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寒冷的雪夜,数了数日子,再有三天就是除夕夜。
以往每到这时候,武道馆里总是很热闹,放假的人赶着回家,留在武道馆里过年的人置办的年货也摆了满地、一箱又一箱的烟火、长老们带着各自的弟子在馆里四处拜着年,过年的气氛融洽又温馨,
但墨夜那从来就不曾有人会踏足的小房间,就和外面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有多热闹、房里就有多冷清,过节也与她无关,她仍旧照往常地过日子,
直至,老掌门的逝世,唯一的牵挂没有了,那天也像今日一般飘着雪,冷寂的气候冻结了她的心,唯一给过她温暖的老人家就这麽不在了,新的一年炮竹声响的热闹轰烈,而她的世界突然间就只剩下冰天雪地,心也跟着冬眠了。
墨夜打开门,掠上院子里的古榕树,闭上眼彷佛还能听见很遥远的欢笑声,这样的日子,无论在什麽时代,都是热闹非凡的吧?
有踏雪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朝下望去却见底下的人也正抬头看着她,
「段少?」墨夜眼眸微抬,有些诧异,
「不请本少上树坐坐?」段子风往上指了指,
墨夜柳眉微蹙,这古榕树不小,坐在枝干上正巧被浓密的树叶遮的严实,但她却被发现了。
旋身坐正,一手撑着树干杵着下巴看着还在底下的段子风,
「你上来。」墨夜勾了勾手指,
段子风咧开嘴,飞身上树,与墨夜擦身而过时,却忽地被一脚直接踹回地面上。
「嘶......墨夜,你!」段子风躺在地上,捂着屁股,模样很是滑稽,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墨夜站起身来,冷着脸看他,她的防备和戒心是与身俱来的,就算楚北廷没有特别和她说什麽,她也不会轻信他人,何况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虽然没有恶意,但光凭半夜能闯进肃王府这点就知道他不是个好货。
树上的少女站立着,身影单薄,但她独自站在那,却给人有种无法轻易接近的感觉,段子风狭长的凤眼眯起,乾脆平躺下来双手枕在後脑,妖娆的看着她,
「小墨夜,你方才是故意骗本少上去的?」
「彼此彼此,你不也特地让我踢了一脚?」墨夜冷笑,他刚刚分明能闪过她的攻击,却硬要挨一脚,当她看不出来?
「哈哈哈......」没料到墨夜的回话这麽简单粗暴,段子风笑出声,
媚眼如丝,艳若桃李,墨夜暗啐了句,又是个妖孽!
段子风笑完,调笑着看她,「小墨夜想碰本少,本少自然要成全的。」
「段少,看不出你兴趣这般与众不同,深夜不睡跑来夜探肃王府,你的胆子也挺大。」肃王府可不是一般人能闯进来的,可见段少若不是有什麽技能在身,就是他的武功肯定不在暗雨他们之下,才能不被察觉。
「本少倒觉得小墨夜的胆识才惊人,半夜见有人闯进门竟也没见你惊慌。」而且他还真没见过哪个闺阁女子半夜有屋不待反而爬上树的。
「何须惊慌?」
「小墨夜果真不同寻常。」
段子风从地上爬起来,很是风骚的将额前的发一拨,拂了拂粘在身上的灰,重新跃上了树梢,这一次墨夜倒是没再把他踢下去了,她就瞟了眼挨着她身边最近的枝干坐下的段子风,好像还很不稳的前後颠簸了下,
「......」傻眼的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妖孽刚稳住的下一秒就无尾熊抱的抓紧了树干,抽了抽嘴角「你......恐高?」,
段子风一脸正色的看着墨夜,目不斜视,「本、本少、没、没、有!」
「......」没有你结巴啥呢?墨夜眼珠骨碌转了转,突地伸出手假意要推他一下,
谁知段子风顿时脸色苍白的吓人,墨夜赶紧缩手,「段少!实在不行就下去?」
晕也不要晕在她这啊!她到时解释不清怎麽办?不对......她是要跟谁解释?
