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悄悄 — CH.2.1

两个月後,刘沛妮新专辑第一首主打歌的MV在网路上正式释出。

这次新专辑名称叫做「她,与她」。

两个星期前,无论是刘沛妮自己的粉丝专页还是唱片公司的官方专页就已经开始宣传新专辑的消息,刘沛妮的粉丝页更是每天如同挤牙膏一样放出关於这张新专辑的资讯。有刘沛妮难得以文青风格宣传的手写歌词、拍摄专辑封面的幕後花絮截图等等。

随着预告的第一波主打歌释出日期逼近,粉丝页上终於出现了当初在李大成那里拍摄的专辑内页花絮。第一张照片是模糊的画面里两个女孩子坐在布景前状似亲密;第二张高画质的截图中是两个女孩手牵着手;第三张则是一个不属於刘沛妮的歌迷们所熟悉的微笑。

光是专辑名称就让人足以猜测刘沛妮这张专辑的主题。风格骤变又是现下最多人专注的彩虹话题,自然让刘沛妮成为近期的当红炸子鸡,节目、杂志、新闻的采访邀约不断,赚足了满满的曝光度。

主打歌公开前三天,刘沛妮的粉丝页又放了新的一张宣传照。照片中的她面对着镜头,和她背对背的那个人,显然就是先前公布的照片中的另一个主角。

神秘的另一个女主角立刻带起新的一波讨论风潮,热度持续到三天後转化为实质数字,刘沛妮新专辑第一首主打歌才发表没多久,立刻登上YouTube发烧影片第一名。

吕亦轩用他拍MV赚来的零用钱在拍卖网站上买了岑葭吟这次新专辑的大全套特典,卖家见他一次下标那麽多个卖场的商标,最後很豪迈地表示通通八折优惠!然而打折後的价格依然高於市价,但已经比吕亦轩比价过的其他卖场还要便宜不少。

吕亦轩看过卖家的评价几乎全是五星好评,但他还是很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东西打折挑了品相不好的给他。收到到货通知那天他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超商领了一箱东西,拆开後只看到里里外外的气泡纸和报纸团将东西保护得吕亦轩都要以为他买了一箱有重量的回收垃圾。将所有缓冲的包材挖出来,吕亦轩总算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专辑与特典。

吕亦轩准备把专辑供到神明桌上时,还被他母亲巴了脑袋问他发什麽神经,不要什麽东西都往神明桌上放。尤其是在看见吕亦轩手里拿的是张唱片时,她不满地哼了更大一声,吕亦轩这才乖乖把东西收好,抱着箱子回房间。

等到人进房间,吕母看见满桌升没收拾的包材,大吼:「吕!亦!轩!你这些东西就这样丢在桌上是要叫谁整理!你给我出来!」

杨安禹的书柜特别空了一块空间用来摆他买的CD,旁边是一台国中时用成绩换来的CD播放器。当初杨安禹的父母问他想要什麽奖励,得到了这个答案时,夫妻两人都有些错愕。不过看在杨安禹坚持,他们还是做了功课,替杨安禹挑了一台评价不错的。

服役两年多的播放器依然敬业,空CD盒就摆在旁边,喇叭传出宛如呢喃的口白,女性低沉而带着些微沙哑的嗓音与芩葭吟给人的第一印象有极大的反差。

杨安禹从国中时期就养成写作业时听音乐的习惯,他认为听音乐有助於集中精神。

放在桌上的手机萤幕闪了闪,杨安禹瞥了一眼发现是先前同学用他的手机在刘沛妮的专页点了赞,所以这会儿刘沛妮的粉丝页张贴了新文章而出现的推播通知。

杨安禹本没打算点开,只是想起知道他偏好哪类型音乐的同学自刘沛妮将出新专辑以来,每天至少向他推荐了五六次的份上,他也有点好奇被他列为拒绝往来户的刘沛妮这次新专辑有什麽新的变化。

大不了就是一首歌的时间。

他点开影片连结,先是看见一片辽阔无际灰蓝色的天空,镜头往下拉的同时,画面中央一字接着一字出现以明体表现的歌名,几秒的宁静下,空灵的哼唱声似近而远,令人难以分辨唱的是什麽语言。女声就这麽清唱了几句歌词之後,木吉他的声音跃然而出,画面随之转变,场景出现在校园里,刘沛妮的歌声轻轻柔柔地唱出了一段少女恋上另一个少女的故事。

歌词简单而直白,作为主角的她看着令她眷恋的另一个女孩,藏起自己的爱恋,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女孩的身边。被暗恋的女孩有着漂亮的五官,一头亮丽的长发,在少女的眼中,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唯美的柔光,是枯躁中的学生生涯中唯一的救赎。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不论做什麽事都在一起,直到毕业前夕说好的一次出游,她们来到影片一开始的草原。

MV里为了表达出主角把暗恋的女孩当成心里的秘密,只要她的女神一出现,就会打上一层令人难以辨识五官的柔光。杨安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才终於认出MV里那个被暗恋的女孩子,确实是他见过的那个人。

他不由得又把影片的介绍重新读了一遍,怀疑他是不是漏读了什麽内容。文案写的是女孩子与女孩子之间一段难以言说出口的暧昧氛围,MV也戏剧性地在主打歌的最後来到高潮处,宛如是要表白场景戞然而止,像是在那刹那掐住一个人的呼吸,难以喘自,为此刻留下深刻的记忆。

