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楚北廷还待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副画卷,画里的姑娘将糖葫芦朝前递时那开心的琉璃眸闪烁着灵动非常。
她为什麽不愿告诉他,她去了哪?她可知他等了一夜暗雨的回报,却没等到。
还有那一句打扰两位了,她突然离开的背影,显得她有多不乐意待在他跟前,边想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本想到聆雪院去看看她的,可想到他下午才说过,「王府甚大,不至於抬头不见低头见。」
若他又跑去聆雪院,岂不是让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楚北廷眉头深锁,很是不满突显的念头,好端端的为什麽想见她......
「暗电。」书案前一秒出现恭敬的人影。
「酉时出发,赶得上宫宴即可。」
「是!」暗电的身影随即消失。
书房里压抑结冰的气氛,主子冰冷阴鹜的语调,书房外的暗电三人叹了口气,看来皮又要绷紧了。
翌日。
墨夜一夜未眠,眼楮之下泛着明显的青色,她失眠了。
闭眼就出现夏湘雪那张似炫耀的脸,偏偏她还真的很介意!
「你都滚整个晚上了。」
玲珑异渠不会安慰她,但墨夜心情烦闷它也不开心,虽然这人有时很二还常常打它玲珑叶的主意,让它气个半死,可到底还是与它最亲密的主人,加上它总觉得墨夜会栽进去它也有些责任,要不是它乌鸦嘴成天拿她跟美王爷开玩笑,也许墨夜的性子还是能让她自己把持住不动心的,毕竟她在遇美王爷前,一直都是雷打不动的冷静。
「该死,为什麽我要这麽辛苦?」墨夜咬咬牙,早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不好玩,前世电视她也没少看,果然美色会误人,她怎麽就栽跟头了?不行,自怨自艾本来就不是她的个性,世间美男何其多,又何必吊死在一棵不缺女人的臭男人树上?
墨夜飞快的起身整理,三千青丝紮成了简单的半丸子发髻,插上一只木簪再随意穿身红色素纱衣就大功告成,虽没有特意装扮,也未施粉黛,整个人仍自然散出仙气飘飘之感,眼下淡淡的青色替她绝色的面上添了几分柔弱,但一双琉璃眸里灿灿闪着的倔意却又让人忽视不得。
「你这是去哪儿?」玲珑异渠见墨夜突然发愤图强也很是欣慰,幸亏她这失恋只维持一个晚上。
「古玉阁。」
「找那妖孽男?你要换投怀抱了?」没想到这女人速度这麽快,刚失恋就连备胎都想到了!
「你是不是玲珑树不要了?」
「......」卑鄙!又用这招!
「我身上没银两,去蹭蹭段少的地方。」
「这样好吗?你们刚认识呢!」
「刚认识他就救了我一命,再蹭顿饭也不碍事,若认识久了我就不好意思让他吃亏了。」墨夜一本正经,但玲珑异渠一个字都不信。
「信你有鬼呢!刚认识就亏大了,久了我看他得血本无归。」
「若让古玉阁的老板一顿饭就血本无归也是我的本事好吧?」
「......」这脸皮厚的子弹都打不穿,但起码她暂时忘却美王爷了,也是好事,它也不说墨夜故意不提美王爷给她的那厚实的荷包,她若开心,便由得她吧。
於是墨夜就光明正大的走出肃王府,上街去了。
她一出聆雪院,守在暗处的暗风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再见墨夜直直的走出了王府,
暗风:「......」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为什麽......墨姑娘平时也不出门的啊!
这两天怎麽就热衷上街了?
他这又是要去撞王爷枪口的节奏了啊!!
暗风吞了吞口水,给自己点根蜡,然後敲响了书房的门。
「主子,墨姑娘方才出府了。」
楚北廷面无表情,也未布署,暗风只好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到冷然的声音响起,
「待会让人都到练武场集训,你与暗雨持武对练四个时辰。」
屋外的暗雨:「......」
主子!别闹!
暗风的武器是飞镖暗器啊!
「传信给不凡,北襄事毕後去南里据点点兵。」
同样都是无端躺枪,但多了南北跑的不凡,暗风和暗雨顿时就很不厚道的觉得被安慰到了,不凡公子,咱们半年後再见!
且他们一推敲就明白主子这麽安排的原因了,昨日墨姑娘提出要走,主子让待到不凡公子回来,面上不在意,结果转眼就给三月归期的不凡公子愣是再加上三个月。
嗯......突然就觉得那句半年再见想的太早了,照这样下去搞不好不把主子的产业都巡一遍不凡公子大概是回不来了......
她又出府了?
