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比试水平一般般,多半是门派弟子出场比武,其中当然不乏较劲意味。」微微侧过首瞥了身後若有所思的寒玥一眼,輐不甚愉悦的问道:「你到底有无听入耳去?」「嗯?」见身前男子阴柔的脸庞布满寒霜气息,女孩稍稍打了个哆嗦,赶紧开口道歉:「对不起,我方才…」「欧阳亘轩爬不上盟主的位置,这般简单的问题,由我随口回应你便可。」輐冷冷嗤笑一声:「还是你想助他一把?」
寒玥正色地摇摇头,同时拿起手中的青鬼面具覆上脸,遮掩了一切容貌表情:「我只是在想,为何他要挑此时此刻。」「因为他需要树立威信。」离魂现身於女孩身旁,并幻化成一样貌平平的青年,随着两人一块儿走向会场:「我不能露出原形,你亦不可持拿鬼剑,以免身份暴露。霢楖玉希望我能保护你,毕竟他接下来几日,得和各派虚与委蛇,无法立即赶来护你安全。不过…」指了指带上獠牙鬼面具,浑身逐渐散出无形杀气的輐,离魂耸耸肩道:「我想有他便足以。」
「你今日有一战。」随手将两匹丈长冰丝绣水软缎往後一抛,輐语气冷淡且饱含威胁的说:「你的对手是埄阳门掌门-暎舒的首席弟子谢毓紻,他修行的功法至阳至刚,算是今日比武者中可瞧的家伙。你那套至阴至柔的诡异武学,倒是与他相克,一番争斗下来必有一方损伤。你若输了…」阴测测的睨了寒玥一眼,輐突兀的低笑出声:「呵…」拿着软缎的手猛然一抖,女孩咽了一口唾水,轻细却满是坚定的说:「慕绯定会赢。」「我便拭目以待。」
渲雅山庄的比武会场挤满人潮,各门类派皆聚在一方,寒玥一面随着輐走向会场里端,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武林人士,并寻找耀天帝的身影。没料想,当輐一出现在会场中,沸腾的谈论声瞬间静默,甚至隐隐浮着恐慌畏惧的气息。本是站满人的道路霎那间清空,瞧见这般景致,輐那遮掩在面具下的嘴角满意的弯起,一路畅行无阻的领着寒玥和离魂,步至霢楖玉所在的盟主高台处。
「小孩子…」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细语声,女孩顺着声响望去,却看见一名青年顿时脸色惨白,连手中的长剑都跌落至地。「瑶,走了!」前方的輐自然也注意到此情况,但他连回首的意愿皆无,仅是催促着寒玥的步伐:「别让公子和贵客们久等。」「是,堂主。」收回目光,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輐身後,顶着众人惊骇猜忌的注视,慢慢步到霢楖玉所在之地。
即便男人头戴乌纱笠帽,将真实模样全掩盖,可寒玥仍可感受到霢楖玉的温和笑意,令她不自觉地放松心神,同样露出一丝浅笑。示意三人站至高台右侧,霢楖玉语调悠缓平淡的道:「欢迎各位名家大驾光临,霢某先在此谢过各位。」「盟主客气。」「一年盛事自然是参与。」「公子的风采依旧令人景仰…」抬起手压下恭维之词,男人不疾不徐的落座盟主之位,噙着笑说:「客套话霢某便省了。现在,武林大会开始!」
果真如輐所言,第一日上午的比试稍嫌无趣,尽是些花哨之技。午膳时分,霢楖玉被众大门派管事者包围,四处交涉谈话,女孩只能跟在輐身边,藉此杜绝有心人士的窥探。可天不从人愿,总是有怀着恶念者挡住去路,正如眼前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用讥笑的口气说:「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嶟峪绝堂,竟落魄到需要靠小娃娃来撑场,啧啧…看来前景堪忧啊!」
輐和寒玥、离魂三人连停驻的念头都没半分,直直地越过那名口出恶言的武林人士,气的对方脸色又青又白。眼里划过一丝狠戾,男子手心微动,甩出一只染上毒物的飞针,想给走在輐身後的寒玥一些教训。但当飞针方才甩出,随即被一柄乌黑重剑拦下,且被剑上真气反弹回身,男子当场发出痛苦哀嚎:「啊!」众人的目光顿时转向这方,远处的霢楖玉微微拧起眉宇,绷紧唇望向出手救援的重剑之主。
