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 —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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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贝贝一直跟我冷战。

我不适合冷战,一冷战不到三天就会自动去找对方道歉。

只是还不到三天,我还不想认输。

到了基隆,把行李放在房间後,下楼集合。

「晚餐自己解决,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反正明天集合的时候,我会统一把没在的人交给基隆市派出所分局处理。」主任来了个下马威,爱几点回来几点回,这根本就是准备一路睡到隔天早上的节奏吧。

「解散!」主任一身令下,整个戏剧班三个班瞬间一哄而散,除了饭店工作人员和主任以外,真的没有半个人影。

「走吧,你要我陪你去哪?」我们是最後一个走的,出了大堂,栗子言便问我想去哪里。

「还没呢,那是晚上的事,但现在呢,先陪我去看我爸爸吧!」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是真的没想到主任会猴急到吃完午饭就把我们赶走。

没想到栗子言也是爽快答应。

「爸,我带栗子言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栗子言吗?虽然你没看过他……但,他真的很好哦,妈一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诶!妈是不是太开放了一点?」

「爸,其实你也知道,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他了,只是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什麽叫喜欢。」

「啊,对了,说来说去都没说到重点,爸,我跟你说哦,我考上淡水戏剧学院戏剧系了!打算主修戏剧,选修声乐!爸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吧!

「爸……妈妈很久没来看你了吧?你会不会很寂寞?你离开的时候我才五岁,现在,我竟然已经快满十八岁了!爸……我站在你的面前,想象着你的样子,你却能看得到我,想想还真是不公平,对吧?」

「啊,对了,爸,我跟你说,栗子言前天跟我表白了!!我打电话给妈的时候,妈简直欣喜若狂!」

「不过,爸,我跟贝贝吵架了,冷战了快两天了,爸,你知道,你女儿我最讨厌冷战了!我认为啊,冷战是世界上最卑鄙的手段!」

……我孜孜不倦的和爸爸分享各种生活细节,而栗子言则静静地站在我旁边,像一颗不畏风雨而前行的,毅力不摇的大树。

「好了?」

「嗯,好了。」我说:「我好久没有来看我爸了,上一次是……什麽时候?过年吧……时间过得好快啊……」

「你过年没来,但你四月份才来过的,你忘记了吗?那时候我们两家去美术馆啊,然後回程你就说要来这里。」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如果不是他提醒我可能真的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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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我提着一盒燕麦饮、一盒老人茶,还有一些水果领着子言到条巷子里的一间餐厅里。

「这间人好多哦,要不要去别一家?」栗子言问,他毕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明明肚子很饿还要大排长龙,不论是几个小时甚至是等十分钟的店,他都会直接甩头走人。

「放心——一分钟都不会让你等的!你忘记这里是哪里了吗?阿公!阿嫲!我回来了!」我朝店内大喊了一声,就看到店内跑出两个亲切的身影。

「哎呦,我的小夏回来了呦,来来来,过来,阿公看看,过来来,阿嫲抱抱……」这里是阿公阿嫲从年轻时期一直经营到现在的餐厅,只不过……

「诶?小夏今天带男朋友回来了啊?诶——?!那不是阿言吗??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今天阿公阿嫲请客!来来,坐坐,我去给你们弄一些好吃的!」栗子言基本没来过。

於是我们就在众人虎视眈眈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风风光光的进去了。

阿公阿嫲又说了些想念什麽的话,就闪现闪退了。

「没想到阿公阿嫲还记得你啊?」带阿公阿嫲走了之後,我打趣栗子言道。

「当然还记得啊!你妈啊,一直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呢!现在好了,总算实现了。」阿公一边端着一锅佛跳墙一边道。