段子风摇了摇头,「没大碍,本少这是犯心病。」
心病?墨夜愣了愣,本能的要替他把脉,於是她就抓起段子风的手腕探脉,
「小墨夜,你这样一而在地碰本少,本少......」
「闭嘴!」
墨夜柳眉轻蹙,段子风的心脏还真有问题,脉相比起常人要虚弱不少,看起来似是娘胎带出来的病症,
「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段子风很配合的吐出舌头,还一边口齿不清的嘴贫,「本少入此私密的位记雷都看过惹,雷要户则。」
「雷负责,雷咋不劈你呢?按段少这样说,岂不是每个大夫都能後院满到塞不下了?」墨夜收回手翻了个白眼,「你有没有带药在身上?」
「有啊。」
「拿出来啊!」
「就是你。」段子风认真的盯着她,
然後,他的头立刻就被赏了一记爆栗,墨夜看了看拳头,造孽啊!早知道他可能会被自己打死,刚刚就不该替他探脉,谁让她太善良呢?
段子风抱着头哀嚎,凤眸无辜极了,「你这大夫还拿着屠刀呢?」
「你要是在不把药拿出来,我还能屠刀都不放下就让你见佛祖,怎麽样?」墨夜笑咪咪的看着他。
段子风:「......」小墨夜的头上怎麽好像还长出两只魍魉的角了?
抖了抖,但他还是勇敢的开口,
「本少说的是真的......咦?你那镯环呢?」突然发现镯环不在她的皓腕上,段子风赶忙问,
镯环?在小铃铛的异渠里呢!难道他想要回去,所以才来找她的?
有道是吃进嘴里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於是墨夜仍是笑咪咪的,
「那镯环是我的。」
言下之意,拿回去?休想!
可能是墨夜把这句话直接给写在脸上了,段子风被噎了一下,
「事实上那只镯是古玉阁的镇店之宝......」然後墨夜的脸上就变成了「看吧你就是想拿回去」戒备的小表情,才听见段子风继续说,「也是本少的护心之物,有它,本少才能无虞的活到现在,而且那只镯除了本少无人能配戴,除非......」顿了一顿,
「除非那人与本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套路听起来怎麽那麽熟悉?
「刚才你碰本少的时候,本少也知道你身上存有类似的禁忌,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怎麽样?」
「你能解决?」小铃铛和罪魁祸首师父本人都无法解决了,他能行?
「能,而且是让咱俩都一劳永逸的办法。」
墨夜琉璃眸里顿时闪闪发亮,一劳永逸啊!多美妙的词!她眼巴巴地看着段子风,「那你快说吧!」
段子风清了清喉咙,一副庄严隆重的架势,然後认真的对她说,
「我娶你,你嫁给我!」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麽想死的,你是第一个!
见墨夜美眸危险的眯起,段子风立即又补上一句,「既然咱俩难题是相似的,互相解决不是顶好吗?」
好个毛?她这还有限制对象呢!墨夜抽了抽嘴角,把脑海里那阴魂不散的俊颜甩掉,
「可惜终归不同,我的还限制对象,那个人不是你。」
这下就换段子风懵逼的看着她了,他的镯环算是自个挑人,可墨夜的情况像是被迫的啊?
「你若没了护心镯,能活多久?」
「这倒没个准,要是还限制本少活多久,那还叫护心镯吗?」
然後他就看见墨夜的脸色变了变,有个不好的预感窜了上来,不会吧......
「你......」
墨夜默默地看了眼手钏,
瞧瞧!人家的护心镯还没限制呢!
「你看我做啥!我也帮你解决一次了啊!」玲珑异渠不服气的弹幕,它又不是真见死不救,它也很无奈啊!而且它是会跟着凉凉的好吗?
既然都被猜到了,墨夜皮笑肉不笑的接话,「我就剩下一个月又十六天的美好人生了。」如今已是二十八,待到二月十五她就要跟第二次人生说掰掰了。
「......」没想到小墨夜的比他还黑!
