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掌握实权者,多半为亲皇一派氏族任职,其中当然不乏实打实能人,仅靠自身军功一路打拚上来。」胜邯摊开详细记录宁海军营士兵将领的布帛,条条朱砂分列指向各方势力或世家权贵,寒玥沉默的端倪一会儿,方平淡的开口道:「多谢军师相助。」瞥了少年王爷特地喊来身旁服侍的袁霸一眼,胜邯先是摩娑下颚半晌,後试探性的询问:「殿下这是用人不疑?」「淮廷是聪明人。」寒玥听出话外之音,倒是给了宁海军师肯定回覆:「他在皇上那儿算过了暗路,白将军对此深知肚明,他清楚本王不爱用权贵朝臣子弟。」
袁霸对上胜邯冰冷且满是审度的目光,背脊不禁窜起一股凉意,军师在宁海军营积威甚久,饶是白纬豪亦要礼遇三分。来来回回打量眼前军官许久,胜邯方收回视线,并溢出一声轻笑:「殿下当真是好眼力,不愧是翼王爷的嫡亲孙。」「若是连这点能耐皆无,本王还坐得稳这亲王之位?」寒玥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同时招来准备栽培的青年军官到身侧:「淮廷,仔细牢记这份关系图册,日後对你将有大用。」「末将多谢王爷青睐。」「这儿没事,你且先回队里忙碌,本王同和军师尚有要事相谈。」「末将先行告退。」
「眼下朝廷高官政要均由陛下掌控,王爷可有对策?」宁海军师慢悠悠的呷了口茶,嘴里的话却是犀利无比:「微臣瞧着您孤立无援,大抵剩父族勘勘辛苦维护,可这仅治标不治本。王爷,您仍要坚持终生不纳任何妾室的誓言?」「本王曾许诺过王妃,此生仅与他举案齐眉,绝不纳娶多余女子进府。」少年王爷微皱了皱眉,压下内劲耗费过多的不适感,语调依旧平静淡然的说:「珵王府只需一名主母持家,想做平步青云美梦者,本王认为入宫争宠较为恰当。」「倘若要清算後宫嫔妃与前朝干系,微臣还真找不出谁最为得势。」
回想前日暗影的汇报,寒玥稍稍歛下眼皮,使人瞧不清她此刻的心绪:「一后二贵四妃,除去太后母族的正二品令妃,以及皇上刚册封的惠妃良氏,确实乾净了些。」胜邯听闻这话,清俊的脸庞不由浮上几丝兴味:「殿下漏算了正一品的皇贵妃之位,况且微臣正惊讶着,您对後宫势力分划可谓精细明了呐…」少女似笑非笑的反问:「军师如厮睿智多才,岂会不知本王顾虑?」「微臣倒觉得您管得太宽些,不过前朝後宫两者相依相克,您的忧虑甚是明确。」宁海军师敲了茶几四下,且意味深长的说:「殿下得防范点才好。」
「寒玥,皇帝和太阿已抵达宁海城都,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便会来至军营。」睚眦将欧阳亘轩的行踪透露给少女,好提醒她该做些准备迎接耀天帝,寒玥则抬起眼眸望向胜邯:「军师政务繁杂,本王不好多留你太久,以免误了军情。」清俊男子对上少年王爷乌黑如墨的眼瞳,片刻後即浅笑起身道:「王爷近日精神不佳,还请恕微臣如此聒噪。倘若殿下无其余事项吩咐,微臣先行告退,望您谅解。」「胜大人客气,暗影。」「属下在。」「你替本王送送军师,注意别遭人钻空了。」「属下遵命。」「微臣告辞。」
指骨轻轻揉了眉心几瞬,少女难掩疲倦的倚躺在铺满厚厚几层白狐毛皮的桧木禢上,龙渊剑灵悄然现身於寒玥身旁,垂着双眼对少年王爷禀报:「殿下,皇上与太阿已入城。」「这事你且瞧着办,让白将军和袁霸留意军队状态,本王需小憩一会儿…」方才极力压制的怠倦疲软倏然涌向浑身,寒玥勉强交代几句逐渐渐陷入昏睡,剑灵则待她气息平稳後,体贴地为少女盖上一张保暖貂毯,接着回到帐营门处伫立,并持剑等候自家剑主到来。封印那端的震荡频传,他同太阿势必於今日前往镇守才行,就不知赤霄何时方能抵达北蛮了。
