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三 缺月掛疏桐 — 第六十九章 犯胡兵

「末将参见珵王爷,王爷金安。」白纬豪率领镇关要将们,亲自迎接奉皇命前来北境征战蛮人的少年亲王,丝毫不敢有任何一丝怠慢。少女翻下遮掩容貌的绒兜,语气温和平淡的回应:「将军客气了。」瞥见袁霸神态恭敬的伫立於寒玥身侧,白将军锐利的瞳眸闪过一道暗芒:「王爷,休憩营帐已替您备妥,您可要先歇会儿?」「无碍。」薄淡的血腥气味自遥远处传来,少女将目光转向关城之外,难辨喜怒之绪的道:「不知将军与各将士们,是否能详述现下战局?」「这是尔等之荣幸,王爷这边请。」「嗯。」

龙渊无声无息的出现於少年王爷身旁,惹来在场众人的注目与不善眼色,寒玥态度冷淡的扫了一圈,语调不咸不淡的开口:「此乃皇上剑灵龙渊,还望各位以礼待之。」白纬豪先是微愣一瞬,随後朝高束湛蓝长发,一身铜色劲装的龙渊行礼:「见过剑灵大人。」龙渊稍侧过身子,避开白将军的问安:「白将军无须多礼。」注意少女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龙渊略显不自在的道:「殿下,属下想先行…」「不必。」打断剑灵的小小心思,寒玥命袁霸替她整顿营帐精兵等要事,便领着龙渊同白纬豪一干大将们议事。

「北蛮王率领约二万兵力,驻紮於关外此地。」用剑鞘尖端指着山河图一处赤点,白纬豪划出一道虚圆,神情复杂的陈述此刻战况:「末将无用,无法突破这道圆弧防线。」「奇门遁甲。」「王爷?」「北蛮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士。」少女平静淡然的解释:「将领们迷失於荒雪中,不得其门而入,乃因对方布阵障眼之法,将军无需感到愧对不安。」「王爷可有破解办法?」「此事不急,先说说整体概况,本王再下决断。」「末将明白。」

果真如寒玥所料,除却最初率兵偷袭进犯之战,北蛮并无过大侵略举止,反是布下重重阵法,阻碍澜沧军探入侵探查。不仅澜沧遭犯,晨国与玄桦之镇关城同样受到蛮人袭击,两国君王正派出大将精兵前来北境,好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战事。乌黑深邃的杏眸半垂,少女微抿着唇瓣,思索日後行动该怎般规划,方是上上之策。白纬豪小心翼翼的凝视着少年王爷,他有些摸不准寒玥的真实心思,只觉得她如同帝王那般深不可测。留意其余大将们表面恭敬客气,实则打量审视之态,白将军无声的喃喃叹息。终究是年岁过幼,不得信服啊!

「将军!将军!」正当主帅营帐中充斥各类念想之际,一名斥侯神色慌张的冲进帐营内,飞快禀报自己所见之物:「蛮人来了!」「什麽?」时机过於巧合,让白纬豪顿时脸色阴沉晦暗:「击鼓!传令下去,让众士…」「敌军数量多寡?由何人领军进攻?」平淡无波的清冷嗓音,打断白将军的军令,斥侯看向清俊文雅的少年,皱起眉头且语气不善的回应:「你是谁?怎能阻挠将军下令?」寒玥面无表情的瞥了斥侯一眼,接着向龙渊打个手势,後者会意便消失身影。

白纬豪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开口询问少女:「王爷,您可要…」「殿下,敌军约莫数千人,并由北蛮将军领率。」弹指之间,龙渊逐把情势全然摸透,少年王爷自剑灵手中接过剑身,且朝白将军等人下令:「本王一人足以,将军便派人留守镇关长城。」白纬豪满是惊慌的劝戒:「王爷,这万万不可啊!请您让末将随行,并率领三千精兵应战才好!」「无碍,仅是一场邀战。」寒玥倒是将对方心思了解个透彻:「本王方至关城,北蛮随即派出大将前来进犯,定是想探探本王能耐。千名猛骑仅是镇场用途,纳兰津冽才是主要目标。」

