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寿安殿大宫女被荣妃轰出菅霞宫,随即怒气冲冲的快奔至御花园中,态度很是震怒怨怼的将事情加油添醋一番,使原本心情甚佳的嶭雪顿时乌云罩顶。「娘娘,那个女人当真欺人太甚!」络茵紧靠着令妃耳侧,小声咒骂着薛瑷:「她仗着有翼王府撑腰,便是颐指气使,就是小官人家的嚣张架子!」令妃绞着手中的牡丹丝帕,贝齿则微咬着下唇轻语:「定遥世子现下为皇上最亲信之宠臣,暂不可得罪。」「娘娘!」「莫忘了本宫入宫封妃的目的。」「…奴婢明白。」
「娘娘,娘娘。」另一名寿安殿大宫女-翠喜气喘吁吁的跑来,将方才聆听的消息赶紧告知给自家主子:「皇上今夜不仅又翻了泰安宫的牌,更遣了人赏赐菅霞宫那位缎匹和珠钗,还道是想瞧那位跳舞呢!」「该死的妖狐媚子…」令妃这回可气得不轻,她当然知道冯元熙是被荣妃拉拔而起,且分了自己大半圣宠。可族中长老们早已耳提面命,万不可开罪翼王府,尤以定遥世子最是关键。耀天帝不仅将人纳入皇室宗谱,更亲自指导学识博闻,这些皆是皇子女未曾得过之殊荣。
嶭雪可没忘了上回在御书房的际遇,耀天帝待她不耐无情,单是看着太皇太后的脸面留下她,且把嶭家作为前浪棋子招人耳目。定遥世子离去前,那意味深长的注视,同样使她有些胆颤畏惧。但她不愿服气,乖乖成为帝王朝臣的博弈弃棋!皇上想收拾镇南夙家,这点她是知情,亦代表日後后位将会悬空。嫔妃本是以子为贵者,嶭家出了两代皇后,她便想成为那下一代,长老们也是如此盘算。故而,荣妃和禧妃之存在,让她不禁对翼王府起了些歹心和意图。
「本宫记得,定遥世子尚未纳妾娶妻。」「回娘娘,奴婢听闻太皇太后将替世子指婚,好似是一名体弱多病的家族才女。」「没其余消息?」「皇上和太皇太后将此事压得紧,又让环妃亲自指导宫规女仪,实是保密至极。」令妃沉吟了一会儿,细算了族里尚未婚嫁、才貌身份尚可的人选,随後对翠喜吩咐道:「让长老们选个不错的族女,送给定遥世子当小妾。」络茵诧异的低呼:「娘娘,做妾是埋汰您和氏族啊!」「得宠了再慢慢爬便是,况且谁知往後会如何,且先这般。」「…是。」
宫里的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帝王的耳目,而深受隐门及嶟峪喜爱疼宠的女孩,当然也未流失任何消息。鬼剑剑灵听到令妃那大言不惭之态,禁不住在旁哈哈大笑,正与晏神医下棋的寒玥,唇角则弯起浅弧,语调温软柔和的对同样在侧的黥檀笑问:「不知世子妃有何想法?」「殿下可真为难小女。」黥檀甩开摺扇,一面摇着一边状似苦恼地说:「小女和殿下尚未大婚,母族又是默默无名,这前猛虎後豺狼,怕是挡不住啊!」
「若本世子非要你出手干预呢?」「这还不简单。」黥檀笑得温文儒雅,可道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咒杀所有嶭家族女便可。」寒玥耳闻此言,反是略带讶异的瞥了神色自若、彷佛千百人命不入眼目的少年一下:「你不怕障业缠身?」「只是死在谁手上及时日早晚的差别罢了。」黥檀漠不在乎的端起茶盏,平淡的语气却令人心惊:「在下自幼学习掌管族务,但凡对家族有害者,即立刻抹杀无形。因此,只要是潜在威胁,哪怕仅一丝半分,在下皆会斩草除根。」
晏怀古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下了然黥破天的用心良苦,同样对这人起了几分敬佩。黥家身为开国大世族,且又隐世低调,除了保密功夫得炉火纯青外,任何小差错亦是不可容许。虽说他仍不喜黥家想利用寒玥做些歪心思,却不得不承认这黥家小子後生可畏,心镜正派且手段狠辣雷霆,定会让耀天帝感到万分棘手。动手落下棋子,晏神医笑眯眯的对黥檀道:「小子,替玥丫头下一子。」「晚辈失礼了。」黥檀执起女孩所持黑子,放在化解她死局之处,令晏怀古笑意更深:「不错啊!」「前辈谬赞。」
