何晓易中间两个空位。

等到何晓风移了步伐走近,何晓易才反应过来,准备起身要换位子,被何晓风伸手拍在肩膀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何晓易重新坐回位子上。

而另一边的梁俊衍看准了时间,在袁洛语走到他身旁的位子时,起身为袁洛语拉开座椅,绅士的举动不免让同桌的人多看了几眼,然而袁洛语却楞是站在那没动作,何晓风像是看透了一切,早早入座了何晓易身旁的位子,感觉袁洛语迟迟没有动静,尴尬的氛围逐渐蔓延,何晓风忽然牵上袁洛语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拉着带她入座。

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牵手,袁洛语楞神看着何晓风骨节分明的手背,直到何晓风收手,温度离去,袁洛语心里一丝失落。

另一边全程目睹的梁俊衍,内心一分不甘。

"袁小姐似乎对我有点警戒啊。"

开玩笑的意味居多,在座的人也小小跟着起哄了一阵,唯有袁洛语、何晓风和何晓易笑不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第一道菜已经准备就绪,何晓风置若罔闻吃着自己的东西,何晓易乾着声陪笑了几句,袁洛语则是盯着何晓风吃不停的样子,内心一阵不悦,不着痕迹抬起脚,用她今天穿来的跟鞋狠狠踩在何晓风脚背上,一瞬间何晓风乾咳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包厢。

"你怎麽了?"

第一时间关心她的,是袁洛语。

何晓风不可思议,这女人怎麽可以这样对她?

"没事...没事..."

她看都不敢看袁洛语,她还没从方才的疼痛缓过来,更不晓得袁洛语为何突然这样,她什麽话也没说,怎麽也遭罪?

"要不要喝点水?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不用不用...我没事...我慢慢吃..."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什麽情况,何晓易也不知究竟,唯有梁俊衍暗暗沉了眼色,刚才那一动静,想必是袁洛语做了什麽。

想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那一分不甘又多了几分。

他曾是袁洛语的丈夫,尽管关系不再依旧,心底那份牵挂和爱恋却没有因为那段不好的过往而减少半分。

当初,他只是想着要给袁洛语母子更好的生活,想着往高处爬,招惹了老板的侄女,最後被迫在事业和家庭选择,也许不过是一念之间,但在抉择的刹那,心中的天秤倒向了权势,高层的施压让他不得不放弃原有的家庭,而千金小姐也不在乎他有过一段婚姻和小孩,执意要嫁给他。

整个过程唯一尊重他的,也就只有他要求让袁洛语带着孩子回到台湾後再成婚,而心灰意冷的袁洛语离开後根本没再想了解後续,直到今日他们再次相见。

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得到了权势,站上了顶点,才知道自己拥有的,只是一无所有。

幸福吗?

没了孩子老婆,没有一天幸福。

老板千金爱他,很爱,却进不到内心深处。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又或是给他的机会,他又见到了袁洛语,只是还有一个不在他意料之内的何晓风,他已站上权势的顶端,他无须在忌讳或委曲求全他人,他已经拿到过半以上的股份,或许...

他可以再挽回袁洛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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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喝了酒的夜晚

总是不经意想起一些人事物

也许曾经咫尺天涯

磨人的却是再也无法相见

即便近在咫尺

最痛兴许不过如此

我拿酒精当吗啡

你却拿我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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