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後不放晴》 — #1 烏雲密佈(3)

「瑛瑛,吃晚餐喽。」妈妈的呼唤从厨房传来,清楚的落进我耳里。

我放下黄色萤光笔,阖上参考书,快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我望着旁边空着的座位,我就知道爸爸今天大概又要加班,不会回来了。

自小到大,我好像没看过爸爸几次面,就算见到了,绝大多数他都捧着手机讲着电话,不然就是盯着笔电打着报告,完完全全把我当透明人,不把我的存在放在他眼底。

小时候的我也会想,也许工作才是爸爸的女儿才对吧。

虽然存心感到不满,但我也不能多说什麽,也是因为爸爸,我才有这麽大的豪宅可以住,也有那麽多又丰富的资源可以任我使用,所以我该觉得满足,而妈妈也是这麽跟我说的。

「今天做你最爱吃的汉堡排哦。」妈妈笑着和我说,一边拼命夹菜给我,叫我多吃点。

我没有出声,就只是低头默默嚼着食物。

「你在生气吗,瑛瑛?」果然眼尖的妈妈还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

「没有。」老实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多余其他应该要有的情绪,包括愤怒。

「你别生气,妈妈是为了你好,不是故意拆散你和妍希的。」

为了我好?

我不禁蹙眉,不懂为什麽这就是所谓的「母爱」,让我倍感压力,甚至使我喘不过气来。

郑妍希并不是什麽病毒,为什麽不能和她在一起?

「知道了。」但我终究没把那些话说不出口,因为因为我知道妈永远会用「为你好」来当挡箭牌,即便她是真的为了我着想。

「知道就好,来,多吃点。」妈妈笑盈盈的再加点青菜至我的碗里。

「对了,妈,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年纪和我差不多......」我随意找个话题,化解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妈妈偏头思索着一会儿,「有啊,他和一个女人走进隔壁祝太太的屋子里了。」

「真的?」我眉一挑,「那你有看到那男孩长什麽样子吗?」

「嗯,我开门的时候正好和他对上眼,他长得......很秀气,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不过他好像很怕生,跟一只小猫似的,老往他妈妈身上贴。」

「是哦......」我咬住筷子,认真听妈妈说。

「怎麽了?你对他有兴趣?」妈妈挑眉,眼里却没有一丝暧昧,只有深深的担忧。

「没有!」我连忙摇头否认,再怎麽说「一见锺情」这东西怎麽可能存在。

「那就好,那男生穿的很破烂,看起来就是没地方住所以才到祝太太家,和那种人在一起没好事。」妈妈用力放下筷子,啪一声使我不禁坐直身体,望着妈尽是严肃与谨慎的脸,「妈是为你好才说这些的,你应该明白吧?」

「嗯。」我有点想逃离这里的冲动,但此刻的我却不敢这麽做。

从以前到现在,不得不说,我对「为你好」三个字,感到无限的迷茫。

很多人会说,大人是对的,他是为了你着想,是为了你的未来好做铺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试着去释怀,即使到最後我会失去了什麽,那也无所谓。

我轻轻开启书桌上的台灯,从书包里拿出一整叠的满分考卷,和满山满海的各科讲义,即便里面的题目和重点我都看过上百遍了,但每天我必须再练习几次才肯罢休。

我翻开社会科的练习讲义,手上的萤光笔正要开始在上头画上重点标记,但此时手机传来震动,我不禁懊恼,我一向都很讨厌别人在我念书时打电话或是传讯息给我,那对我是一个很严重的干扰。

我本来想装作没听见,继续埋头苦读,但视线一对上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我立马伸手接起,迅速放置耳边。

因为除了那个人的来电例外。

「妍希?」我出声先唤了她,并且稍稍放低音量,深怕被房门外的妈妈听见。

「晚安呀,蔚瑛。结果怎麽样了?你可以和我去游乐园了吗?」她急促的语气中难掩不少兴奋与期待。

「这个......对不起,我妈拒绝了。」想到这,我心情瞬间荡到谷底,「我原本以为和妈妈说是去图书馆,她就会答应了,对不起喔,妍希。」

「原来如此,没关系啦,害你要和你妈妈说谎,我也觉得很抱歉。」她虽然是笑笑的回应我,但我听得出来她有些失望,「蔚瑛,我问你喔,你妈妈是不是很讨厌我?」

闻言,我的心脏猛然一跳,「为、为什麽这麽说?」

「上次班亲会的时候,你妈妈和我说话时不是很客气耶。」听她这麽和我说,让我觉得更对不起她了,「是不是因为我成绩太烂,你妈妈才对我有些偏见啊?」

我知道她没有在质问我,也没有在抱怨,更不是在讽刺妈妈什麽,就只是单单想求个事实。

只不过这样才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没、没有啦,你别乱想。」我说的支支吾吾。

「看你说的那麽心虚,肯定是这样了。」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咽下一口唾沫,哑声回道,「对不起啦......」

「我没怪你呀,瑛。」她又恢复开朗的嗓音,「你妈妈肯定是对你有很大的抱负才这样对我的,我可以理解啦。」

「的确如你所说的,其实我倒希望她可以不要放那麽多期望在我身上,有一句不是这说的吗,期待的越多,失望也就越重。」

「做父母的当然还是希望子女长大後有所作为呀,只是他们总是忽略我们小孩子的感受。」

「就是说嘛。」果然还是妍希最了解我了。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吗?我们班转来了一个转学生呦!」

「真的吗?」我放下刚刚还一直握在手中的萤光笔,难以掩盖一丝惊讶。

「是真的,班长今天在导师办公室有看到,是一个男生,而且听说长得还不赖喔。」妍希的花痴气味又浓浓散发出来了。

「这麽说转学生是一个大帅哥喽?」我轻挑一边眉毛,语尾还微微上扬。

「长相是另外一回事啦,你有看过一个很自闭的男孩子吗?」不知道为什麽妍希突然这麽说。

自闭的男孩的确很少见,不过这世界那麽大,总有可能会有那麽一个人是这样的吧?

「我和你说,那个转学生就是这样耶,而且他穿的衣服很破,白T恤都脏成变成黑色的了,你说夸不夸张?亏他长得那麽好看。」我彷佛看见电话另一头的妍希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知道为什麽,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下午那个男孩的身影。

「你先别这麽说嘛,他说不定是有什麽原因,才会穿那麽旧的衣服啊,你说是吧?」

「这麽说也是没错啦,不过......唉,我倒是对他的长相比较有兴趣,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明天?」我不禁感到有些期待。

「瑛瑛,你不是在读书吗?怎麽会有说话的声音?」妈妈的呼唤声忽地传入我的耳里,妍希应该也听见了。

「没有啦,我在和班长讨论作业,我们要结束通话了!」我抱着心虚的态度回应,又回过头对着电话缓声道,「抱歉,我要先挂电话了。」

「嗯,明天见。」语毕,妍希迅速的将电话切断,那速度快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刚刚妍希的声音,有那麽一点奇怪......

我甩甩头,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想法。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多想才对。

而且一想到明天即将揭开转学生的神秘面纱,我盯着桌上的参考书,竟然不知不觉放起空来。脑海中不断描绘着他的样貌。也许是受妍希的影响,竟使我没来由的的也跟着暗自期待了起来。

神秘的转学生呀,你究竟长得怎麽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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