「玥丫头,你且多学学这小子的掌权术。」晏神医实事求是的说:「你仍是太过心善性软,莫让自己踏入死局。」「寒玥明白。」「那个魔教头子也该回来才是。」晏怀古算了算时辰,朝王府大门之方向瞧去:「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暗算,哪需花这般久处理,果然是个半吊子。」「老头,你再多嘴,本座便让你生不如死。」易水寒脸色阴沉的自围檐飞身而下,显然心绪十分不悦:「真烦腻人。」「宫里状况如何?」易水寒没好气的回应女孩的提问:「死不了啦!」
寒玥轻笑出声,也不计较青年恶劣不耐的口气:「我自是知晓术业有专攻,可想清楚布局和料理手段。」易水寒冷酷的道:「最残忍有效的方式,即是反弹蛊咒。」女孩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尔後又再嘱咐:「留住皇后的命。」「为何?」年轻的魔教教主对此有些不解:「那女人可想对你下手,只是没机会。」「她还有活着的用途,况且皇上早没让她好度日。」「你是指後宫的乱象,需要有人压制?」「总是要有嫡庶之分。」「皇帝要你这几天别入宫。」「嗯。」
「把话题转回嶭家吧!」在旁沉默聆听良久的离魂,终是开口询问女孩之後的对策:「你打算怎麽处理他们?」「皇上会收拾他们。」寒玥把棋具整理一番,接着站起身子准备前往厨灶,好替晏怀古等人炖煮膳食。离魂跟随在女孩後方,似笑非笑的再问:「你不入宫?」「都说来日方长了。」寒玥稍稍侧过脸庞,瞋了自家剑灵一眼:「有谁能比你更清楚我的心思?」「你把青冥放在哪儿?」离魂同是笑着回嘴:「还有那位,让他知道还不伤心。」「就你贫嘴…」
帝王饶有深意的盯着前来服侍沐浴事宜的清平,语气温和且带着几丝探究询问:「是谁让你来泰安宫?」清平恭敬的福了福身回应:「回皇上,多亏荣妃娘娘青睐,奴才才有这份殊荣。」「朕记得曾吩咐过刘承,要他将你们送往翼王府。」「奴才惶恐,请皇上恕罪。」「嗤…可真是条忠心的狗。」耀天帝冷哼一声,尔复看向伫立於一旁的冯元熙,开口朝清平下令:「你们都下去,禧妃留下便可,完事再进来。」「奴才遵命。」
「进来服侍朕沐浴。」「是。」禧妃不疾不徐的褪下一袭淡墨水烟泷纱袍,姿态曼妙的踩凳踏入能容纳三人大小的桧木镶玉桶,动作仔细的开始替耀天帝擦拭身子。欧阳亘轩伸手轻轻抚过女子的脊骨,却是对愈发娇软的冯元熙甚无兴致,双眼不免染上些许躁意。禧妃自是留心帝王的反应,随即乖巧的退开几分距离,省得惹怒眼前拿捏她生死的帝王。「这几日,爱妃且对那个叫小竹的太监注意些。」耀天帝显然满意此女的识趣,便难得大发善心的开口:「别坏了朕的好棋。」「臣妾明白。」
「爱妃可喜牡丹?」帝王没来由的提问,令冯元熙先是愣了一瞬,尔後才中规中矩的回应:「牡丹象徵富贵繁华,乃世人喜爱之物。」「朕每回见着你,总觉得少了些韵味。後经荣妃谈笑几句,方知是缺了些贵气盛容。」璀璨如星的凤眸盈满柔情,耀天帝笑得如沐春风,对着神色有些莫名惊慌的禧妃道:「朕可是努力万分,爱妃也得多回应些才是。」冯元熙微颤抖着身骨,心下已明了帝王的策计,只能故作温顺的歛下双眼轻答:「臣妾谢皇上垂怜。」
「可都准备妥当?」「属下已再次确认,暗桩皆稳妥。」「嗯,这可谓孤注一掷,不得不为之啊!」镇南王面露感慨之情,对着谋士道出心思:「夙家虽比不上五大世家,可也是底蕴深厚的氏族,不能就这般倒下。本以为让海娆成了帝后,皇上好说歹说也会给些脸面,但哪知…唉…」谋士闻言,仅是沉默聆听镇南王的抱怨之词,不对其做出任何评论。待夙雾溪终了自己的长吁短叹,方对谋士下令:「你且去趟史部尚书那儿,让他做好准备。」「属下明白。」
目送着谋士远去,镇南王先是抬手揉了眉心一会儿,後才询问身旁的老管家:「可将孙儿们和世子妃送离皇都?」「回王爷,世子妃和王孙们已全送往郊山别庄,今夜将再启程前往江南厢都暂避风雨。」「如此甚好…」夙雾溪重叹了口气:「这不成功便成仁,还是留些牌底好。」「王爷…皇子殿下该如何?」「玦儿这辈子是注定废了。相传江湖神医有活死骨生白肉之能耐,届时便恳托他替海娆瞧瞧,指不住尚有机会。」「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