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到底想怎麽样?是非要我把保送名额让给你,你才满意吗?这样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我有些气恼的问,面前站着的正是苏贝贝。
十五分钟前,她前脚一踹开房间门,後脚就踹开所有障碍物,直直朝我发射她的目光冷箭。
「宁初夏!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你了,绝交!」这是她进门的第一句话。
目光很冰冷,语气更加冰冷,只不过她那有些幼稚的举动和发泄方式显得很好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成年了吧?那麽做未成年人,你是不是应该成熟一点?不要再说『宁初夏!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你了,绝交!』这种话,莫非……你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讲话前要先组词这种话应该不用我说我教了吧?」我有些失笑的看着她,虽然他幼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成熟成熟,你又有多成熟?哦难道说你的成熟就是指像你这样性格单一平面到几乎没有脾气永远都是好好学生永远都不会惹是生非什麽事情都忍者不爆发出来?」苏贝贝怒极反笑。
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麽?怕了?忘词了?辩、论、社、社、长!」
她得意的笑了,可以强调那几个『辩论社社长』刺耳的字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像是怕我听不懂似的,又像是在酝酿一场腥风血雨一般。
僵持了许久。
我心一横,迎上她挑判的目光。
「你到底想怎麽样?是非要我把保送名额让给你你才满意吗?这样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我有些气恼的问,嘴角却是上扬的,好像这样就能势在必得。
「对,我就是要你把进入淡戏的名额让给我,我、才、满、意!」苏贝贝像是卯足了劲,更加诠释了苏家大小姐的傲气骄傲。
「以你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被保送淡戏的,就连你是通过什麽渠道保送仅次於淡戏的景美艺术,恐怕这个就不用我在提醒你了吧?还有你以为你那些脸书上面那些虚伪的点赞能让虚伪的人变得更强吗?你以为那些夸你漂亮的人真的是喜欢你这个人吗?不你的性格,他们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包裹外的箱子,而你贴了一层又一层的胶带,他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物,请问你,他们要一个箱子乾嘛啊?当花瓶当摆饰吗?请你让他们看到你的内心世界,请你充实你的内容物,不要让它显得空洞单调,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为什麽可以写出这些文字,因为我能表达我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我经历过!我们两个认识三年了吧?那麽在你还没有认识我之前,我是什麽样子的,我炫彩吗?我夺人眼球吗?不,我过得昏天暗地!为什麽家长会爸爸从来不来参加?因为我爸爸早就已经走了!每次同学问我你爸爸在哪里的时候,我总是默默的躲回角落里。国小的时候我长的丑,没能力,没权势,还长生病,基本上是每天要去医院打各种针,到了学校,同学嫌我丑,说我带病菌,还说我是个灾星,没有人肯跟我玩,他们甚至把各种恶心的东西往我抽屉里塞,往我被子里放,还将乾燥剂塞到我的水壶里,那一次,我差点就没命了!我在学校里被排挤,回到家只有栗子言在房间和走廊里晃,是,那些日子很累很苦,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融入到剧本里面!的确,你保送淡水戏剧学院以後拍几部戏就可以出道,可是你红的起来吗?你的粉丝数量能达到多少?30万,还是2000?那麽这些人,这些你的粉丝,能不能帮你稳坐金马奖和奥斯卡影后?就真的坐上了,但你问心无愧吗?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你的演技也是尴尬无比,因为你没有自己的经历感受,你就无法跟着剧本里形形色色的角色一起哭一起笑,没有办法跟着剧本里形形色色的角色一起哭一起笑,你就博得了观众的真情实感,当你博取不了观众的真实情感的话,你的演技自然就好不到那里去,再说了,演艺圈复杂的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到的!各种八卦,绯闻,黑粉不说,你还有可能会被告!知道邓佳秦吗?她的艺名版权丢了倒还好,换个名字就好,但是歌曲版权如果丢了,她可就要重新开始了!你确定你在演艺圈里面能风生水起如鱼得水吗?还是大红大紫後一落千丈?又或者,你跟本没红过?想要红可以啊,靠你自己啊!你不是莫奈开一个什麽画展就能红,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学学杨丽萍吧!守株待兔的事情能做一次。」我忍不住用我目前为止最大的音量对苏贝贝吼着,希望她能改一改,更希望她不要被骗了。
/
苏贝贝的语气也放软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啜泣声:「唉,是……演艺圈太复杂了,你说的对,我……我是待不下去了。」
她停止了啜泣,却依旧低着头,继续说道:「我入过圈,当过童星,後来又被某某童星的名气给盖过了,我也越长越大,可爱也不如从前,原来我们两个一样,都是没有童年的人……」
我望向远方,轻轻叹了口气,然後看向苏贝贝:「我不觉得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你当然不是没有童年的人!」我的回应似乎又一次勾起了她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怒火,苏贝贝打断了我,再一次咆哮道:「我的美貌才能演技,亦或是性格都没有你好,但我就是不甘愿!就是不甘心!我总有一天,一定,一定会把你抢走我的都抢回来,加倍抢回来!」
「我抢走你什麽了,栗子言吗?」我咆哮道。
「对!你知道为什麽我那麽想打败你吗?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栗子言!我才配!栗子言是我的!我可以给你所有的东西,就是不能把他给你!我喜欢栗子言!很喜欢很喜欢!!」她的语气由失望到愤怒至极!