「是谁伤我徒儿!?」一身穿华贵道袍的道士匆匆奔至中毒倒地的男子身侧,一面替他解毒外,一边愤恨的瞪着輐三人:「嶟峪绝堂当真是好大威风!连老道这松师派掌门都不放在眼里,竟出手伤老道爱徒!各位评评理,是否要请盟主好好负责…」「老头。」浑身散发冰冷杀意的輐,平静无波的打断老道士:「叫你老头是尊敬你了。难道你没听过,绝堂一出定无活人?况且那等低下毒物,我还不放在眼里,少在这儿兴风作浪。」「你!你!」「如此恶人,怎能为武林办事!」
正当松师派众人被輐狂妄言语气怒非常时,寒玥清冷却穿透力十足的嗓音,淡淡的响起:「多谢这名公子出手相助。」此话一出,争执辱骂声立即消散,环抱乌黑重剑的男人挑了挑眉,顶着千人注视缓缓从树影下现身。待男人完全摊露在日晒下时,立刻引来众人喧哗惊呼:「青玉客!」「竟是青玉公子…」「他不是淡出江湖?怎麽这回…」「当年青玉客一战成名,之後又消失无踪,这位当真是本人吗?」「那柄玄铁重剑是真…」
「瑶儿,你可知错?」面对欧阳亘轩突如其来的质问,女孩一头雾水的道:「我不知有何错。」「你共犯下三点错误。」男人平静的开口:「其一,不该毫无防备的将後背暴露,这会致你於死地。其二,家书该回,而非让师父师母日日担忧。其三…」步至寒玥身前,耀天帝缓缓蹲下身,反手将玄铁重剑插入土中,立於两人身前,实实遮挡住众人满是探究的注视。
伸手掀起狰狞的獠牙鬼面,耀天帝微眯着凤眼,仔细凝望女孩易容後的模样,语调轻柔的说:「把脸变了个样,害我这未婚丈夫苦苦找寻,还加入嶟峪绝堂效力。瑶儿,我挚爱的娘子,你说该如何补偿我?」这番惊为天人的言词,恍若在深潭中投下弹炮般,一霎那惊吓住所有江湖人士。下瞬间,不可置信的议论声充斥整座渲雅山庄,而霢楖玉隐在乌纱後的俊脸,早已布满愤怒和杀戮之意。若非鷞和蒿两人在旁细声劝慰,怕是立即冲上前,动手杀了那可恨阴险的帝王。
先是被帝王之语吓住心神的寒玥,在注意到四周气氛诡谲後,随後开口淡淡回应:「莫要胡说胡闹。」「还是一如往常的薄脸皮啊…」被女孩训斥的耀天帝显然不甚在意,仅是轻笑一声且靠上前深深吻了寒玥一回,方才替脸蛋泛着嫣红的女孩戴回面具。毫不费力的将又气又窘的寒玥单手抱起,欧阳亘轩站直挺拔的身躯,并伸手拔出玄铁重剑,再对着远处的霢楖玉温和致谢:「多谢公子替嶭某照料瑶儿。」
「青玉公子客气了。」霢楖玉平息自身怒气,语气不咸不淡的回话:「嶟峪能有瑶这等高手加入,自是幸运无比。」「如此甚好。」欧阳亘轩拍拍青山幽水暗纹银劲装上头的微尘,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转向一脸惊讶的松师派掌门,唇角噙着浅笑询问:「道长可是质疑嶭某行事歪风?」「老道爱徒顽劣,冒犯青玉公子,实是歉意万分。」眼见情势不对,松师派赶紧赔罪了事,不敢在猛虎上造次嚣张。
看着松师派知难而退,欧阳亘轩懒懒的瞥了他们一眼,随後将注意力全放在女孩身上:「今日可有比试?」「申时半刻,与埄阳门首席弟子一战。」「嗯。」抱着寒玥走到輐身前,耀天帝客气的问:「不知可有一处空厅,可借嶭某一用?」接到自家公子的眼神示意,輐转身领着他们前往用膳之处:「青玉公子不如一同用膳,请随在下前去。」「有劳绝堂堂主。」
待欧阳亘轩等人的行踪远去後,不少名门掌门立即围至霢楖玉身旁,满是打探实情的询问。蒿明了自家公子内心烦闷抑郁,便出声转移众人注意力,并指挥彣堂部属带着门派各自分散用膳。在清空周身所有人後,霢楖玉重重甩袖转身,步伐瞬移地进入议事厅中,蒿和鷞自是担忧非常,飞快地跟上他的速度,并观察四周可有探究人士,以免落人口舌。
「那该死的皇帝!」「公子,莫被气扰心神思绪。」「輐和离魂跟在身旁,会适时阻拦耀天帝出格的举止。」深深吸了口气,霢楖玉缓和自身情绪,闭上眼思索往後的行动该如何布局。良久後,他睁开满是冷然傲气的桃花眼,噙着令人打从心底畏怕的寒笑:「既然他想争,本座便奉陪到底!」