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醒来时大概在白昼,她只能隐约看见屋内环境的轮廓,视界内如同蒙上浓雾,并不真切。
“女士,请问你感觉怎么样?”
乔曦回答护士的话:“我的视觉发生了障碍,也许需要进行检查和治疗。”
“噢,天哪!我马上去找医生!”
护士没离开多久,就能够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等简短的初步检查过后,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是由于脑部撞击和高烧引起的暂时性失明,我们会安排详细的治疗方案,保证您的视力在两周内恢复。”
“我们已经通知迈尔斯先生,他很快会到达医院……”
乔曦平静地听完医生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你也许需要对我的脑部做一次全面检查,我没有关于过去的任何记忆……”
她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包括你刚刚说的迈尔斯先生。”
迈尔斯来到病房时已经被医生告知了关于乔曦的病情,他原以为将会看到她迷茫无助的一面。这位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已经打好满腔热忱去抚慰东方美人脆弱敏感的心——
“乔,虽然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但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伴在你……”
迈尔斯的花言巧语硬生生在乔曦平静而带着审视的目光中停下——
“你好,迈尔斯先生。”
乔曦坐在病房靠窗边的沙发上,戴着医生给的浅茶色避光眼镜,桌上泡了一杯热茶冒着烟,手里正翻阅着最新一期的日刊。
如果她不是依旧穿着医院蓝白色的病服,迈尔斯会觉得自己来的不是医院,而是华尔街最繁华的双子大厦。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怜。
“咳!”
迈尔斯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笑着转移话题道:“看到你不难过我就放心了。你看的是什么报纸?”
“DC日报。”
“噢?你不是失忆了吗?”迈尔斯满心疑惑脱口而出。
乔曦平静地品尝一口清茶,回答他:“先生,我只是失去记忆,并不是失去学习判断能力。”
坦然自若地为“来客”倒了杯热茶,乔曦放回手中的报纸,准备跟这位迈尔斯先生谈谈——
“迈尔斯先生,我现在暂时无法记起过去的记忆。”
“是的,我听医生说了。”
迈尔斯囫囵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舌头发涩,心里想着她应该加一些糖进去会合口味一些。
不过他将这些小事放到一边,又恢复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安慰眼前的美人:“你放心,乔,我会一直照顾你……”
乔曦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耐心地听他说完。无视了俊美倜傥的金发男子眼中的热切,她简略地表述自己的请求:
“先生,我需要询问你一些事,来帮助我找回身份线索。”
“哦……”迈尔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魅力失效了,有些失落地撑着下巴,却还是大方地说道:“没关系,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
虽然他知道的信息也并不多。
“你知道我确切的姓名吗?”
“呃……我只知道你叫QIAOXI……或者是QIAOCI?QIAOZI?”迈尔斯不确定地摊摊手,觉得对于记忆东方人的姓名有些无能为力。
乔曦并不着急,她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接下去第二个问题:“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到我?”
“噢!就是前天!我准备到科帕逊雨林里拍摄一些照片,然后你出现在河岸边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看起来也淋了雨……”
迈尔斯对她兴致勃勃地描绘那个场面:“我和我的保镖原本吓坏了,因为你手上还有一支手枪,非常的危险,科帕逊近来都不平静……不过后来你说需要帮助,把腕表交给我,又突然晕倒了,我就带你出来了……”
即使听到的信息零零碎碎的,无法判断是否真切,也无法提供有效的身份信息。乔曦依旧礼貌地说道:“谢谢你的帮助。”
“噢,不客气。”
迈尔斯原本对乔曦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如今近看下来,是越看越喜欢,特别是她坐在和煦的晨光下时,素靥未妆的脸庞却带着极致动人的浓烈。
这个姑娘就像在发光一样,强占着他所有的关注。
“你刚刚提到我在科帕逊雨林受了伤?”
“啊?……哦!是的。”迈尔斯有些失神,觉得自己被这位女士迷住了,却被她提醒又想起不少细节:“当时你说你遭遇了坠机,所以和同伴失散了。”
“如果是坠机,今天的报纸应该会有刊登内容,”乔曦的目光停落在DC日报的版面,心中马上有了判断:“除非有关部门掩盖了这条消息。”
然后转头深深望了一脸惊诧的迈尔斯一眼,问道:“你觉得呢?”
她不动声色,仔细地观察着这位迈尔斯先生的反应,在心中保留不为人知的有防备和警惕,这是失忆后合理存在的怀疑和试探。
“你居然猜出来了!”
迈尔斯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潜意识里去亲近这位让人心动的姑娘——她冷静而智慧在他眼中简直是熠熠生辉的宝石。
“只是基本的推断而已。”
乔曦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对方的接近,仿佛是出于有夫之妇的疏离和拒绝,让她下意识地与对方拉远距离。
不然某人也不知道要醋成什么样了……
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捕捉到。
“我后来吩咐人去调查过,当天确实是有一架飞机坠落在科帕逊,但是详细的信息被五角大楼封锁,我们没办法去追究。”
如此看来她的身份确实“重大”,但也基本排除了通过fbi协作的途径,如果自己身份是位“通缉犯”,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乔~来吃点水果吗?”
迈尔斯殷勤地给她擦了几颗葡萄,被回拒之后就讪讪地自己吞了。
考虑到“自投罗网”的危险性,乔曦不得不暂时否定了关于求助调查局的选项,只能继续从原来的方向入手,她问迈尔斯:
“当时我携带的腕表在你手里?”
迈尔斯笑了笑:“噢,我给你保管着呢……今天没带过来,明天还给你。”
乔曦追问道:“还有属于我的其他东西吗?”
“嗯……”迈尔斯回忆了一下:“衣服,鞋子,还有一把枪……嗯……就只有这些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你请人把腕表送过来。”
她低头沉思,却恰好错过迈尔斯眼底的一丝闪躲和隐瞒。
悄无声息地偷看了她一眼,迈尔斯心绪不宁地小声建议道:“反正都记不起来了,你留在这里呗……”
“我,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
他舌尖又泛起一丝涩意,和刚刚茶的涩味不同,是难言又隐秘的心情,是这位在情场无往不利的浪子未曾有过的心绪。
“这不合适。就算我没能恢复记忆,也不会再麻烦你。”
乔曦回绝了他的建议,恰好护士进来为她输液,她就回到了病床前坐着。
“乔女士,这两周时间内请您不要使用手机和电脑,”护士尽责地督促这位独特的病人:“也不要看电视节目,如果您需要阅读文字也不要超过十五分钟。”
“好的,我知道了。”
随后护士往乔曦的眼睛里滴了处方药水就推着小车出去了,正好经过楼道时隐约听见了迈尔斯先生打一个电话——
“帮我拿那只女士手表过来。”
“好的,先生。是否需要将那枚戒指也一起给您送过去呢?”管家仔细地记录着雇主的每一个要求。
迈尔斯却沉声否决了:“不用。你把那枚戒指放到三楼的保险柜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管家明显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是身为雇员的他不会对雇主的私事过多深究:“好的,我明白了先生。”
挂断了电话,迈尔斯还在外头点了支烟,他心绪不宁地遥望着乔曦所在的病房的窗户,任由烟灰烫红自己的手背。
“如果可以的话……”
他自言自语道,“就当我是自私一次……”
迈尔斯浅碧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就被某种隐秘的渴望压抑封存,就如同那枚戒指连带着乔曦的记忆和身份线索,被封存在密闭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