「唔……」源源不绝的浑厚内劲正滋养着全身经脉,少女轻声细吟片刻,随後缓缓睁开犹带倦意的剪水乌瞳,毫不意外的瞧见欧阳亘轩的身影:「皇上…」「你的丹田空乏虚弱,内息练存跟不上被掏空的速度。」耀天帝稍拧着剑眉,又替寒玥补填些许内劲後,方停歇短暂的传功行径:「朕已命太阿龙渊前去结界镇守,想来能减轻你部分负荷。等後日三国君主全数来齐,你便能放下重担。」「敢问皇上,二位国主何时抵达各国城关?」「若无意外,凤天青将於明日清晨抵达,烈日帝则得等到後日午时。」
精神活力稍佳的少年王爷,自厚实温暖的皮氅中探出上半身,并伸手替帝王和自己添上热茶:「荣贵妃可有为您惹上麻烦?」斜睨了模样略显慵懒随兴的少女一眼,欧阳亘轩低哼一响,接过寒玥捧奉的茶水道:「朕看她胆子愈发肥壮,连提前知会的举止皆无,真以为朕不敢办她?」少女闻言,仅是浅浅笑了半晌,後不疾不徐的开口:「总得提个安心的上来,否则臣一个不留神,後宫又得乱上好些时日。若是让您不快,臣在此向您告罪。」「省省吧!你是什麽德性,朕还会不知?」「皇叔仁慈宽厚,寒玥甚是感谢您的包容。」
「那皇侄不妨说说,朕该拿其余氏族如何?」耀天帝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一手提拔信赖的珵王爷,话语间尽是警告意味:「无论宰相纳入几名妾室,单心葇均不客气的鸠杀排除,朕亦不愿你破坏当年成婚誓言,大臣们可不甘沉寂多年啊…」「宰相夫人善妒名声远播偏都,而臣早已纳列皇室宗亲,过多干涉会遭御史台参本子。」少女心下清点适合的嫔妾封位及京城未婚权贵,方小心翼翼的出声道:「皇叔,寒玥瞧着逍遥王正妃尚是空缺,您…觉得吏部邬家嫡女是否匹配?若是不喜,中书令劭家嫡女虽是年幼些,可家世教养皆无可挑剔。」
耀天帝喜怒难辨的直看着少女,待她面露几丝苦闷恼意,才徐徐开口说:「朕真感谢爱卿没忘了自身性别,还懂得把人往外推送。」顿了半晌,男人又再低声道:「良重紫乃良氏旁系嫡出,只怕这正二品妃位会坐得不甚安稳,但这正是朕想要的结果。至於你提的逍遥王妃人选,皇后与昭贵妃选定翰林院江家嫡女,邬劭两家没纳进考量。」寒玥愣了一瞬,却是想不起有关江家嫡女的消息,欧阳亘轩见她陷入沉思,逐简洁替少女解惑:「你不用耗费脑力去回顾江淰霈的名声,她被江家继妻打压至底,亦不得江院首宠爱,自幼便养在後院独活。」
「臣…甚少出现此况,还望陛下恕罪。」「无妨,江家只打算捧继妻儿女,但朕偏不如他们的意。」「既然皇上早有较计,剩余官家闺秀便等开春选秀再处置可好?」寒玥仔细观察男人的神情与心绪,同时缓着嗓调出声试探:「臣想藉这机会,先放一批大龄宫奴秀女出宫归乡,後好迎新人进宫服侍各宫所嫔妾。不知陛下是否愿接受臣此政策?」「朕说过,後宫事务全归你管辖裁断,不想露面即寻皇后她们下旨。」起身弯腰将少女抱起,耀天帝搂着寒玥步至床帐前,把人直接塞进被窝中:「继续休憩养神,晚膳时分再唤你清醒。」「是。」
反覆确认少年王爷重新入眠後,欧阳亘轩方示意暗影现身:「说说珵亲王同军营将领们的互动。」「启禀皇上,殿下除去迎战北蛮将军那日外,其余时日多半待在营帐中推算後续列阵,或是招来军师胜邯讨论政况。」暗影捡了帝王想知悉的消息告知:「军师胜邯警告殿下需在朝堂军队中培养心腹,亦该开始考虑纳侧妃姬妾,以利自身人脉拓广。甚得殿下青睐的军官袁霸,则被勒令牢记朝臣权贵子弟干系与牵连,好在日後应对入朝交际。」「她这般倦怠虚弱几日了?」「回皇上,大抵有十天左右,情况同是时好时坏,不甚固定。」