男人端坐在书案後,面前温热的茶水渐渐凉透,天色也从艳阳高挂到日暮垂降,
暗电出现在书案前,
「主子,马车已备好,该出发了。」
男人整日未动的身形缓缓抬起头,「她回来了吗?」
「主子,尚未见到人回府。」
男人的身影越发黑暗冷洌,不发一语,站起身走出屋外。
一辆华贵的马车已经等在王府外,马车旁穿着月白色长衣的夏湘雪也正等着他,长发梳成典雅的流云髻,头上斜插着质感上乘的青玉簪和珠花,月白色的外衣下是粉红水纹绣缎裙,缎裙上金线和银线不规则的交织成一朵朵牡丹花样,看起来颇显华丽。
夏湘雪盈盈一福,「王爷。」
楚北廷面无表情地率先上了马车,夏湘雪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车。
马车缓缓朝皇宫前进,
车厢里,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夏湘雪不禁心跳加速,这般优秀的男人就在她身边,与她共乘一车,两人还要一同赴宴......
两日前王爷突然喊她去书房,并且询问她是否愿意後日与他一同参加宫宴,夏湘雪欣喜坏了,她自然是愿意,一千个愿意啊!
而且王爷还命人替她做衣裳,按她的喜好量身赶制,这些日子她一直找机会想同他走近些,王爷是不是终於看见她了?
「王爷......」
夏湘雪心一动,怯怯地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但他仍闭着眼不为所动,也不开口,只是端正的坐在马车一角,
他身上不停渗出的严冬冷意让人下意识不敢靠太近,可他那满身尊贵不食人间烟火的非凡气度又在在地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舍不得移开眼,只能满是倾慕的望着他......
古玉阁——。
「你说这叫扑克牌?」段子风凤眸里满是不解,稍早伙计说有个姑娘突然造访,他当时就猜到是墨夜了,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说找他蹭顿饭,他当然乐的欢迎,虽然墨夜不说,可他也非蠢笨之人,早猜到她肯定受什麽委屈了,要不堂堂肃王府会供不起她一顿饭?有必要挨着来找他吗?
但他也不介意被她利用,反而能被她想起来他还很是高兴,自那日夜探肃王府与她相处过後,他就更坚定要得到眼前这名女子的心思了,
聪明、漂亮、果敢、有心机,这等不同寻常的女子才配得他段子风。
一顿饭後,墨夜开始变把戏似的拿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硬说是家乡特产,害他倒是越来越好奇她那个「家乡」在何处了,怎会有那麽神奇的药水,还有如此古怪的小物,而他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
光手上的这叠纸牌就大有来头,墨夜解说了好几种玩法,上头的花色便是珍稀宝物见惯了的他也看的目不暇给,偏生他就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女子,欺他不熟悉玩法仍硬要加上赌注,一个下午下来他就输的差点没把顶层的宝贝给交代出去抵债!
「对啊!好玩吧?」
段子风无言的瞟了眼墨夜身旁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再看看身边空空如也的地板......
是她玩的不亦乐乎吧?
「你不觉得本少有点穷吗?」段子风凤眼抽搐的盯着她那堆金光灿灿的饰品。
墨夜就很自然的把她的宝贝们往後推了推,远离前方那对狼眼,然後面不改色的对他说,
「段少说笑了,整间古玉阁都是你的,穷是个什麽字你大概连下笔都不知从哪下。」
段子风:「......」他不但会,现在还能分分钟写个五百次给她看。
看墨夜又要继续派牌,段子风果断起身,神色正经的看着窗外,「小墨夜,天色已晚,本少想嚐嚐肃王府的膳食已经很久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本少就送你回府顺道留膳吧。」
闻言,墨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天色,确实是暗下来了,她才道:「好吧!」
段子风眼抽的看着墨夜小小的肩膀上扛起一包布袋,大丰收似装的鼓鼓的,
「本少帮你拿着吧。」
「我不!我自己拿!」墨夜迅速退一步。
「......」她这防贼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段子风抽的眼都快抽筋了,
「本少输给你的东西就不会拿回来!」
话刚说完,一个猝不及防手差点给那袋饱饱的布袋砸断,就见墨夜已经无事一身轻的朝外走,「那你快点呀!」
段子风:「......」他好像上当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虽然平时肃王府给人的感觉也很肃穆庄重,但今日的肃王府似乎显得尤其冷清。
两人一同回王府,暗风二人也正从练武场回来,刚进府四人就碰上了,
墨姑娘和段少?这个组合......