白雪霭霭纷飞飘散,身着轻便戎服的纳兰津冽,手握夺魂铜镰且态度散漫的坐於爱驹上头。自家主君命他前来关城邀战,纳兰将军不知对手为何人,只能听从拓跋墨竹旨意,静静等候对方前来应战。後方战士们同是困惑不解,正逢不耐之际,一匹赤红良驹从远处奔驰而近,马上端坐的单薄身影,使蛮人们皆发出不屑轻视的嘲笑声。纳兰津冽缓缓眯起色泽偏绿的眼眸,他可不信来者是个好打发的对手,对方周身气息毫无波澜,肯定有诈。

「澜沧珵亲王。」少女轻轻扯动缰绳一下,飞鸿便顺了她的意念,停驻於北蛮军队正前约二十来步距离,同时报上自家身份且开口道:「传闻北蛮将军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今日一瞧,果真不同凡响。」「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少年王爷。」瞳眸闪过一道诡光,纳兰津冽一边打量少女,一面按兵不动的闲谈:「王爷身躯尊贵,单枪匹马前来应战可非明确之举。」寒玥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响,身影并未因此退却或前进半分,同时自袖口甩出一枚银针,直直朝纳兰津冽设下之阵眼飞去:「本王一人便足以,纳兰将军不这般认为?」

瞧着自己多年钻研,为此战苦心布下的奇门遁甲之术遭人破解,这名北蛮悍将起了强烈战意。举起单手示意猛士们退後,拥有墨绿眼瞳的异族男人挥动手中铜镰,沉声开口邀战:「五十招之内,定伤你身。」少女微微挑起眉宇,倒没料想自己於对方眼里,竟是如厮孱弱单薄,连百招皆过不得。拔剑出鞘之举,犹如行云流水般写意轻松,寒玥毫不讶异的在纳兰津冽眼底,发现几丝震惊之情:「纳兰将军,点到为止即可。」顿了顿,少女方又补充:「此乃名剑龙渊,并非本王之鬼剑离魂,你大可放心。」

「珵亲王这是瞧不起北蛮?」「纳兰将军可曾耳闻,鬼剑一出夺魂千计?」「珵王爷心善,却是失了军将之魄。」「你家王上不是让你独自邀战?」少年王爷清俊儒雅的脸庞,浮现几分戏谑之色:「回头请转告你家主子,欧阳寒玥仅等他三日,逾期则不候之。」无视异族男人满脸惊愕,少女整肃心绪,猛然挥出一道剑压,且不意外的看着对方挥镰挡下。双方交战一触即发,纳兰津冽率先出手,自马背上纵身跃起,凌空踏步朝少年王爷攻去。寒玥不慌不忙的迎面挡下,并翻身远离了飞鸿,省得波及这匹灵性极佳的良驹。

白纬豪领着一干骁勇善战的将士们,神色严峻的死盯远处对战的两道身影,内心却是惊骇寒玥一身绝顶武艺,与其极为睿智犀利的判断局势能耐。不着痕迹的瞥了周围士兵一圈,白将军心下安定许多,想来他无须担忧珵亲王不受尊敬,後被帝王追究责任之情况发生。本是对身骨单薄,看似弱不禁风的寒玥,抱持轻视恶意的蛮族壮士们,却是有了不同态度。北蛮崇尚强者至尊,自家将军武艺虽是不比王君,可仍超出常人无数距离。澜沧的少年王爷,还是有些能耐可言,竟能维持双方不分轩轾的战局,值得他们尊敬。

「王爷认为到此如何?」心细察觉自个儿讨不到好果子吃,对手甚至没用上六成实力的纳兰津冽,趁着过招空隙飞身退出几步距离。少女似笑非笑的瞅着蛮族男子,手中的龙渊剑却是缓缓入鞘:「将军好身手,盼来日有机会再战一场。」见珵王爷无追击之意,骁勇善战的北蛮将军内心松了口气,俊俏深邃的脸庞亦浮现真切笑容:「不知津冽可能直呼王爷名讳?」「时候不早,想来纳兰该回营禀报才是。」寒玥并未给出确切应答,且轻唤了赤马靠前,翻身上驹道别:「希望纳兰能转告北蛮王要事,告辞。」「…告辞。」