不过他转而又松了口气,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他们两人都命不该绝,幸亏他们遇上了,
段子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瞬间化作风情万种,朝她抛了个媚眼的对她说,「虽然你的难题比较惨,但确实可解,不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无论是本少救你或是你救了本少,你都必须嫁给本少。」
墨夜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段少,你对全天下的大夫都有兴趣?」
「只对你有兴趣。」段子风慵懒的靠在树干上,支着下颚,媚眼如丝,魅力无限,若是寻常女子看了怕不是就立刻扑上去了,可惜,他面前的人是墨夜。
於是墨夜愣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对他回以微笑,「欢迎段少与我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什麽意思?段子风这麽想,也就这麽问了,结果墨夜的回答他一时没坐稳直直的摔下树,
「一起上西天。」挑了挑眉,要不是她今生都不可能为人妾室,她早就扑倒那位极品美王爷了,还轮得到他娶?
於是段子风狼狈栽倒在树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树上正笑着看他的少女,
他段子风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还风流倜傥多情浪漫,站出去那是举手投足都有的是姑娘对他抛帕流口水,结果他开口求娶被人拒绝就算了,竟还宁愿让他陪她同死,都不愿嫁给他?太狠毒了!!
「本少若救了你,护心镯在你那,本少也性命堪忧,你忍心看救命恩人真就这麽扶摇直上九万里?」
「你那只镯尚且留置我这儿几日,若当真能替我解决困扰,除了以身相许,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墨夜以手抱拳,很是豪气干云。
自将镯环取回後,小铃铛就顺进异渠里了,她也未曾再进去看过,如今只能等回头看看情况再设法把镯环还给段少了。
段子风叹了口气,再一次爬起来,跃上墨夜身边,很是无奈,他既不想看这麽有趣的姑娘就这麽嫁予他人,也不想英年早逝,於是就只能选择妥协,「别动。」
见段少的手靠过来,墨夜听到他的话後硬是止住下意识要退的动作,就见段子风的掌心团起一抹青芒,贴着她的额际,霎时,有一股雄厚的力量窜进了她的脑海里,流向她的心脉处。
段子风的速度很快,但当墨夜在抬眸,看见的就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俊颜,正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看着她,
「成了。」
「卧槽!解除了!他真的成功了!」玲珑异渠激动的弹幕。
看见小铃铛的弹幕,墨夜在震惊之余赶紧藉着袖袍遮掩从异渠里取出能修复流逝体力的能量剂,以往出外任务无一不是危险重重,她习惯提前备好各式的药品,以备不时之需,来到古代後,厮杀的场面少了,她虽然也用不太上了,但仍然是用一罐少一罐的珍贵存在,拿出来还是很心疼的,可是看段子风为救她变成这样,让她装没事她又做不到,
将淡蓝色药剂拔开软塞,递到段子风嘴边,「喝了它。」
段子风毫无迟疑的听话张嘴,让墨夜将药液倒入他口中,随着一股暖洋流淌过四肢百骸,乾枯的力量重新得到滋润,段子风脸面上也恢复了红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手上,
有了第一次给楚北廷塞药的经验後,墨夜已经将药剂容器都换成了瓷瓶,
「这是什麽?真神奇!」
「家乡特产。」墨夜回答的气都不带喘一句,
虽然恢复了体力,但精神仍十分疲惫,一阵乏意袭来,段子风打了个哈欠,「本少若不小心睡着了,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同树共寝?」
「......」刚刚她为什麽要心热的拿能量剂给这货喝?
本打算在树上安歇的,但领土被占,她又做不来把刚救完人的段少赶走这事,墨夜也只能随他去了,他爱睡便睡吧,摸了摸鼻子,默默地下树回到屋里,
树上的身影在她进屋後便睁开了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唇边勾勒起邪肆的笑,尔後再度将眼眸闭上,假寐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