暗风和暗雨诡异的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同时读到了「完了」的讯息。
墨夜浑然不觉的和二人打招呼,见他们一身轻装,还配着刀,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麽晚你们还练武啊?真勤奋。」
暗风、暗雨:「......」。
暗雨率先回以微笑,「墨姑娘可曾用过晚膳?属下去替您准备。」
「还没有,那麻烦你了。」墨夜点点头,又补上一句,「对了,段少也要一同用膳。」
「那属下摆膳在膳堂!」暗雨反应极快的回答,开什麽玩笑?墨姑娘平时未同主子同桌的话一般都在聆雪院用膳,要是让段少去聆雪院用......暗雨抖了三抖。
正要往聆雪院去的墨夜脚步一顿,本要说照往常就可以了,但暗雨二人已经飞快的消失在原地。
「......」跑这麽快干嘛?她又不会吃人!墨夜眨了眨眼,只好带着段子风往膳堂走。
「你与肃王不一起用膳?」段子风走在廊道上,发现一路走来府里都很安静,下人走路都目不斜视,井然有序的各忙各的,没有人朝他们投来目光,
玲珑异渠恨铁不成钢的暗骂了大妖孽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段子风突然打了个响指,「哎!怎麽忘了,今日除夕夜,肃王大概是参宴去了。」
宴会?墨夜倒着茶水,把话听在耳里,又听段子风说,「本少记得这次那楚......那宫宴的要求是携伴参加,他和谁去了?」
手上的茶水满了,墨夜未留意到,直接被溢出的滚烫热水烫了手,痛的理智回了神,
除了夏湘雪......他还能带谁去?
段子风吓了一跳,一把将她的手拉过来,看着上方的红印,眉头紧蹙,「怎麽这般不小心?」
暗雨进膳堂时就目击到了这个场景,段少正握着墨姑娘的手,墨姑娘还没有拒绝!
於是暗雨立时就钻到中间,将两人隔了开来,面上大惊失色的对着墨夜喊,「墨姑娘!您的手怎麽了?!」
「我只是烫伤,不是断了。」墨夜无语,
门外听到叫喊声的费管事也拿着伤药跑进来,「墨姑娘,这是玉脂凝露膏,您快抹上,老奴给您包紮!」
墨夜还来不及拒绝,她的手已经被费管事边说边麻溜的上药包紮好顺带裹上一层纱布了。
然後等暗雨和暗风等人将餐食摆上桌後,两人就若无其事的站在膳堂里,不像往常准备好了就退下,还一副「花瓶真好看」、「墙上的画真写实」的欣赏屋里的摆设。
墨夜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埋头开始吃,段子风则抬眸挑眉的看着俩人的背影,暗雨转头与之对上视线,成功的收到段子风挑衅的眼神,他还夹了一块糖醋肉放到墨夜的盘里。
暗雨:「......」段少果然对墨姑娘有意思!他就更坚定的欣赏起桌边的虎纹雕刻。
一顿晚膳用下来,影卫们战战兢兢的看着段子风不停献殷勤,但墨夜还是浑然不知,因为她又开始控制不住她的思想了,忍着想一巴掌把自己拍醒的冲动,
如何才能不再胡思乱想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墨夜看向暗雨,後者正和段子风眼神交战,「暗雨。」
「墨姑娘!」
「王府里的酒窖在哪?」
暗风:「......」酒窖是什麽鬼?
暗雨:「......」酒是什麽?这辈子没听过!
「墨姑娘,王府里没有酒窖!」暗雨站的直挺挺的,振声说道,好像酒窖是个多十恶不赦的存在一样,态度很是认真的就想表示没有那种东西!
「墨姑娘,王府里一滴酒都没有!」暗风也站的直挺挺的,俩人就像一面墙一样站在墨夜的面前。
「......」她不过是问了一句话,他们干嘛突然这麽认真?
此时,段子风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墨夜那包大布袋,
「肃王府没有酒?那就喝这个吧!」从中翻出了一坛梅花酿。
「!」
惊叹号顿时出现在暗风二人的头上,就连玲珑异渠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
这货什麽时候把酒坛这麽危险的东西带过来的?!
「怎麽了?」段子风眨了眨眼,他们干嘛看这坛梅花酿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似的。
但墨夜已经从他手上抱过了那坛酒,把茶碗里的茶水倒掉,拔开酒坛的盖子就倒了两杯,一杯推给了段子风,
「乾杯!」墨夜轻碰了下他的杯子,仰头饮尽杯中酒。
暗风和暗雨心道不妙,哭丧着脸,
墨姑娘!!!!你住手啊!!!!
可是墨夜没听见他们心底的呐喊声,拖着段子风一杯接着一杯倒,想藉着酒精冲淡那抹苦涩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