少年王爷的身姿犹如松柏般清瘦挺直,气息隐约透着几丝云淡风轻之感,加上武艺内劲实属上上乘之辈,纳兰津冽倒能明白自家君主为何如厮重视此人。纵身上马且指挥精兵退回领营,北蛮将军深知拓跋墨竹正等着自己汇报信息,他可不敢让蛮王停候过长时辰。忽耶朗齐恭敬沉默的看着自家君王把玩军阵旗,内心却是对纳兰津冽久未归回感到诧异,玩伴的武学阵法造诣高深,除去拓跋墨竹之外,他尚未瞧过纳兰输给其余旁人。正待北蛮宰辅思虑繁杂之际,帐外传来铁蹄声响,让他不禁起身向帐帘望去。

「属下拜见王君。」纳兰津冽一踏入营帐,随即朝神色平淡的拓跋墨竹行大礼问安,并为己身久未归至告罪:「属下令王上久候,罪不应当,望您惩戒原谅。」样貌绝代妖华,可浑身霸气凛然的蛮王,对自家将军的忐忑心思甚无兴致:「她要你转告何事?」纳兰津冽先是愣了一瞬,後竟是对拓跋墨竹产生几丝畏惧,这天底下,究竟有哪些事物是他尚未掌控洞悉?忽耶朗齐注意到儿时玩伴的走神,赶紧轻咳一响,示意他快些回覆自家君主的问话。

纳兰津冽收回心神,对上拓跋墨竹那双隐隐透着赤色,且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狭长凤眸,内心不由得一颤一缩。北蛮将军对自身直觉向来深信不疑,蛮王近来气势威压愈发沉重迫人,恍若可看穿人心底层的目光,每每皆使他猛然心悸敬畏。任何把戏在拓跋墨竹面前,均是不入台面的玩笑话。思及此,纳兰津冽将情绪收理妥当,语调平稳的禀告:「珵亲王请属下代为转告您,仅候您三日之期。」「本王知道了。」估计底细已被少女摸透的拓跋墨竹,倒无太多惊讶之情,而是淡淡瞥了自家将军一眼:「输了?」

「属下学艺不精,愧对於您的期盼。」「津冽,你输给澜沧的少年王爷?」「欧阳寒玥武艺实属顶尖之流,对奇门遁甲之术同样精深,你败给她乃正常之事。」神态慵懒散漫的挪移山海图上的军旗兵将,拓跋墨竹那双墨红深邃,尾端微挑的狭长凤眸,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温柔笑意:「她未使出全力,多半是点到为止,本王可说对?」纳兰津冽略带顾虑探究的开口询问:「吾王,您和珵亲王…」「旧识。」简洁扼要地给出回应,北蛮王不再多谈此事,摆了摆手示意宰辅与将军两人退下。至於寒玥的邀请,拓跋墨竹自是不会令她失望。

忽耶朗齐步行於纳兰津冽身侧,嗓音轻细的提出困惑:「你当真败给欧阳寒玥?」「虽说我并未使出全力,可算是有到八分。」北蛮将军微微顿了步伐一瞬,方若无其事的领着好友前去休憩营帐:「朗齐,他仅用一眼便破了我布下的奇门-同死穴。」忽耶朗齐难掩震惊的扭过头,似是不相信纳兰津冽的话,让蛮族将军喃喃叹了口气:「不光如此,他甚至没佩挂所属鬼剑离魂,而是持耀天帝的名剑龙渊与我对战。」北蛮宰辅缓缓抿紧唇瓣,浅褐色的眼瞳划过一抹狠戾:「要除去吗?」

「王君既然说是旧识,逐代表我们不可自做主张。」纳兰津冽摇了摇头,拒绝忽耶朗齐的提议:「且待王同欧阳公子会面一回,再视情况而定吧!」忽耶朗齐神色诡谲的望向幼时玩伴:「你刚说欧阳公子?」「为人光明磊落,风骨清雅高贵,我认为值得相交。」顿了顿,蛮族将军补上一句:「他所驾御的马驹,一瞧便是个灵性极佳的良骑。若有机会,真想借之奔驰莽原一次。」北蛮宰辅默默咽下劝戒话语,一路聆听纳兰津冽叙述赤马的优处,既然拓跋墨竹有所打算,那他们这些臣民敬重照办便是。

毕竟他们的王,终究是无所不能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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