肩膀也不住的颤抖!
但我却不想就这样认输:「你还有脸说栗子言是你的?!我告诉你!你不是栗太太,也不叫栗贝贝,所以你现在一点资格都没有,说栗子言是你的!」
「啪!」一枪响亮的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世界顿时变得万籁俱寂,只留下嗡嗡的耳鸣声。
我面如死灰,异常淡定的苏贝贝说道:
「苏小姐,恭喜你,成功的把我对你的好感甩没了,我现在只觉得你很恶心,刚刚对你说的话,你尽管当放屁,因为那是我对你最後的友谊,再见,我们,不适合做闺蜜。」
随後我抄起行李,撇了一眼一头雾水的齐心娜、呆若木鸡的林可,以及骂着脏话的苏贝贝,气急败坏的走了。
门外,还隐隐约约的听到苏贝贝骂我贱婊子的声音,还有童一娃安慰她的说话声。
可是该被安慰的,不该是她。
转身,泪水溃提。
不知道一个人在台南,我可以去哪里?该何去何从?雨滂沱下着,右脸火辣辣的疼痛已经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跑得多远,直到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直到我在雨夜里,我妥协了,累了,求饶了。
直到我跪倒在雨地里。
在陌生的街道上。
直到我听到厚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朝我的方向奔来。
直到有一块布坚定不移的挡住我上方的天空。
他就只是朝我伸出手,甚至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人人不断的温柔,如同一块有着强大磁力的磁铁,吸引着毫不起眼的铁片。单薄如纸的铁片。
我望着他。
是栗子言!
他的全身早已被雨水淋湿,却还是坚定又心疼的为我遮挡住天空下来的倾盆大雨……
愣了几秒钟後,我扑上去抱着他,嚎啕大哭。
而他也轻轻的拍着我的头……
雨伞落在了地上。
「痛不痛?」祂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透着沙哑。
「你怎麽会知道在这里?」我颤抖着问他。
「这不重要,」他长舒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一遍一遍说着,像一阵阵回音,竟让我渐渐有了安全感。
「痛不痛……?」他又问了一遍,同样小心翼翼,深怕触及我的伤口……他的手慢慢抚过我的右脸。
「没事啦,小事而已。」我说。
「怎麽会没事?!」他有些恼怒:「小时候这样,现在也是!总是爱逞能,你看现在脸都肿起来了还说没事!是苏贝贝吧?就凭她??」
「没关系啦,真的,你也不要太激动,只是吵了一下而已,你看你小时候,不是也常常为了我?真的,这样,就足够了,谢谢你,栗子言。」我微笑地看着他。
他好像叹了口气,随後牵起我的手……
我心头一热。
「反正我熬不过你。」他说:「但是——你今天,必须、一定得住我家,我想……陪着你……」
「蛤?!」我吃惊的望着他:「这样不好吧……」
借着路灯,我看到他的脸上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我……我是说……反正旅店我们也回不去了,我家在台南又刚好有房子,房子里面又刚好有备药,所以你就顺理成章的……将就一晚喽?」
接着他又像想到什麽似的,又补充着说:「放心,我家现在在台南这个房子是空的,没人住,况且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
「我知道啦,不过……真的,很谢谢你……」我感动的说。
「谢什麽谢,这时候还谢谢……」说完他自己还不好意思了起来。
真的很谢谢,因为如果不是你的及时出现,我今天可能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
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
「雨……雨停了诶……」我望着他,笑了。
「走吧?」他问,然後径直拉着我,走了进去。
老式电梯很慢,到六楼要将近一分钟,其中还摇摇晃晃得让人觉得随时都要掉下去,墙壁脱落了一大块,地上还有零零星星的粉灰,有极少磁力的墙又好几张随时都会掉落的广告传单,墙角还有被人破坏的蜘蛛网,垂得很低……这部电梯到底……荒废了多久?
栗子言楼过我。
我回头朝他笑笑。
「叮」一声声响,我惊魂未定的下了电梯。
「靠……」耳边,栗子言暗骂了一声脏话,随後就看到他整个人狗吃屎得跌倒在地上。
我赶紧上去搀扶他,不由得的心抽痛,担心的问他:「栗子言!?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就跌倒了呢?痛不痛……?」
「我……没事……只要不是你跌倒就好……还好……」他故意逞强,但表情明显就不是这麽一回事!
我皱眉:「现在换你逞能了?还说我,你比我更爱逞能好吗……你先坐一下,我帮你看看伤势。」
他乖乖的坐了下来。
还好还好,伤势不算很重,膝盖有些擦伤,不过幸好没有肿起来……
我拍了一下他的腿,如负释重的说:「还好,鉴定完毕,休息一下就好了……」
「唉,我应该去跟社区主委说一下电梯停留的地方和楼层地板有落差……」栗子言有些生气的说。
「蛤?!」地板与电梯有落差?!
