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提前庆功的场合,何晓易自掏腰包请整个业务部门到高级酒店聚餐,独立包厢加上专属的调酒师,气氛很热络,吃到饱外加喝到饱的无上限消费让许多人都疯了。
唯独有个人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时而搅拌杯里的冰块,时而转身看着在沙发区大声嬉闹的同事,何晓风也不想搅和进去,今天应该是属於袁洛语的主场。
设计稿送出去後,董事会一致无异议通过了,袁洛语成了公司首位设计师,酬庸也是给的相当优渥,这之中何晓易出力不少,後续成衣工厂的效率也是高的吓人,不出一个星期样品就已经送进公司审核了。
何晓易提议请所有对这个案子有出心出力的人吃饭,於是就有了今晚这个场子,而何晓风自己,出於某个心坎跨不过去,选择安静待在一旁,既没有不给面子没出息,也不会打扰到她们狂欢的心情,更不会让袁洛语觉得不自在放不开。
那天在她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
何晓易冲进来把她拉开推到一旁,袁洛语惊恐的神情让她瞬间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麽,然後她夺门而出,那天,她再也没有回到公司。
流言蜚语在何晓易的肃清下很快消失,全公司没有人敢提起那天的事,往後的几天,她比之前更尽所能地避开袁洛语,所有关於袁洛语的问题她也避而不谈,全部推给後来说要一肩扛起这个案子的何晓易。
似乎何晓易也明白,逼得太紧反而会有反效果,不能一直让何晓风排斥袁洛语,所有事情都得反向操作。
从洗手间回来的何晓易,直达吧台拿了一瓶啤酒,拉开拉环便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的沁凉灌入喉间让何晓易爽快地打了个酒嗝,何晓风看他这豪放的举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起自己的无酒精鸡尾酒轻啜一口。
"你不去跟她敬个酒祝贺一下?"
"一切都是人为有心安排出来的,有什麽好祝贺?"
"可是说实话,她要是真没那本事,整个事情也不会成功。"
"那麽多人,不差我一个。"
实则是怕尴尬,毕竟那天发生了一些事,她还没办法面对自己一时忘我脱口而出的告白。
她没喝醉,却做出了喝醉之後才有的举动,相信何晓易也很明白,过去的多少日子只要她喝醉酒了,总是哭着说还爱着袁洛语,哭着说自己有多想念袁洛语,可是结局终究是如梦似幻,当她不再酒醉後哭诉心事,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谁知其实是深刻入了骨,只是需要一些契机,或者说,需要一个藉口让自己一吐为快。
"我看她今晚要想清醒着离开是不可能了。"
恩...记忆中袁洛语的酒量不差,但被这样轮番猛攻肯定也是招架不住,何况调酒这种东西太容易让人迷醉了。
"我想你应该会送她回去。"
"错,我等等要去她娘家接她小孩,她就交给你了,这是地址。"
娘家?小孩?
何晓风还来不及搞清楚什麽情况,手中已经被塞入一张纸,上头写了一串门牌号码,她总算知道何晓易今天禁止她碰酒精的原因了,但这...
也太阴险了!
而且,什麽时候何晓易跟袁洛语的娘家还有小孩这麽熟了?
"你就不怕我屁股拍拍走人?"
"你要是放心的下我随便你。"
去你的。
何晓风咬牙不让那粗俗的字眼冲出口,何晓易那笑的一脸灿烂看得让她很不是滋味,她总觉得何晓易跟袁洛语越走越近了。
最後,何晓易的话真的应验了,袁洛语被大夥灌得不省人事,何晓风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开始分配谁谁谁一台车回家,很神奇的,真的没有人帮醉倒的袁洛语叫车,何晓风眉心微蹙,直到有人转头用着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全部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
"经理,总经理说洛语要交给你,那我们就先走啦。"
"经理再见了。"
"洛语就麻烦经理了。"
最後,她可以确定一件事,何晓易又设计了她一次。
这样的情景不陌生,不久前她才带着同样烂醉的顾思晴回到住处,何晓风先收拾了袁洛语的包包,再藉着些许的身高和体型优势一口气撑着袁洛语走到地下停车场,一手环抱袁洛语,一手空出来找着车钥匙。
费了一番功夫把袁洛语弄上副驾驶座,何晓风越过袁洛语先把车子发动,回头再帮她系上安全带,整个过程袁洛语动都没动,若不是胸腔还有起伏,呼吸间还夹带着酒气不断呼出,何晓风都要去探她鼻息了。
一样都是喝醉酒,出於心境上的不同,何晓风把袁洛语送进家门安置在沙发上之後本想转头就走,临到门前,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的袁洛语,往外跨了一步将外门带上,在原地呆站了一分多钟,才又往厨房去找能让袁洛语解酒的东西。
"不要离开...不要走..."
拿着柠檬水走出来的何晓风,听见袁洛语的呓语脚步不自觉一顿,在她梦里的那个人是谁呢?何晓风也不愿多想,走到沙发边半蹲半跪着,没拿东西的手轻轻拍着袁洛语的脸,试图叫醒在梦里挣扎的人。
"袁洛语,起来喝点水,袁洛语..."
叫名字依然很生硬的语气,何晓风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哪来的耐性在这里和袁洛语抗战,不久前她还如避蛇蠍一样躲着袁洛语。
妙的是,明明该醉晕过去的人,让她拍了两下喊了几声,居然有了清醒的迹象。
不要跟她说连酒醉都是设计好的。
袁洛语勉强睁开双眼,也不知是梦是醒,目光所及天旋地转,她晕得视线无法聚焦,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蓦地扬起一抹笑容,伸手覆上那张脸,轻而缓慢地摩娑着,她断断续续地说
"你...终於..终於回来了..."
本想抓下那只逾越的手,在听见袁洛语的话之後,何晓风瞬间没了那念头,因为她也看见那双已经涣散的眼渐渐地红了。
何晓风似是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麽,手里捧着水杯也没了下一步动作,任着在她脸上不断轻抚的手一下一下,好似也抚触了她冰冷的心。
她看着那眼眶盈满了泪水,然後坠落。
"不要离开我...晓风..."
刹那,何晓风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