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小高一那年莫名奇妙跟人打了一架後,几乎一路走来都曲折迂回,毕业典礼事件更是生平所遇最艰钜,所以乐乐心脏算是被训练得忒大颗,面对伤害,虽不能心如止水,却也足够平静以待。
但这并不代表她打算默不作声。
於是,山上观景台事件後,在各种百般查无所获下,乐乐终於忍无可忍直接跟A男摊牌。
不料对方这几个日子下来表现得毫无异样,还真不是随便装装,面对乐乐的摊牌他只有笑笑,说他不知道她在讲什麽,然後再用第二个人听不见的音量,在她耳边这样轻声说:证据呢?
尼美!
就是找不到才摊牌的呀!
虽然,「人道毁灭」这个提议很诱人。
但还是给乐乐坚持拦截住了。
说不清理由,总觉得A男这样老神在在的态度很有问题,感觉就是已经布置好什麽计划,准备请君入瓮。
这样怕死、又心思缜密的人有可能什麽都没做,等着被逮吗?
自保是一定要的,但是想必这麽短的时间内也不敢再冒然出手。
所以,关於这件事,她得好好再想想。
袁绍钦从那以後又消失无踪,但百忙之中曾给乐乐打过一通电话。
她当时很讶异,他怎麽有她号码?但没来得及问出口,对方便抢先丢出问题。他很忙,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当成两倍用。
「人道毁灭」被拒绝就算了。
袁绍钦虽然很不解,但还是想了另一个折衷办法:离职。
很难搞的某人依旧拒绝,她说她没做错事,为什麽走的人是自己。
袁绍钦没搞清楚她到底症结点在哪,於是电话那头一阵静默无声,静默到她心里发寒、静默到她最後,深吸一口气,随便就脱口而出一句敷衍:「我没工作,难道你养我啊!」语气是哭笑不得的无奈,属於反讽句。
可袁绍钦的神经线路也跟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大概吧?
总之这句话出来後,对方非但没有乐乐预想的嗤之以鼻反应,反而还陷入更胶着的沉默,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沉思?
……有病。
这不管怎麽听都是一句玩笑话吧!
还真不是普通的不会聊天,根本是句点界的霸主!
乐乐最後以哭笑不得的语气告诉他,请放心,她都能自己解决。
然後结束这回合。
直到下次再见到这位严重沟通障碍的少帮主先生,已经又是好几天後的事了──
一张不具名又无法拒绝的请帖。
寒假期间补习班变得特别忙碌,开了很多寒假研习课程,乐乐有点应接不暇,一方面要应付小屁孩、一方面还要忙着注意A男动静,然而最不一样的,是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四个小帮手。
他们分别是,屁孩甲、乙、丙、丁。
据说是被资深屁孩迷倒,死拖活拉硬要拜他为师,又据说,他们称他为──诺哥。
乐乐当时只有白眼以对。
但好事是,他们貌似戒菸了。
几天前,补习班收到一封指名给乐乐的匿名信件。
是一张没有署名的请帖。
信里资讯很少,只有简单一句:芳魂阁敬邀袁夫人一聚,不见不散。
没有日期、没有时间、也没有地址,而且电脑打字。
乐乐收到的当下,目光停驻在「袁夫人」三字许久。
她还以为这麽长时间过去,有些事早已云淡风轻。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然後,这件事理所当然又跟袁绍钦有关,但他跟阿诺最近好像人间蒸发,屁孩甲乙丙丁找不到他们的诺哥,对面图书馆里的袁虎大叔也找不到他的好侄子。
他们就像从这世界消失,跟所有人失联。
乐乐也不知道这正不正常,因为她也从没主动跟他们联络过。
想想,好像都是不期而遇居多。
所以这件感觉不算太严重事就这麽被搁着、缓着,也就忘了。
最近补习班的事务太多,学生下课後,职员加班时数是三小时起跳,乐乐回到家已经很晚,洗完澡倒头就睡,屁孩甲乙丙丁很有义气,都会护送她安全到家……好吧,其实是诺哥有交代。
直到某一天,屁孩甲乙丙丁告假要去宜兰三天两夜,乐乐身边才少了四名小保镳。
才第一天,就出事。
深夜十点,乐乐是最後踏出补习班的人。
蓝色保时捷车灯射出耀眼闪光,扎得她眼眸半眯。
驾驶坐走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蓄着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
女人容貌妖冶,一袭合身黑色小礼服、外加一件暗赭色短皮衣,看上去十分干练。由於明辨度颇高,又女人风格向来如此,样貌也总让人印象深刻,於是乐乐一眼就认出来人。
「东方红玉,芳魂阁的妓女。」女人厚唇涂得大红,笑起来风尘味十足,却不令人讨厌,「前几天有一张请帖,你应该收到了。」话一开口就单刀直入,想来是一个豪爽的人。
「我们不久前在热炒店见过、」女人卷卷胸前头发,厚重睫毛沉沉一眨,沉默片刻又开口,「不管是袁绍钦还是孟天豹都不关我的事,但是袁绍钦现在要做的,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的芳魂阁。」她抬眼,浓妆艳抹的面庞在昏黄路灯映照下仍清晰张扬,语气坚定,「我什麽都可以不管,唯独芳魂阁。」
夜里冷风一直吹,乐乐打了个哆嗦。
她从头到尾没讲半句话,只是静待她把话说完。
揣度片刻便冒出一个疑问:这里头好像没有半个问句?
然後,女人轻轻一笑,虽无害,却是心思难度。
「所以、麻烦袁夫人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