栗子言无声的笑了笑,解释道:「本来是想坐视不理的,想说又不是很常住,可是因为今天,这个问题让我摔跤,还有可能危及到——」他牵起我的手:「我女朋友的安全!当然要管要投诉喽!」
我的脸在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瞬间性的唰红了,同时,内心却也甜滋滋的。
忘了在哪里听过了,喜欢这种感觉淡淡的,从不强求什麽,却能在你无助的时候,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你背後默默付出;能在你在毫无新意的日子中度过每一天之时,有一个人陪着你聊天给你讲笑话,而你也知道那个人也在喜欢着你,就够了。
「走吧,先进去,我等一下再去投诉,你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我能做的也只有先帮你擦药,然後明天我再去修理那个苏贝贝!」他越说越气。
我却想到苏贝贝生气到几乎扭曲的脸,下意识的急急忙忙拉住他:「诶……诶诶……你别去,她的性格我很清楚,这一浪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处理好的,不过,谢谢你,我很感动,还好你及时出现。」我朝他真心的微笑。
心里想的却是:苏贝贝喜欢栗子言,他出马的话,这场龙卷风可能会越卷越大
/
「为什麽?」栗子言有些不解的问:「为什麽不能有我出马?你是我的女朋友,该是我来保护好你……」
「我知道……」我顺着他的毛理:「那这样好了,明天,这件事,我们一起处理,你今天呢,就先好好休息,你也累的够呛了。」
我没有问他为什麽追出来,也没有问为什麽会知道我出来了,我想,这就是我们从小养成的默契吧!
「好吧,我答应你,进屋吧,外面太闷了。」栗子言站起身来,顺势把我拉起,朝我笑笑。
「嗯。」我答应道。
栗子言熟门熟路的带着我七拐八弯,走到618的房间停下。
转动钥匙,然後就是门锁开门专有的声音,推开门,打开灯看到的竟是一副与外面蜘蛛横生,昆虫世界脏乱乱的景象有着截然不同的对比。
小小的套房散发着温柔婉约的暖色调和一阵清香,很温馨,小屋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客厅里芳香四溢,因为餐桌上的花瓶、厨房上的流理台甚至每个房间内都插上了鲜花。
只是,这温馨的画面依然没有冲淡我多少紧张感。
「我原本就打算来台南要回来住,因为想到可能你也要回来住,所以就让我爸在附近找了个熟识的人帮忙打扫打扫。回头再给他钱。」他解释道。
我却抓到了重点:「什麽叫做因为想到你可能也要『回来』住?!这里又不是我家!还有,你就这麽有信心可以把我领回你家?」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我家就是你家,你是我女朋友,这是当然的,还有,我对自己真的,非常,非常有信心能把你接回来,现在不是也已经应证了嘛?再说,你怎麽这麽紧张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栗子言你个死变态!」我追着他跑,继续辩道:「还有,我家就是你家是全家的潜台词吧,小心人家告你抄、袭!」
他笑着和我打打闹闹,继续解释道:「我女朋友怎麽那麽不解风情呢?」他顿了顿,在沙发上坐下,然後笑着说:「怎麽样?现在还紧张吗?」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心头暖暖的,原来他刚刚,是用嬉闹的方式来冲淡我的紧张感啊……「嗯,谢谢!」
我们对视而笑。
「你找个地方坐一下,这里空间比较小,我去拿药待会帮你擦药,你稍微休息一下。」栗子言笑道。
不一会,他拿来了药膏、两杯红糖姜茶,还有一条小毛巾。
他把小毛巾丢给我:「把头发擦一下,你体质太弱了,容易感冒,一方面你刚刚还淋过雨,喝点红糖姜茶,预防感冒,为了公平起见,我陪你一起喝。」
我乖乖喝下,他也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喝着甜甜辣辣的姜茶。
「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红糖姜茶了,但是不喝你又会生病。」他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也记得,」我笑了笑,将装有热热的红糖姜茶的马克杯捧在手里,轻轻摇着,陷入回忆:「还有啊,你最讨厌吃我妈那个——草莓果酱,我妈都总是涂不止一层厚厚的酱,每次你都皱着眉头吃完,我和我妈都看在眼里,有一天你们班组织去游乐园玩,我妈还问我草莓酱真的有那麽难吃吗,然後我当时回答说反正栗子言不是很喜欢吃,结果我们家餐桌上就从来都没有在出现过草莓果酱这种东西,可其实我每次都还是看到妈妈偷偷躲起来吃,我想,那东西可能对於妈妈来讲有什麽特殊的意义吧……」
栗子言惊讶:「躲起来吃……?!那我……真的很对不起她……那……你喜欢吗?」
「起先不喜欢,因为我觉得那个味道好怪,但後来知道妈妈啊这麽喜欢吃,我也就尝试着吃吃看,结果反倒没那麽难吃了。」我笑着说。
栗子言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