我赶紧接过。笑着说谢谢阿公。

「还有还有,阿言最喜欢的蒜泥白肉,韭菜盒,还有阿夏最喜欢的我做的炸酱面!啊,还有你们两个都爱吃的!麻油面线!好好吃才有力气表演!来,吃啊!吃看看,都是一样的味道……」阿公阿嫲东扯西谈,期间还不停夹菜给我和栗子言,我们都微笑吃着,一边称赞食物好吃,一边游刃有余的配合阿公阿嫲聊着小时候的糗事,阿公阿嫲这才满意的离开。

「阿公阿嫲好热情……」栗子言苦笑的望着阿公阿嫲远去的身影,下了评论道。

我却摇摇头,看着一桌的菜,说道:「我想,并不是阿公阿嫲『太过』热情,而是我们生活在这个复杂冷漠的城市太久了,我们自己也跟着被迫适应环境,久而久之,也变得越来越冷漠,相反的,面对这种简单纯粹的热情,有点不习惯罢了。这不是我们的错,不是城市的错,更不是阿公阿嫲的错。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每次逢年过节去阿公阿嫲家,阿公阿嫲就会准备一锅地瓜条吗?而我们也总是吃的津津有味不是吗?这就是最平凡的快乐啊!虽然我承认,菜是有点多,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吃不完,但是为什麽他们还要准备那麽多?因为担心我们吃不饱;为什麽不顾其他客人和我们聊天?因为他们想要弥补这几年没有见面想说的话,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所以,懂了吗?好了,我们是来吃饭的,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我将一大盘蒜泥白肉扫到我碗里,在栗子言震惊的注目礼下吃完了那大半盘,见他还迟迟没动筷子,我忍不住皱眉道:「快吃,阿公阿嫲的心意,还有,你当我刚刚讲的那一长串都是废话吗,快吃啦。」

虽然两个高三生能力有限,阿公阿嫲准备的饭菜又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但我跟栗子言还是拼劲所能将盘子内扫的一乾二净。

「娟姐,这两百红包给你,还有这是今天的饭钱,你收好了,真的多谢你一直以来对阿公阿嫲的照顾。」饭後,我提着一盒燕麦饮老人茶水果红包找到娟姐。

娟姐是高我两届的学姐,从国中以来我就和她熟识,她也一直帮忙照顾阿公阿嫲,说不感动是假的。

「老规矩,不准拿钱贿赂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公阿嫲的。」娟姐笑说。

郑重其事的将燕麦饮和老人茶交给她,并交代到:「燕麦饮是给阿嫲的,你一定要盯着他每天喝两瓶,要不然就是早上中午,或是早上晚上,这点随她,反正不够我再寄给你就好,然後是阿公,阿公的食量比较好,所以我倒比较不担心,倒是太喜欢喝茶,又舍不得喝好一点的,所以我给他买了老人茶,他要喝茶就给他喝这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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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阿公阿嫲,我跟栗子言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天已经全黑了,点点星光泼墨般撒在黑幕,一闪一闪。

「栗子言,」我说:「可惜,要毕业了。」

栗子言笑笑,说:「是啊,可惜要毕业了,但是,幸运的是我以後还可以找到你。」

我红着脸摇了摇栗子言的手,说:「栗子言,你真的很坏……」

栗子言说:「叫子言!」

我红着脸,小小声说:「子言,我好喜欢你……」

栗子言笑了,说:「小夏:我也是,好喜欢好喜欢你,超喜欢超喜欢你……!」

……

夜色下,我和他的四片唇越来越近,可是就那最後一秒,我却躲开了,说:「久一点再……好不好?」

栗子言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嗯,那个……对不起,刚刚……有点冲动。」

我笑了,说:「没有……」

我和栗子言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河提,他停了下来,领着我走到一家店铺前。

歪歪倒倒的招牌上写着两个字:天灯。

我笑了,说:「要放天灯吗?」

他微微笑,点了点头,对老板说,一个粉色天灯。

老板问:「自己放还是我带你们放?」

栗子言笑得很灿烂,牵着我的手,说:「老板,我想单独和我女朋友一起放。」

天灯小铺老板直起身子,笑容可掬,呵呵道:「和女朋友来就要放情侣天灯,祝你们百年好合!」

老板在在身後的天灯堆里翻出一枚天灯,点火,天灯上的字缓缓浮现……

上面写着:小夏,生日快乐!