画面停在那片草原上,原本向下的镜头从新往上拉,一开始出现的歌名渐渐淡出,背景音乐还是刘沛妮清唱的那一段旋律,遥远的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然而在几个小时之後,有人分析出刘沛妮清唱的那一段是曾经在某个影片访谈中提及新专辑时,看似无意地哼出来的一小段旋律,当时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杨安禹放下今天还没有预习完毕的进度,捧着手机一条留言接着一条地读着其他人留下来的文字。

有人认真分析,有人惊讶刘沛妮这次风格突破就像是被盗了帐号一样,有人恶劣提及另一个风格相近的歌乎影射刘沛妮有抄袭的可能,各式各样的讨论都和刘沛妮脱离不了关系。不管是好的坏的,通通化为後端资讯里的一串数据,可以被拿捏,可以被掌握,也可以透过一连串复杂的运算之後,演算法将其向外扩散,让更多更多的人,都能听见刘沛妮,看见这一个故事。

这是首充满争议性的歌,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逐渐聚集成一汪漆黑色的池水,唱片公司的公关、行销团队就像藏镜人一般躲藏在背後,准备迎来一场网路上的数位战争。

众说纷纭的留言里,一群少数派崛起。起初是分散的其他使用者的留言,但他们发现某个按赞以及留言数远超过他们独自的单兵作战,就通通跑过来取暖。

开头的那个人说:「被暗恋的那个女孩子好正,有没有人知道她的FB或是IG帐号?」这则回覆底下的留言增加速度之外,都是两秒就能完成的留言。好奇的人纯粹想要跟着现在正热门的话题获得八卦的第一资讯,其他人开始用截图分析柔焦过後的五官像是线上哪个女艺人,也有可能是些小模。

随着网路留言的热络,每个人都能因为截图里的一个小部皆而提出好几个有类似特徵的歌手、演员、模特儿。有些人见大概讨论不出个答讨索性拼命TAG唱片公司或是刘沛妮,看能不能把人引起来解答他们的疑惑。这样的妄想自然是不可能成真。

杨安禹看着他不经意截图下来的MV内容,画面是那个被暗恋的女孩少数几个正面回头的镜头,时间很短,能拍到算杨安禹运气好。他总觉得这个被暗恋的女主角的五官轮廓似曾相识,他一定在什麽地方见过这个人,随着脑海里擅自跳出的可能人选,是他在汤姆熊遇到的女装男,和女装男是同一个人,在唱片行穿得随着又有点邋遢的荷叶边男。

前两个人他只剩下微薄的记忆,但看着这张截图,那两张脸却逐渐清晰,与截图的女学生之间的相似度增加,在杨安禹的眼里,三个人的脸叠合在一起,分毫不差,他几乎是个下定结论。

杨安禹又将MV看了几次,「两个女孩子」的表现可圈可点,杨安禹不由得把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个被暗恋的女孩子身上。鬼使神差地,他着魔似地将影片设定为循环拨放,还将手机立在眼前,好让他边预习作业,不时抬头也能看见MV的画面。

刘沛妮这次的专辑真的突破过去的她,以各种的方式吸引了广大听众的注意,包括杨安禹,只是他的动机似乎有那麽一点不单纯。

吕亦轩回到自己房间後,把光碟放进音响里,戴起耳机隔开外界的声音,按下播放,听了几秒的纯音乐,他得偿所望地进入了由芩葭吟所营造的世界里。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进来的只有一个孤独的旅人,踽踽前行,走到一半会失去了他所有的行囊,即将面对一场毫无预警的沙暴,却恰恰好地在一阵兵荒马乱的逃难过後,他们即时赶到唯一能让人们逃过一劫的绿洲。

在绿洲里,来自各地的人诉说起自己的故事,就像那沙哑的声音自带的沧桑,他收集了许多故事,等到了一个天明,旅人各自做好整备,获得新的体悟的人,带着全新的心情离开这座中继的绿洲前往更美好的地方,还在迷惘的人踌躇不停,他们决定再留下来一段时,可是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被逼着离开,走上不愿意走的那条路,在坎坷的路途上,他们被激发出动力,最後完成他们在绿洲提及的目标。

这是一个充满勇气和梦想的循环。

在芩葭吟这张新专辑开始宣传之际,吕亦轩就把公开出来的几首主打歌都听了好几十遍、甚至更多。他喜欢芩葭吟的歌声,喜欢到足以将她奉为女神,因为他实在太喜欢芩葭吟她的每一张专辑中所打造出来的虚幻世界。通常让人一开始迷茫,最後一步一步,凭着自己的力量,细心的观察,回顾、自省,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拥有着能够编织的丝线,象徵着希望。

她常常用几首主打歌配合专辑里的几首曲子构造出一个她所想要的世界,再搭配着从那个世界里截取出来的爱情故事,好让她的专辑不会太过偏离时下流行的情情爱爱。

她的情歌依旧充满她的特色,她只说关於爱的点点滴滴,爱是巧合的与偶然的聚合体,爱在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彷佛走过这个街角,就能遇到爱,浪漫而平实,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听完整张专辑的吕亦轩躺在床上,双手按在胸口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好想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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