「早警告她要小心那把破剑,她老不听朕的话。」探出指尖替少女拂顺略为凌乱的鬓发,帝王用手背来回轻抚寒玥白皙柔腻的脸颊,全然不顾暗影隐隐夹带惊惧的注视:「说到这儿,朕不免对你和龙渊的偏袒感到诧异,当然还有柳霄那总拎不清的蠢货。兴许朕还得算上烟波,终归是跟玥儿最久的暗部,要没些默契相护才怪的很。她让你们隐瞒着,朕暂且瞧在她的份上装傻充愣,可回了京城便好生教训你们一番。」暗影猛然跪地告饶:「属下罪该万死,望陛下息怒。」耀天帝嗤笑一声:「朕岂敢折腾你们,玥儿可喜爱你们了…」
正当暗部首领难掩畏惧的连打几个哆嗦,脑袋乱搅成一团浆糊之际,熟睡中的少女似是惯性发作般,从锦被里伸出只手,轻轻按握住男人细抚颊肤的掌。欧阳亘轩收回本是冷酷阴鸷的注视,并对暗影下达命令:「去各营区探探消息,朕不信北蛮那方没小动作,让白纬豪注意些。」「属下遵命。」暗部首领暗叹口气,想着自己再次亏欠少年王爷一回,但他却无可奈何。待暗影的气息飘远散去,耀天帝不禁弯起一抹冷笑,眼疾手快的点下寒玥的睡穴,好使少女失却任何反抗清醒机会,但凭男人为所欲为。
「你周围总有无数东西警惕着朕,可总有你落单且对方鞭长莫及的时候,一如同现下这般。」抽出被少女相握的手,帝王翻身上了床禢且挥落厚实帐幕,遮掩了其间的身影举止。一面掀推盖在寒玥身躯的锦被,徐缓挑开其盘结复杂的袍服,欧阳亘轩一边靠在她的耳畔轻语:「朕想瞧瞧,他们可敢曝露自身底细,好给你添加麻烦,亦给了朕无数把柄要胁你就范。玥儿,朕乐意容忍你骄纵造次,却不能忍你总想着如何逃离,记住这次的斥责,嗯?」「该死的秽物!」隐在梁柱的睚眦气得险些现身,但苦於天威渐沉且若干牵制,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相对神兽的暴躁愤恨,同样无法现形援助的逐日倒冷静不少。白发男童微微眯起半瞎的眼瞳,死盯着帝王与自家宿主那纠结璀璨的金丝,一会儿後方传音给睚眦道:「莫太过惊慌躁动,等下够他受的。」「绯莲?」「魔王陛下自是留了後招,但只能防范几次。往後别让玥玥太过轻信,耀天帝怕是压抑不住那些慾念,稍不留心便会吃下大亏。」「也是,晚些就告诫她小心安危。」神兽神器静默瞧着少女繁复的衣袍半褪,男人则动手解开紧缠其胸处的丝绸,正是旖旎渴求之际,突的自寒玥额间浮现浅淡碧色盛开莲纹,并扩散全身且灼伤帝王的掌心。
「呵……倒是朕小觑低估了。」收回遭灼伤的手,耀天帝态度散漫的替少女拢好凌乱袍饰与锦被,後摩娑下颚半晌,低下头在寒玥的颈窝处狠狠咬出一渗血的齿痕:「朕且先记住这笔帐,来日再好好清算。玥儿,朕的爱妃,澜沧後宫最权贵的皇贵妃之位,仅能是你登其殊荣。顺带提醒你一句,太子欧阳珉乃由你亲手保推袒护,倘若没了你的偏爱,你说朕会如何待他呢?」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帝王起身离开床禢,整妥衣袍冠面後逐踏出营帐,他还有政务得治办,无多余时辰同少女耗费对峙。
遭睚眦和逐日唤醒的寒玥,睁开疲惫抑郁的双眸,咬紧牙关穿扣自身衣袍及缠胸丝绸。耀天帝的警告恍若咒语般深入她的灵魂意识,令少女既恼火却也惊吓惧怕,姑且不论欧阳亘轩的非礼念头,光是男人缜密精锐的观察力,便足以让寒玥警惕万分。逐日现身扑进宿主的怀抱,软着声安慰明显不安的少女:「玥玥莫怕,日後我们仔细防范便好。」「适才是莲下的禁制吗?」「魔王陛下的本命瓣会护你周全,但你仍要留意皇帝出其不意的手段。」睚眦阴沉沉的盯着被染上血丝的衣襟:「抹上消肿药膏并换件衣袍。」「唉…当真是步步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