我震惊的盯着他,他笑的星光灿烂,说:「惊喜,还没完呢……!」

然後他松手,我也跟着松开。

天灯缓缓上飘。

飘啊飘。

突然,眼前驺然一亮,无数天灯冉冉升起,草地上,城市中,近的,远的……

夜空,瞬间被照亮。

「小夏,」他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知道你不喜欢蛋糕,喜欢像童话一样的梦幻,我就想到你最爱的长发公主……今天,往後的每一天,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公主。」

我又哭又笑,抱住他,一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栗子言笑笑,也亲吻了我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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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区118巷巷口,传来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

「先生小姐麻烦请让一下,」医护人员声音急促,逼我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事情……

我坐在救护车上,妈妈的手腕上插上了各种针,心跳却还是这麽微弱……

「血压降低!」

「输血,O型血!」

「病人心跳正在减弱!」

「电击!」

「——砰——」妈妈高高弹起,眼睛却是闭着的!

「妈妈——」我失声大喊着,眼泪拼命的往外涌,栗子言抱住我的力道又更紧了……

我动不了……

听不到……

因为栗子言守护着我……

但是我看到妈妈一下一下弹起……越弹越高……我的眼泪也越流越凶……

快到医院了……快到了……妈妈你再坚持一下……

「我在的……我在……小夏……伯母她,会没事的……没事的……」栗子言急匆匆的安慰我,但是此刻我什麽都听不进去!

心里想的还是……

加油啊……

快到了……

就要到了……

「麻烦请让一下,这位病人要紧急抢救!」偶像剧里的情节此刻正发生在我身上——!!

妈妈,你要坚持住啊……

事情要从毕业旅行最後一晚的篝火晚会开始说起。

班上三五个女生和六七个男生围在一起唱歌,篝火在中间,气氛浓浓,背景音乐是《那一年》。

那一年-许巍

那一年你正年轻

总觉得明天肯定会很美

那理想世界就像一道光芒

在你心里闪耀着

怎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

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

你决定上路就离开这城市

离开你深爱多年的姑娘

……

我跟栗子言也跟着唱,也都默契的不去唱那句「离开你深爱多年的姑娘」。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头条新闻的提示音一阵狂向。

直觉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

新闻头条是订阅制的新闻软件,只有自己订阅的新闻才有提示音。

因为我只订阅了几个重点咨询,一下子心中涌起阵阵紧张。

我偷偷退出人群,栗子言也默默的跟了过来。

躲到角落,我才拿出手机,只瞄了一眼,顿时就湿了眼眶……

心里只有一个词:不可能……!

「盛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被瑞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收购!女董事长玩失踪!」

「曝!盛辉集团瑞辉集团两董事长疑曾经为一家人?」

「盛辉女董事长疑自杀,已失踪多日。」

瑞辉盛辉……

女董事长疑自杀……已失踪多日……

曾为一家人……

「不可能、不可能……栗子言,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抓住栗子言死命的摇着……「栗子言,妈妈不可能自杀,不可能……!」

栗子言一手抱着我,一手接过我的手机看着,一边安慰我说:「夏夏,不可能的,别怕……我在,这不可能的,有可能是为了炒作……」

而我只是摇头:「不……可是,栗子言……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万一妈妈真的出事了……我……」

我从栗子言手里拿过手机,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转接语音信箱……

栗子言拍着我的头,说:「那我们先回家看一下好不好?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会开机……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点了点头。

栗子言扶着我去找主任,大概说明了情况过後,主任便匆匆拦了一辆计程车,带着我和栗子言快马加鞭的赶往家里……

主任声声催促司机开快点。

我在心里祈祷: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而栗子言一直抱着我说: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但愿吧……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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